一 清光绪十二年,混混儿扈成受了三年牢狱之苦,被释放回到了家乡兴济镇。兴济镇在当时也是一繁华重镇,扈成是一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但他在成人后并无感恩之心,在兴济镇胡作非为,后因奸淫一寡孀,锒铛入狱。 入狱后的扈成正巧与一纸匠共囚一室,老人是著名的冀东凤凰纸扎传人,精于巫术、符咒、兆验、占卜,且能招魂、拘魂、礼魂、送魂。有人怀疑他借助纸扎暗用巫术,被打入大牢。牢狱里,扈成借助麦秸跟纸匠学会了许多地道的纸扎手艺,出狱后他在兴济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纸作坊,喜庆用的花灯、醒狮、舞龙、风筝;祭鬼神用的纸马、人、屋、家居物品、桥、宝塔、凤鸟鱼虾之类他都能做得来,且融剪纸、绘画、草编、雕刻、裱糊等工艺为一体,由于手艺精湛、得天独厚,糊口度日不成问题。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他的生意给镇上的另一家作坊带来了威胁。那家作坊的主人名叫焦殿清,他的手艺明显落后于扈成,二人为争夺行市多次发生口角。为了报复焦殿清,扈成跟过去的地痞混混儿来往甚密,不出一年就坐到了霸主的地位。不久,焦殿清的铺子莫名其妙地起了一把大火,焦殿清报官后,也没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从此他跟扈成的积怨更深了。为了谋生,焦殿清不得不把店面修缮后重新开业。 一天,扈成正在街上遛狗,见一女子从一家药店出来,他顿时被这女子花动枝摇的姿容所迷醉。一打听,原来这女子是焦殿清的女儿,名叫焦小妹。自从扈成命人烧了焦家的铺子,焦殿清抑郁在心,得了一场大病,焦小妹经常给父亲抓药。扈成打定主意,一定要把焦小妹娶进门来,看那焦殿清有啥话说。 焦殿清的病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不见起色,这可急坏了焦小妹,她搭乘一顶轿子,到盘古庙为父亲进香祈愿。盘古庙距离兴济镇十几里,当轿子行进在一片柳树林时,突然窜出一伙强人拦住了去路,两名轿夫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哭爹喊娘。这时,扈成哈哈大笑着从树后走了出来,道:“焦小姐是不是受了惊吓,怎么还不下轿呀?”焦小妹在轿子里早就吓得瘫软了。扈成支走了众人,强行把焦小妹奸污了…… 不几日,扈成就托了媒婆去焦家提亲,媒婆被焦殿清骂得狗血喷头。当他听到媒婆说出焦小妹已是扈成的人了,喊来焦小妹核实,焦小妹泣不成声地道出了原委,焦殿清顿时气得口吐鲜血。万般无奈的焦殿清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 结婚的那天,扈成招待完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急不可耐地进了洞房,当他掀开新娘的盖头时,烛光下焦小妹的样子吓了他一跳。原来,焦小妹用剪刀毁了容,脸上伤口累累,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扈成对焦小妹失去了兴趣,将其一顿殴打,心性刚烈的焦小妹伤痛交瘁,在半夜里就上吊自杀了! 这事惊动了整个兴济镇,焦家人几乎全姓出动前来闹丧,扈成也组织起他的狐朋狗友们,拿刀动棍想决一死战。一场惨烈的械斗一触即发,县丞带领捕头和众捕快闻讯赶到,当年就是他伸张正义,办理了扈成的案子,为全兴济镇除害。而今,扈成成了黑帮老大,并且势力越来越强大,他权衡利弊,在中间当上了和事佬,劝说扈成厚葬焦小妹,又对焦殿清耐心说服,总算了却了此事。 埋葬了女儿,焦殿清大口地吐着鲜血,几乎完全崩溃了。 二 到了夜里,迷迷糊糊的焦殿清突然被一个喊声惊醒:焦老板可想惩治那扈成贼子? 焦殿清睁开昏花泪眼,只见摇曳油灯下,出现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人。焦殿清吃惊地问道:“你是何人?”那人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我就是扈成师傅。当年在狱中,我将纸扎独门绝技传于扈成,不料想此贼子恶习不改,为非作歹,而今我想助你一臂之力,除掉这一祸患!”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呀!焦殿清听说,顿时感激涕零,翻身下床,一骨碌跪在了地上。那人慌忙扶起磕头不止的焦殿清,问:“店中可有现成的纸扎模子否?” “有,有。”焦殿清带着那老者来到作坊,看着他对着两个纸人摆弄起来。 再说这天夜半,扈成睡梦中听得阵阵啜泣之声,慌忙起身,见两个白衣女子出现在面前。二女子模样酷肖,皆娇弱俊俏,双双跪在他的面前。扈成见两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赶忙上前搀扶。扈成问道:“你们是谁家女子,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其中一女子道:“俺姐妹叫春兰、秋菊,因不堪主家虐待,前来避难,希望相公暂且收留一些时日。”另一女子也上前揖手道:“我姐妹从小在外漂泊,被人遣来送往,受尽百般凌辱,已然忘记故里。” 扈成摸索火镰想点亮油灯,突然一只苍白而冰冷的小手摁住了他的手,随之那个春兰娇滴滴地说:“相公且慢,俺姐妹是怕火之人。”扈成骇然道:“你们……你们是人还是鬼?”那个春兰说:“我姐妹和你一样,都是草木之身。” 扈成望着自己狭小的门面,秋菊看出了他的意思,道:“相公莫为难,人说广厦千间只有一席安榻,我姐妹身体瘦小,相公只要在屋角辟出一块空地,摆放一张小床即可,且饮食起居不用相公操心,俺姐妹手脚勤快,还能做些纸活儿为相公打开财路。”扈成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能与这两个天仙般的人儿朝夕相伴,比跟那暴烈而死的焦小妹胜强百倍。再说他的作坊里也正缺人手,看着两人虽然瘦小伶仃,却也天资聪慧,着实可爱,就怕自己无福消受了。 春兰似乎看透了扈成的心思,道:“不过,我姐妹是有很多忌讳的。”扈成一摆手说:“只管说出,我扈成一定照办。”春兰说:“俺们姐妹过够了颠沛流离日子,喜欢过深居简出的日子,相公只需在中间摆出一屏风,将铺面一分为二,俺二人在后面劳作,相公只管在前头打理即可,千万莫让生人入内;相公也要恪守男女之别,只要将纸扎用品备好,无事请不要入内,以免惊扰我姐妹。”扈成皮笑肉不笑:“好说,好说……”扈成兴奋得哪里还有睡意,赶紧为春兰秋菊料理起来,二女子也真是勤快,帮着扈成打下手,天刚亮,二女子就满意地做起了手工来。 说来也该着扈成发财,两个女子不但模样俊俏,而且心灵手巧,做出活儿来天下无双,大件可做彩门、灵棚、戏台、店铺,那些小件的纸人纸马、摇钱树、金山银山、牌坊、门楼、宅院、家禽等更是栩栩如生。扈成的生意于是再次锦上添花。而且这两个女子始终不吃不喝,不事声张,在她们身上不用花销什么,还给他带来了巨额收入,这真是天下难寻的好事。扈成的生意从此日渐红火,那焦殿清的铺子前却门可罗雀。扈成常常对着那里开心大笑,说:“这真是鸽子只往旺处飞,老东西,我看你还能嚣张多少天!” ...
古时,监县有一商贩胡成,常年奔波在外,以倒卖货物为生,有一年,时值盛夏,胡成来到一偏偶之地,途经一个村落,胡成本欲在此借宿一晚,但见天色还早,便继续赶路,谁知行至山脚,一老者突然拦路出声叫住胡成。 “小兄弟,切莫再走,前方乃是荒野深山,近来常有虎豹伤人,不如今晚就在此地歇息,等明日与他人结伴而行。” 胡成听闻此言,抬眼望去,一年过花甲,双鬓斑白的老者站在房屋旁边,正似笑非笑的对自己招手呼应。 胡成快步上前,对老者拱手一礼,询问猛兽伤人一事。 老者徐徐回道:“此地常有过往商客,一直相安无事,只是近来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猛兽,专对这落单商客下手!” “这猛兽极其狡猾,来无影去无踪,已作案不少,害人无数,官府清查几月却一直毫无头绪,故此,老朽在此地提醒过往众人……” 胡成恍然大悟,再次对老者抱拳感激道:“多谢老人家提醒,只是我着急赶路,现在天色尚早,小心一些应该无碍!”说罢,不顾老者再三劝说,起身离去。 胡成虽为商贩,却也自幼习武,自持武艺压身,才敢艺高胆大继续赶路。 一路疾行,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天色终于暗了下来,一轮明月在云端显现,月光似水一般顷撒,朦胧山野。 胡成唯恐山内毒虫猛兽甚多,不敢继续前行,恰见山顶有一破庙,便匆匆入内,简单收拾一番,关上庙门,依靠在破烂的神像后面闭目歇息。 直到夜深,胡成却因闷热难耐,一直汗流浃背,辗转反侧未能入眠,正当迷糊之际,窗外忽有一人影掠过,一声轰鸣响起,竟直接破窗而入。 胡成一惊,睁开双眼翻身而起,却见一道寒光闪现,猛然劈向自己,胡成几近魂飞魄散,慌忙翻身侧滚,与刀身擦肩而过,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咣!”未砍中胡成的刀身落在神像上面,擦起一片火星,让胡成再次后怕不已。 “你是何人?”胡成一声大喝! 对面人影不答,刀身翻转,再次提刀劈来,屋内看不真切,胡成又赤手空拳,不敢迎其锋芒,纵身一跃,从窗户跳出。 人影紧随其后,穷追不舍,胡成率先落地回头一望,当透过月光看清人影面容,顿时被吓一大跳,只见这人影消瘦不堪,五官扭曲,面色苍白无血,双眼空洞无神,泛白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自己,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你究竟还是人是鬼?”胡成再次一问。 人影依旧面无表情,提刀砍来,胡成只得随手抄起一根木棒迎了上去,两人顿时斗得难舍难分,几个回合后,胡成惊奇发现这怪人力大无穷,自己又无兵器,再纠缠下去怕得命丧于此。 正当胡成焦急寻求脱身之际,天空突然雷声大作,风卷云涌,竟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雨滴瞬息而至,打在地上哒哒作响。 就在这时,胡成陡然发现怪人被大雨一淋后,突然身形一僵,全身升起烟雾,嘶嘶作响,持刀还要扑来,却犹如醉酒一般摇摇晃晃,未走几步,一头栽倒在地,动弹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胡成满目惊疑,小心翼翼上前一瞧,顿时惊为天人,发现躺在地上的根本不是活人,竟是一个纸扎的纸人,五官俱在,眉心还有一点红色,而那把大刀,亦是用纸折成。 “纸人成精?”胡成看着烂作一团的纸人、纸刀,不仅没有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一脸惊恐,生怕还有祸端,匆忙沿路返回,准备听从老者劝告,等人多时结伴而行。 胡成回到山脚,已是三更之时,大雨早已停歇,月光再次撒下。 正当不知去往何处,发现远处老者房屋内依旧有灯火摇曳,好似有人未睡,胡成大喜,打算就去老者家中借宿。 来到老者屋外,胡成正欲敲门,却听得屋内传来窃窃私语声,胡成有些好奇,便透过门缝往里一看,顿时一脸骇然,再次吓得魂飞魄散,那昏黄的屋内,竟挂满了花花绿绿的纸人、只见那纸人有口有鼻,唯独缺了眼睛,而老者正端坐中央,手持毛笔给一纸人描眉画眼,尽显诡异惊悚。 胡成后颈发凉,再想到破庙那诡异纸人,心神震撼,此刻不敢出声,转身就往回走去,谁知一不留神,在台阶上脚底踩空,竟发出声响。 “是谁?”屋内老者听到声响立马一声喝斥。 胡成不敢应答,慌不择路撒腿就跑,片刻之后,屋门打开,老者率先探头一望,接着身后两人蜂拥而出,一人持刀,一人拿斧,直奔胡成而去。 胡成回头看去,发现追来的两人皆是面色苍白,双眼无神,想必都是那纸人幻化,而老者在后,竟还抱着两个纸人,只见那老者阴侧一笑,咬破中指,低声念咒,在两个纸人眉心一点,沾了人血的纸人顿时一阵剧烈颤抖,不时,变作两个持刀活人,双脚下地开始追来。 胡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纸人,吓得肝胆俱裂,暗恨自己不该前来,老者先前诓骗自己山中有猛兽,定然也是为了谋害自己。 一路撒腿狂奔,不久,胡成发现前方波光粼粼,跑近一看,竟是一个不大的湖泊,胡成心中一喜,暗叹天不绝人,二话不说,一头扎入水中。 几个纸人接踵而至,第一个纸人毫不犹豫跟着胡成就跳了下来,哪想瞬间身子一僵,冒出一股白烟,化作一团烂纸沉入水底,剩余几个纸人刚欲下水,却被老者赶来阻止。 胡成眼见纸人果真怕水,不禁如释重负,立在水中不再逃走。 老者看着湖中胡成暴跳如雷,“我就不信你不上岸,能在水中呆上一夜!”老者一脸狰狞,吩咐几个纸人将湖泊围了起来,防止胡成上岸逃走。 胡成面色一沉,自己一路奔波,早已筋疲力尽,若是不能上岸,怕是只能溺死湖中。 看着老者歹毒模样,胡成慢慢沉入了水中。 老者不见胡成身影,正抬眼观望,生怕他会逃走,而胡成却从水底潜入老者跟前,借助月光看到老者分神,顿时破水而出,伸出双手一把抓住老者脚踝,将其拖入湖泊。 老者大惊,落入水中惊恐万分,不断挣扎呼叫,远处纸人纷纷再次赶来,胡成面色一横,直接将老者压入水下,任其拼命挣扎。 几个纸人赶到后前仆后继跳入湖中,似想将老者急救出,可一入湖泊,身躯立马融化冒烟,往湖底沉下,不久,老者的挣扎渐弱,慢慢没了气息,开始漂浮在湖面。 胡成爬上岸来,看着老者尸体,连夜去县城报官,将遭遇之事一一告知,这时,胡成方才得知,近来的确常有商客离奇失踪一事,不过却不是猛兽所害,因无活口逃出,官府猜想是山中恶匪所为。 次日一早,知县带人在老者家中一查,果然挖出无数金银和白骨,料想那便是老者所残害的过往商客和劫来的钱财,只是任谁也没想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就是那穷凶极恶的恶匪,在众人眼中,这老者只是一个会扎纸人的扎纸匠而已。 ...
刘望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那只白色的茶杯。 这只茶杯是突然出现在寝室的,白得瘆人的杯壁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天黑现鬼。 “鬼?”刘望看着有趣,寝室的人正好都有事不回来,他便决定守着茶杯,看看会不会真的遇到鬼。 天一点儿一点儿黑下来,看得认真的刘望没有发现,明亮的月光一照进窗户,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寝室里的光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杯底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刘望一惊,以为是自己盯得太久眼花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又看了过去。 杯子 杯底的东西又动了一下,像一个趴着的人在努力撑着四肢站起来。刘望看不清,想起身打开灯,却惊骇地发现自己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 “放心,你的双腿还在。”从杯子里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原来,你就是这次的有缘人啊!” 这下刘望终于害怕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只感觉自己的腿冰寒刺骨,仿佛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跟他说话! “看你这么可怜,给你点光吧!”那声音刚落,杯子外侧突然罩了一层青白色的微光,在漆黑一片的寝室越显诡异。 刘望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它像个黑色的纸片人,圆圆的脑袋上用红笔勾勒出一条细细的半弧形笑脸,在青白色光下显得怪异且恐怖。 “遇到我算你运气好。”纸片人说着,身体突然拉长,脑袋扣在杯沿上,像是在看着刘望,“只需要每日喂食我一滴血,我就能帮你完成任何心愿,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刘望呆了一会儿,最初的恐惧过后,好奇心又占了上风。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纸片人的指示,将中指的血滴在了它脑袋的红线上,略羞涩地说道:“我想被女神捧在手里,并与她接吻。” 话音刚落,他的眼前一黑,紧接着就看到刺眼的白光。 “这么晚了,我也该走了。”一个男声在刘望头顶响起。 这不是赵龙的声音吗?刘望愣了一下,随即发现他正站在一个类似于井的地方,井口光洁而圆滑,边沿处还有一个红色的巨大唇印。 这是哪里? “嗯,路上小心。”又一个女声响起。 是他的女神杨媚!刘望激动万分,没想到真的见到女神了!他大叫着杨媚的名字,却没人理他。 “你这杯子蛮特别的。”赵龙的声音刚落,刘望就感觉自己连同这口“井”被人拿了起来。 刘望终于猜到了这口“井”是什么了,不由得惶恐起来——那个鬼居然把他变成了它的同类,他还能做回人类吗? 更可怕的是,他和赵龙一向互相看不惯,赵龙会对他做什么? 一只巨大的眼睛突然贴到杯沿,“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在看到杯底的刘望后,那眼睛里顿时露出满满的恶意。 “你要干什么!”刘望惊恐地看着那只眼睛离开杯沿,大喊大叫道。 “你这杯底好像有脏东西呢!”赵龙的声音充满恶毒,他伸出一根手指,猛地向刘望戳去! 眼见那足足有茶杯五分之一粗细的手指向自己戳来,刘望大叫一声,动作迅捷地闪到一边,随即恶狠狠地一口咬上手指! 赵龙吃痛,立刻抽出手指,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到了地上。 在下落的气流声中,刘望只来得及听到赵龙无所谓地说道:“不好意思,手滑了,明天我给你买一个。” 茶杯“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在四散的碎片中,刘望只觉得全身都散了架似的痛。 摔杯 刘望喘着粗气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正趴在桌子上。天还是黑漆漆的,旁边茶杯里的黑色纸片人紧紧贴着杯口,一动不动。 “你骗我!”刘望举起茶杯,作势要摔。 “哎哎,别激动啊!”纸片人惊慌地叫道,“我不是实现你的心愿了吗?” “你把我变成茶杯,还被人摔碎了!” “可是你确实被女神捧在手里了,还能趁她喝水的时候偷亲她——你没去亲,那可跟我没关系!” 刘望简直要被气笑了,决定不再废话,直接毁了这个鬼。就在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同寝室的邹州在电话里语气焦急地说道:“刘望,你的女神刚刚被救护车拉走了,应该是去了XX医院。” 刘望什么都顾不上了,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就摔门而去。 随着门“砰”的一声关上,颜色惨白的茶杯突然“咔嚓”一声裂了一条缝儿,纸片人脑袋上的红线下弯,变成一个悲伤的表情。 “居然损失这么惨重,可得让他好好赔我啊!”轻轻的叹息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漆黑寝室里。 刘望心急火燎地跑进医院,还没进门就被人一拳揍了出来。 “你干吗?”刘望怒视着眼前的赵龙,出手反打回去,却被对方闪了过去。 “杨媚是我的女友,你小子是不是需要见见血才能记住这一点?” 对方话一出,刘望就蔫了。确实,当初两人因为追杨媚斗得你死我活,后来赵龙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打动了她,抱得女神归。 刘望自嘲地一笑,转身往回走。 “等等。”赵龙叫住他,“你是不是和鬼做了什么交易?” 刘望愣住了,随即问道:“为什么你能看到在杯子里的我——你能见到鬼?” “比起这个,你不觉得杨媚突然病倒很奇怪吗?”赵龙目光阴沉,引开了话题,“我刚破了你的鬼术,她就病了……” 刘望心下大骇,医生跑过来焦急地说道:“你们谁是患者家属?患者突然大出血,需紧急动手术抢救,需要家属签字。” 赵龙立刻表示自己是她男友。刘望看了看忙碌中的赵龙和医生,转身向外走去。 回到寝室,刘望根本没去听那纸片人说了些什么,直接将茶杯摔了个稀烂。 次日,杨媚的病情开始好转,并在一个星期后出院了。 看来果然是那只茶杯鬼有问题。刘望既后悔当日对鬼的轻信,又庆幸赵龙点醒了自己,同时又有些疑惑:赵龙为什么能看到鬼,而且还知道自己和鬼做交易了? 重粘 那件事之后的几天,刘望一直偷偷观察赵龙和杨媚。虽然茶杯鬼解决了,但赵龙这人的疑点太大,他不能放任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在杨媚身边。 这一番观察后,他没发现赵龙有什么疑点,反而觉得杨媚的行为怪异无比。 她太像个木偶了——这是刘望的第一反应。杨媚和赵龙在一起时很乖,几乎言听计从,这在别人看来也许没有什么,但知道杨媚性格有多独立的刘望却觉得非常怪异。 这天,他一边把近日搜集到的资料输入电脑,一边在脑内分析可能导致她这么奇怪的原因。 就在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他的胳膊边响起:“你回来了也许不会听我说话,所以我录了音,希望你听完后能把我粘起来。” 刘望悚然,条件反射般看向手边的杯子——他没有发现黑色纸片人。视线下移,才发现是手机里的播放器被自己不小心碰开了。 “不管怎么说,你家女神的病和我没关系。我是鬼不是神,要害也只能害和我有关系的你而已。而且,你就不奇怪为什么赵龙知道那么多吗?”那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是因为上一个和我定契约的,就是赵龙。” 刘望惊异地继续听了下去。 “我按照约定完成了他的愿望,但他却在完成我的愿望时毁约了。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女神行为怪异?那是因为她被赵龙操纵了心神。” “当初赵龙许下的愿望是拥有操纵心神的能力?”刘望这样问了一句,随即才想到这只是录音。于是他连忙从垃圾桶里翻出那些茶杯碎片,小心翼翼地用胶带粘了起来——只有这样他才能知道真相。 现在还是白天,所以茶杯没有任何动静。刘望一直等到晚上,终于看到了身体七零八落的纸片人。 纸片人红色的“嘴唇”被裂痕“割”得纵横交错,像一张细长的网。 “没错,他要的就是那个能力。”纸片人说,“之后他把我扔掉了。无奈之下,我只能找到和他是对头的你。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联手?这样我就能报仇了,你也能解救出你的女神。” 刘望忽然有些同情这个法力低微的纸片人,他还没听说过哪个鬼混得像它这么差,连报仇都得寻求人类的帮助。 不过,只要想到可以将杨媚从赵龙的手里解救出来,说不定还能抱得美人归,刘望立刻选择和纸片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你只需要将我放在他身上待一会儿,我就能收回送出的能力。”纸片人说道,“到时候你的女神也会从他的鬼术中脱离,你就又有机会了。” 赵龙 刘望差点认为赵龙和纸片人是一伙的,不过一看到两人间箭弩拔张的气氛,就知道是他想多了。 “废话我也不多说,你只要把从我这里骗走的能力还我就行了。”邹州开门见山地说道。 赵龙嘲讽地笑了笑,侧耳听了听,突然说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这符咒是用来对付你的吧?” 邹州和刘望的脸色一变,因为他们也听到了从卧室传来的声音——一种说不上来的,明明听起来像是一个人在走路,但又明显不可能是人类走路时发出来的怪异声音。 那声音很快就接近了卧室门口,随着“咔哒”一声响,卧室门被缓缓拉开。 刘望连呼吸都忘了,紧张地盯着门,似乎这样他就可以逃离接下来的危险。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门终于被全部拉开,一个人身体僵直地走出来,看都不看客厅的人,径直向门口走去。 那人竟然是杨媚! 刘望震惊地站起来,看赵龙没什么表示,才快步走到杨媚面前,拉住她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她听不到也不会回答你的。”赵龙看都不看刘望,“最初发现她出现这样的症状时,我就求遍了所有医生。最后还是一个大师给了我这些符咒,让我贴满墙壁,才阻止她每晚的无意识行动。” “怎么会……”刘望不敢置信地说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师说,”赵龙盯着邹州,“她这样的原因是缺了一魄,只有找回那一魄才能恢复正常。” “那该怎么找那一魄?” “她这样的症状是从那次病倒后出现的,本来你把那杯子摔了就该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但你偏偏又粘好了它!”赵龙终于回头看了刘望一眼,“现在你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邹州也在同一时间看向刘望:“你别忘了赵龙的能力是什么,杨媚之前诡异的行动又是怎么来的!” 刘望左右为难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当看到邹州身后的尸体时,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还带了这么多的强力军吗,为什么一定要我帮你?” 邹州刚张嘴,赵龙便抢先说道:“因为阴间和阳间是两个世界,他带来的这些东西只能制住我或者杀了我,却不能改变我的思想。” 也就是说,如果赵龙不愿意,纸片人就收不回来那个能力。 邹州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但是可以用人类的力量将它强行抽出来。”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来。 符是人类发明出来的,自然算是人类的力量。刘望深深望了一眼仿佛失去知觉的杨媚,一狠心从邹州手里接过了符,对赵龙说道:“不管如何,你操纵杨媚心神的能力必须得消失。如果在那之后杨媚还没有恢复,我会再一次摔碎那只茶杯!” 赵龙的眼神渐渐变得绝望,说道:“总有一天,你会非常后悔,并重复我今日的老路!” 刘望心下一惊,握符的手不禁有些颤抖,但那些尸体已经将赵龙扑倒。邹州抓着他的手,任由刘望将符按在赵龙胸口上! 之后发生的一切混乱而恐怖,赵龙在符贴到胸口的一瞬间,突然脸色变得铁青,身体里传来“咔嚓咔嚓”的瓷器碎裂声。不一会儿,他的脸也在这种声音中龟裂,裂开的细缝里并不是血肉,而是空荡荡的黑洞! 邹州用力一按,赵龙的身体便“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操纵 赵龙死了,杨媚也恢复了神智。她最近频频对刘望示好,一切都向着正常的方向发展——他一直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但那日赵龙的话就像条鞭子,时不时抽打他的理智一下。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半个月,刘望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你的愿望也达成了,是不是该达成我的了?”纸片人趴在杯沿,头伸向刘望的方向。 刘望装作平静的样子,问道:“你有什么愿望?” “把我送到下一个暗恋杨媚的人身边。” 刘望呆住了。 纸片人让他把它送到他的情敌身边?那怎么可能!一想到有另一个人会借助纸片人的力量从他身边夺走杨媚,刘望就嫉妒得发狂。 “你不会不愿意吧?别忘了赵龙的下场!”纸片人警告道。 刘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将茶杯端起来:“怎么可能,我对你的能力可是深信不疑啊!”话虽这么说,他却将茶杯端到窗边,然后一用劲儿,将它扔了出去! 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鬼的话就将女神让出去!而且他已经知道那个鬼对付人的方法了,要预防还不容易? 当天夜里,刘望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循着杨媚的声音,一直走、一直走,终于在她的寝室门前停下了脚步。 杨媚拉开门,对他娇笑道:“你把我的茶杯摔裂了,不好好补偿可不行!” 刘望打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面前依然是杨媚的那种脸,而他只要一对上杨媚的眼睛,脑袋就 会立刻变得空白。 那根本不是一个梦,他被杨媚操纵了…… 真相 经过许多天的暗查,刘望终于明白赵龙那天为何会那么绝望了。 从一开始,就是杨媚一手策划的阴谋。她想治好先天心脏病,便通过异术分离出一魄,将它寄放在茶杯里,引诱暗恋她的人上钩,并吸收这些违约者们的生命来修补心脏。 虽然只要遵守约定就能幸免于难,但谁会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爱情?何况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知道了茶杯鬼的报复方式,可以预防它的报复。 当赵龙发现那个鬼已经找好下一个“继承人”时,不甘的他为了破坏刘望和茶杯鬼的“交易”,摔碎了附有刘望灵魂的杯子;后来得知只有在摔碎那个鬼的本体杯子才能彻底消灭它后,他又怂恿刘望摔碎了茶杯,企图能够在他们达成“交易”之前除掉那个鬼。就在他们找上门的那一晚,他也拼命通过语言暗示刘望,甚至不惜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引杨媚出来,近乎直白地告诉刘望真相——他始终在杨媚的控制之下,不可能说出或者写下杨媚的秘密,只能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进行暗示。 可惜他失败了,刘望最终还是被杨媚施展的“木偶”幻术骗了,以为真的是赵龙操纵了她。再加上那个鬼一直在旁边煽动刘望,导致赵龙最终还是被刘望杀死了。 一个月后,刘望走路时偶尔会听到类似于瓷器碰撞的声音,他知道那是自己身体在“瓷器化”了——随着生命被杨媚抽走,他的身体会越来越像瓷器,最后被下一个倒霉的人打碎。 就像赵龙的遗言说得那样,刘望现在非常后悔。 当他在杨媚的桌子上看到那只茶杯和里面的人时,简直欣喜若狂。 “你这只杯子真别致。”他装作不经意地拿起那只杯子,然后一下子戳了进去…… ...
1、一二三只猫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 此故事属八零后。 派出所周围有大片的商店,是五十年代建造的大瓦房。马路两边种着法桐树,有人在树下烤羊肉串,把树叶都烤黄了。 余尔瓦穿着灯芯绒的外套,留着长头发,蹲在派出所的墙根下。那是一堵灰色的墙,不高,上面刷着标语: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余尔瓦的罪名是无证照相。他自称是摄影家,给人照相,还收费,却拿不出相关证件,于是就被抓到了这里。 墙根下,还蹲着一个人。 他叫毛十三,是个木匠,也是个贼。他穿了一双灯芯绒黑布鞋,鞋面破了,两个脚趾头露在外面。他的头发很乱,上面全是碎木屑。 除了当木匠,毛十三还当贼。 他是一个善良的贼,对失主的个人卫生和道德修养一直很关心。他每次偷完东西,都要把屋子打扫干净,把坏掉的桌椅板凳修好,最后把垃圾倒掉。还有,如果偷到的钱多,他会给有关部门写匿名信,揭发失主可能是个贪污犯。 余尔瓦和毛十三蹲在墙根下聊天,越聊越不投机,就打了起来。他们打架的原因很简单:以艺术家自居的余尔瓦看不上做贼的毛十三,靠手艺吃饭的毛十三瞧不起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成天游手好闲的余尔瓦。 屋子里出来一个穿制服的男人,他踹了余尔瓦一脚,顺手给了毛十三一根冰棍,让他蹲着吃。 由此可见,在那个年代手艺人比艺术家更受欢迎。 天很热,余尔瓦看着毛十三吃冰棍,馋坏了。 他们犯的罪都不重,找个地方教育几个月,就能回家了。 那地方叫戒习所,在郊区,门前有一个长条状的湖,湖水浓绿且粘稠,再大的风也吹不起波浪。 余尔瓦进了门,看见几个穿灯芯绒外套的人坐在马扎上,直勾勾地盯着天空,表情忧郁。他想了想,走到他们身边,蹲下了。他断定那几个呆坐着的人都是伟大的艺术家,因为他们的眼神寂寞且孤独。 穿制服的人踹了余尔瓦一脚,警告他不要和精神病走得太近。 宿舍很小,很旧,住了四个人。除了余尔瓦和毛十三,还有两个流氓犯,一个男流氓,一个女流氓。 男流氓的脸很长,像眼镜蛇那么长,表情也像眼镜蛇一眼阴险。女流氓的表情无比正经,无比严肃,乍一看,跟贞洁烈女似的。 毛十三竟然是一个十分腼腆的人,他支支吾吾地表示,不好意思和一个女流氓住在一间宿舍里。穿制服的人踹了他一脚,他就不说什么了。 大通铺上,只铺了几张凉席,没有被褥。女流氓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顶蚊帐,不透光的那种,挂起来,就是一间小屋子。 晚饭很简单,一人两个玉米面馒头,一根腌萝卜。 晚饭过后,是自由活动时间。 戒习所并不限制人身自由,只是不让走出大门。 那个年代,没什么娱乐工具,他们就斗耗子。本来,他们斗蛐蛐,可是戒习所里蛐蛐太少,而耗子遍地都是,就改斗耗子了。 有人斗耗子,就有人下注。赌注很小:一个玉米面馒头,一根腌萝卜,一截烟屁股,半块肥皂…… 余尔瓦去抓耗子。 戒习所里有一个池塘,一群癞蛤蟆蹲在岸边,目光呆滞。还有一个穿蓝布大褂的人,他脸上的疙瘩比癞蛤蟆身上的疙瘩还多。 池塘边有许多耗子,它们打闹,戏水,揍癞蛤蟆。它们的警惕性很高,发现陌生人,立刻跑向了那个穿蓝布大褂的人。 余尔瓦没抓到耗子。 宿舍里有一盏电灯,没白没黑地亮着。那灯泡太老了,长出了一层灰色的绒毛,发出的光照在人的脸上,灰蒙蒙的。 余尔瓦睡不着。他抽动着鼻子,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那不是脚臭体臭狐臭,而是什么肉腐烂之后发出的臭味。 他坐起来,四下看。 宿舍里空荡荡的,一览无遗。不过,女流氓的蚊帐里黑糊糊的,可能藏着什么臭烘烘的东西。 余尔瓦爬过去,猛地掀开了蚊帐。 一声尖叫。 一只白花花的脚踹在了余尔瓦的脸上。在倒下去的一瞬间,余尔瓦看见蚊帐里除了女流氓,还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个头挺大,眼珠子绿幽幽的。余尔瓦认为,女流氓蚊帐里的东西,肯定是公的。 臭味似乎更浓了。 毛十三也开始四处寻找。 余尔瓦慢慢地掀开了凉席,倒吸了一口凉气。 凉席下,压着一只死猫。看上去,它死去很久了,因为长时间的挤压,它变得像纸片一样薄,异常诡异。 毛十三和男流氓也掀开了自己的凉席,下面都有一只纸片一样薄的死猫。 三只纸片猫。 余尔瓦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女流氓的蚊帐一动不动,里面无声无息。 那个女人的神经很粗。 2、围脖 过了两天,戒习所给他们测智商,目的是为了给他们分类,聪明人干细活,蠢笨人干粗活。 那东西是一张铁架子床,受试者躺上去,用皮带绑住,通上电,受试者就像离开水的鱼一样扑腾,却无法挣脱。 那东西测的似乎不是智商,而是受试者的耐受力。 余尔瓦认为,那东西和古代监狱里的杀威棒是同一种性质的东西。 那个穿蓝布大褂的人站在铁架子床旁边,拿着一个小本子,记录受试者的智商。 男流氓先躺了上去。他叫花褂子。据说,他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个姑娘几眼,就被送到了戒习所。 两个穿制服的人把花褂子绑结实,拉下了电闸。花褂子的头发立刻竖了起来,同时身体开始剧烈地抖。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 穿蓝布大褂的人喊了一声:“智商九十七,下一个。” 余尔瓦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花褂子智商九十七的。 毛十三躺了上去,抖得比花褂子还厉害。 穿蓝布大褂的人喊了一声:“智商一百一,下一个。” 余尔瓦明白了,抖得越厉害智商越高。轮到他的时候,他夸张地抖着,铁架子床都快受不了了。 穿蓝布大褂的人有些诧异,大声喊:“智商一百六,下一个。” 余尔瓦的智商和爱因斯坦差不多。 最后一个受试者是女流氓。她叫单玉米。据说,她和一个卖耗子药的男人有染。 两个人把单玉米绑在了铁架子床上,拉下了电闸。 单玉米纹丝不动。 穿蓝布大褂的人走过去,捣鼓了一下电闸,单玉米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又走到铁架子床旁边,伸出食指,戳了戳单玉米的脑袋。一刹那,他仿佛让闪电击中了,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余尔瓦估计他的智商至少有一百九。 穿蓝布大褂的人倒在地上,盯着静静地躺在铁架子床上的单玉米,断断续续地说:“智商……深不可测。” 余尔瓦觉得,单玉米确实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女人。 下午,穿蓝布大褂的人给他们分配工作:聪明人剥蒜米,蠢笨人砸石头。余尔瓦他们宿舍里住的都是聪明人,都得去剥蒜米。 说一说穿蓝布大褂的人。 他是戒习所的管教,大家都叫他屠夫。他身高一米六,骨瘦如柴,皮肤苍白,秃顶,内眼角时常有眼屎。他沉默寡言,性情古怪,很不讨人喜欢。 晚上,岗楼上的探照灯照来照去,戒备森严。 余尔瓦找到屠夫,说凉席下面发现了三只纸片猫。说完,他把其中的一只纸片猫拿给屠夫看。 屠夫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警告余尔瓦,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余尔瓦隐隐约约察觉到,纸片猫的背后藏着一个可怕的东西,肯定不是几只耗子那么简单。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似乎没什么异常。 不过,余尔瓦觉得戒习所里的耗子越来越多了。那些毛茸茸的东西一点都不怕人,上蹿下跳,耀武扬威。 偶尔,余尔瓦会想:戒习所里为什么不养猫? 单玉米养了一只猫。那是一只古怪的猫,它的毛灰白相间,成天缩着脖子,目光阴郁,乍一看,跟猫头鹰似的。 白天,它总是躲在单玉米的蚊帐里,闪出一只绿幽幽的眼珠子,直直地看人吃饭,睡觉,聊天。 半夜,它就不见了,去向不明。 单玉米每天都给喂食喂水,还给它洗脸,极其细致。它不挑食,除了不太爱吃耗子,什么都吃,还吃蒜。 有时候,余尔瓦觉得它就是那个卖耗子药的男人。 单玉米长得不算难看,至少,比那只怪猫好看一点点。她除了有点胖,从头到脚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只是,她有一副让人刮目相看的墨镜。 在那个年代,在戒习所,墨镜绝对属于奢侈品。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单玉米戴上墨镜,就等于拉上了窗帘。 一顶蚊帐,一副墨镜,一只猫,让单玉米变得神秘起来,甚至有点可怕。在戒习所,没有人敢惹她,包括屠夫。 那三只纸片猫,一直晾在窗台上,两只黄色的,一只白色的。 又过了两天,它们神秘地消失了。 有一天,余尔瓦发现单玉米在宿舍里缝补一条围脖,一条黄白相间的毛绒围脖。 那可能是一条纸片猫围脖。 5、杀机 余尔瓦在伙房守夜的这天晚上,戒习所出事了。 有几个人半夜去厕所,让什么东西给抓伤了。天很黑,他们都没看清楚那东西的长相,只知道那是一个白色毛茸茸的东西,和人一般大。 戒习所一下炸了锅。 有人说,那是耗子精。 有人说,那是猫妖。 也有人说,建国以后不允许任何动物成精成妖,那东西肯定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男女不详。 有了精,有了妖,气氛变得恐怖起来。 人心开始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屠夫认定那东西与猫有关,又组织人去抓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袒护那些耗子,尽管它们比猫可恶至少一百倍。 这一天,戒习所里一直飘荡着猫的惨叫声,那声音类似小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十分恐怖,十分瘆人。 余尔瓦不知道该不该把单玉米的异常举动告诉屠夫。犹豫了大半天,他选择了沉默。他不敢得罪单玉米。 屠夫找人在戒习所的围墙上架设了电网,又把地面上所有比拳头大的洞都堵上了。他断了猫的来路,也断了猫的退路。 戒习所里的猫销声匿迹了。 只有余尔瓦知道,在某间禁闭室里,关着一个似人似猫的东西。他认为,那东西是所有猫的首领。 这天晚上,余尔瓦被关进了禁闭室。他没抓到猫。他躺在稻草上,把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单玉米的动静。 隔壁无声无息。 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他行走在黑暗里,前面不见厕所,后面不见伙房,两边也没有禁闭室。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只是不停地走,似乎要走到天荒地老。 终于,他看到了一盏灯。 无边黑暗中的一盏灯,绝对比饥饿时的一个馒头更有诱惑力。 他立刻跑了过去。 风大了起来,迎面挡着他,似乎是在提醒他回头。 他不听劝,义无反顾地跑。 全世界都在沉睡,只有他在动。 那盏灯在前面等着他。 跑了半天,那盏灯还是在前面等着他,没有变远,也没有变近。 他猛然醒悟,停住了脚步,从梦中惊醒。睁开眼,他看见青白的月光从栅栏窗户照进来,一条一条地铺在地上,有一种异样的美。 他静静地躺着,回想刚才做的梦,忽然明白了:那肯定不是一盏灯,而是一只巨大的眼珠子! 禁闭室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 他慢慢地坐起来,四下看。 月光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他跪在地上,一点点地摸索。他必须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盯着他,否则,这辈子都不会睡踏实。 除了稻草,什么都没有。 后来,他不敢再摸了。他觉得,那些稻草就像是猫的毛发。 下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隔壁的铁门响了一下,似乎是什么东西出去了,又似乎是什么东西进去了。 他立刻清醒过来,轻轻地走到门口,朝外看。 一抹白色的影子轻飘飘地不见了,没发出一点声音,像梦一样了无痕迹。 余尔瓦坚信,那个东西来路不正。他的神经绷紧了,随时都有可能断裂。他想大喊几声,引来人把那东西抓住。可是,他不敢。 他退回去,躺在稻草上,睡觉。 早上,管教给他打开门,他提着马桶去厕所,顺便到伙房打饭。戒习所有规定:关禁闭期间,食宿自理。 他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厕所在角落里,靠着外面的马路。 他把马桶倒干净,蹲在了茅坑上。 周围很静。隔壁是女厕所,也没有声响。 他的心忽然忐忑起来,害怕隔壁传过来一个半男半女半人半兽的声音:“馒头有点硬……” 他匆匆提上裤子,逃离了。在路上,他不时回头看一眼,害怕身后有人尾随。 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伙房门口没有人。 余尔瓦低着头,不快不慢地走。 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是单玉米。 “打饭?”余尔瓦看见单玉米左手提着马桶,右手拿着两个玉米面馒头。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单玉米的声音有点冷。 余尔瓦立刻想起了昨天晚上那诡异的一幕,心里不由得一颤。他把视线转向别处,撒了个谎:“睡得挺好。” “你没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 “你没看见什么东西?” 余尔瓦明白了,单玉米在试探他。他故作轻松地说:“我睡得死,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单玉米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说这世上有耗子精吗?” “当然没有。” “有猫妖吗?” 余尔瓦没回答。他觉得,这世上可能有猫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的态度引起了单玉米的警觉,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的左眼,一字一字地问:“有猫妖吗?” “有……还是没有?”余尔瓦的语气有讨好的成分。 单玉米毫不领情,冷冷地说:“你说呢?” 余尔瓦迅速揣摩着她的心思,终于说:“没有。” “你确定?” “确定。” 单玉米似乎笑了一下,用拿着玉米面馒头的右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余尔瓦忽然发现,她的指甲很长,而且很尖,像猫的爪子一样。还有,她的指甲里有一些异物,不是污垢,而是一些红红的东西,似乎是什么肉。 “你看什么?”单玉米不自然地把右手藏到了背后。 她的这个举动让余尔瓦感到了恐惧。 单玉米忽然转身走了。她的脚步很轻,很快,像梦一样了无痕迹。 余尔瓦打了饭,慢吞吞地朝禁闭室走。 他听到了一阵惊恐的嘈杂声,跑了过去。 屠夫的宿舍门口围了一群人,伸长脖子往里看,议论着什么。余尔瓦挤进去看了一眼,吓出一身冷汗。 屠夫仰面躺在地上,脸上和脖子上有一道道的很深的伤口,触目惊心。他始终不动弹,可能已经死了。 余尔瓦看出来了,屠夫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是抓伤。他顿时想起了单玉米的长指甲,还有指甲里那些红红的肉。 围观的人群紧张地互相看着,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自由活动的时间快结束了,余尔瓦返回了禁闭室。 过了两天,他听说了一件事:屠夫没死。不过,他似乎变成了哑巴,成天一言不发。在他的缄默中,那件事被定性为野猫伤人。 每个人都感到那件事背后有一股阴森之气。不过,没有人提出异议。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事后回想整件事,余尔瓦觉得是屠夫的沉默掩盖了一个巨大的杀机。 他后怕不已。 6、送瘟神 日子照旧。 余尔瓦他们还是每天剥蒜米,屠夫还是他们的管教。不过,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经常皱着眉头,似乎有极重的心事。 戒习所里的猫慢慢地变多了,耗子慢慢地变少了。 它们是天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单玉米的指甲更长了,是那种很邪恶的长,看一眼起一身鸡皮疙瘩。那是她的凶器,随身携带的凶器。 毛十三和花褂子没什么异常,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余尔瓦总觉得有人想要弄死他。确切地说,是有人想要抓死他。他一直睡得不踏实,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天,屠夫让他们去池塘挖藕。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了,横七竖八,再加上一脸的疙瘩,看上去有些狰狞。 余尔瓦觉得,屠夫的模样虽然吓人,但是胆子很小。还有,屠夫很忌惮某个人。 某个人就是单玉米。 分配任务的时候,屠夫把最轻松的活分给了单玉米,让她在岸边把挖出的藕装进筐子里。他在讨好单玉米。 单玉米一点都不领情,客气话都没说一句。 中午,他们在池塘边吃饭。除了玉米面窝头和腌萝卜,屠夫分给他们每人一个煮鸡蛋。 余尔瓦注意到,单玉米分到的煮鸡蛋最大,跟鹅蛋差不都大。 也许,那就是鹅蛋。 一只小猫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慢慢地凑了过来。屠夫一把抓住了它。他的动作很迅速,很自然,跟条件反射似的。 单玉米立刻停止了咀嚼,定定地看着屠夫。 屠夫已经把小猫举了起来,准备摔死它。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瞥了单玉米一眼,马上把手放下了,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又塞给它一个鸡蛋黄,让它走了。 单玉米的嘴角抽了一下。那是冷笑的意思。 过了两天,屠夫到宿舍找单玉米。当时,余尔瓦躺着发呆,毛十三和花褂子在用小石子下五子棋,单玉米躲在蚊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屠夫小心翼翼地喊:“单玉米,单玉米。” 单玉米立刻探出了半个脑袋,仿佛一直在等他。 屠夫清清嗓子,说:“因为你最近表现得非常好,所以领导决定让你提前出去。你收拾一下东西,现在就可以走了。” 单玉米左顾右盼,以为他在说别人。 屠夫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刚才他说的话太假了,他自己都不信。 单玉米慢慢地收拾着东西,看上去有些依依不舍。收拾完东西,她慢慢地往外走,走到毛十三和花褂子身边,她停住了,扭头看着棋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走错了。” 毛十三愣了一下,手里拿着棋子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单玉米走了,不明不白地走了。 余尔瓦察觉到,屠夫的嘴角有一丝冷冷的笑意。也许,屠夫一直把单玉米当作瘟神,现在瘟神送走了,他没有理由不笑。 单玉米走后,屠夫立刻组织人去抓猫。余尔瓦不明白,屠夫又不是耗子,为什么和猫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一次,屠夫下决心把所有的猫一网打尽。他宣布:男人抓到一只猫,奖励一包香烟。女人抓到一只猫,奖励一瓶雪花膏。 人群立刻躁动起来。他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戒习所里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余尔瓦拎着一根棍子,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他走到了禁闭室门前,无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顿时呆若木桩。 他看见单玉米趴在稻草上,低头啃着什么东西。她听见动静,抬起头,嘴角有血,还有一根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耗子尾巴…… 别怕,只是幻觉。 余尔瓦晃晃脑袋,把幻觉赶走,离开了。走到一堵墙下,他蹲下来乘凉。附近有一片灌木丛,无比幽深。 余尔瓦刚蹲下,灌木丛里就闪出一个动物,长得很怪,应该是一只耗子。不过,它比耗子大很多,至少三倍。 余尔瓦定定地看着它。 它的毛是灰色的,眼珠子很白,似乎患了严重的白内障。它用白眼珠子盯着余尔瓦,前爪离了地,竟然站了起来。 余尔瓦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它是一个耗子精。 他和它静默地对视了良久,都不动。 余尔瓦捡起棍子,大步流星地朝它走过去。尽管他的表情有点凶,其实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它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他走进,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 余尔瓦的脚步变慢了,终于停了下来。 他和它对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觉告诉余尔瓦:这个东西找他有事。他找它摆了摆手,以示友好。 它无动于衷。 余尔瓦把棍子扔了过去,打在了它旁边的灌木丛上。它似乎一下子醒了过来,抬起右前爪,指着某个方向,表情有些焦急,似乎在提醒余尔瓦什么。 余尔瓦扭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一间小屋子,废弃很久了。 他再回过头,发现那个东西已经不见了。他想:也许,那只是那个东西做出的一个生理性动作,没什么实际意义。 他没有走向那间小屋子,而是朝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他改变主意,掉头朝那间小屋子走去。 后来,余尔瓦才知道,那个东西指给他的是一条死路。 11、失踪 天黑了。 院子里到处都是荒草,还没来得及修剪,显得很荒凉。屋子里亮着一盏十五瓦的灯泡,光线昏黄。 毛十三蹲在门口抽烟,烟头一闪一闪,他的脸忽明忽暗。 不经意间,他挡住了余尔瓦的退路。 也许,他是故意的。 窗外是无边的黑暗,寂静得有点压抑。 单玉米去了里屋,可能已经睡下了,也可能正在磨刀,磨牙,磨爪子。 余尔瓦回头,见毛十三正死死地盯着他。他有些害怕那眼神,低下头,虚虚地说:“你看什么?” 毛十三说:“单玉米和我说过,你肯定会来。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余尔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没说话。 毛十三又说:“我们的事你都知道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语气有点冷。 余尔瓦暗暗吃了一惊,惊惶地想:难道他们想杀人灭口?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就当没来过,什么都不知道。” 毛十三突然怪怪地笑了:“不,你必须把你知道的事说出去。” “为什么?”余尔瓦一愣。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屠夫该死。”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死屠夫吗?” “因为他组织人杀猫?” 毛十三站起来,关上了屋门。那扇门很厚,看上去很隔音,关上之后,在里面把一个人大卸八块,外面的人都听不到。此时此刻,单玉米在里屋应该把刀磨好了。 余尔瓦几乎要崩溃了。 毛十三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不仅仅是因为他组织人杀猫。他就是个耗子,该死。”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戒习所为什么有那么多耗子吗?” “不知道。” “屠夫克扣我们的伙食,拿去喂耗子。他把耗子当成摇钱树,利用它们申请灭鼠费。那些钱,都进了他的腰包。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余尔瓦想了想,点点头。 毛十三看着吊在屋顶上的灯泡,沉默了半天,终于说:“杀猫的人,该抓。贪污的人,该杀。” 单玉米走了出来,空着手。她看着余尔瓦,静静地说:“你可以不喜欢猫,但是,请不要伤害它们。” 余尔瓦刻骨铭心地记住了这句话。 单玉米和毛十三一起盯着余尔瓦,居心不明。 余尔瓦有些生硬地说:“我,我该走了。” “你走不了。”毛十三的语气同样有些生硬。 “为什么?”余尔瓦打了个哆嗦。 单玉米笑了:“太晚了,没有车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余尔瓦无话可说。 单玉米又说:“住下吧,明天再走。” 毛十三从里屋抱出一个铺盖卷,放在地上,说:“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屋打地铺吧。” 安顿好余尔瓦,单玉米和毛十三朝里屋走去。走到门口,单玉米停下来,背对着余尔瓦,轻轻地说:“再见了。” 再见后面加个“了”,立刻多了一股不祥的意味。 外面起风了,像无数只猫在叫。 也许,那就是猫的叫声。 余尔瓦的心似乎跌进了万丈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一个古怪而恐怖的梦。 在梦里,他看见一群耗子和一群猫在对峙。那些耗子吃得肥头大耳,膀大腰圆。那些猫饿得瘦骨嶙峋,毛都立着。 余尔瓦以为那些猫会退缩,它们却冲了上去。 耗子们闪开了一条路,一个人模鼠样的东西冒了出来,它的脸上满是疙瘩和伤疤,浑身上下长满了灰色的毛,拖着一条三米多长的尾巴…… 是屠夫。 余尔瓦惊悚至极,一下就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天快要亮了,光线还有点暗。 里屋的门关着。那扇门上没有贴春联,也没有贴门神,光秃秃的,像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余尔瓦低低地喊了一声:“单玉米。” 没人应。 他又喊了一声:“毛十三。” 还是没人应。 他觉得有些不对头。屋子里除了他,肯定还有别的活物,而且不止一个。他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推了推里屋的门。 屋门“吱吱呀呀”地开了。那是恐怖电影里才有的声音。 他目瞪口呆。 光线暗淡的屋子里,只有两只灰白相间的猫,不见单玉米和毛十三。 他们走了。 余尔瓦盯着那两只猫,忽然想:他们真的走了吗? 全文完 ...
东北边镇,靠山堡。 话说这年深秋的一天,住在镇西的于得水酒后回家,半路上突发脑梗,殁了。于得水的老婆叫秋桃,一见尸首,登时捶胸顿足,差点哭晕过去:“该天杀的于得水,你睁睁眼,告诉我钱放哪儿了?哎哟哟我的亲妈呀,二三十万哪,全没了!” 敢情,秋桃哭的不是人,是钱! 也难怪,这于得水生前是个山货商,听说曾冒着被抓坐牢的风险私贩过鹿茸熊掌,赚头不小。但他有个习惯,赚了钱从不存银行,全藏家里。至于藏哪儿,连老婆都不告诉。 这下,人财两空,秋桃又气又恨,抹抹眼泪直奔镇南。去镇南干嘛?找小狐狸精春杏算账!街坊们早就风传,于得水吃厌了甜桃,又馋上了酸杏。没准儿,钱就藏她家里了。哪知没走几步,春杏居然杀上了门,亮出了一张数额不小的欠条:“父债子还,夫债自当妻还。这是于得水在我那儿吃喝住欠下的,秋桃你得认,快还我。” “骚狐狸,我还你个头,你找他要去!”秋桃恨得牙痒,探手就去薅头发撕衣裳。而就在两人扭打成一团的当儿,灵堂外也不消停,又有两个男子较上了劲。 这两个男子,一个是于得水的弟弟于得金,另一个姓赵,绰号赵老二,都是赌桌上的常客。至于吵架的原委,很简单,赵老二欠了于得金的赌债,于得金要给大哥发丧,急需用钱。如果赵老二不还,那就剁他的爪子! 见于得金咬牙切齿发了狠,赵老二抽个冷子,撞开于得金撒丫子就跑。拐过一条街,一头扎进了大哥赵老大家:“大哥,快帮帮我啊,于老二要剁我的手指头哇──” 此刻,赵老大正埋头忙着扎制于得水出殡用的纸人纸马,动作游刃有余。尽管吵嚷声震耳,他却似没听到,既没抬眼也没接茬。赵老二见状,“哇”的哭出了声:“大哥啊,咱俩虽不是一个妈生的,可是同一个亲爹啊。你答应过爹要照顾我的。” 这时,于得金带着两个哥们也追了来,破口骂道:“王八犊子,敢跑是吧?哼,你欠我八千,一根指头算一千。给老子剁,连根剁!” “不作,就不会死。”赵老大罢了手,瞪着于得金哼道,“要出了事,你可别怪我。” 在靠山堡,赵家祖上数代皆入行“五花八门”中的“七门调”,专做亡者的买卖。到了赵老大父亲辈上,扎冥器的手艺更是出神入化。只是不幸,赵老大的母亲因病早逝,后经人撮合,赵老爹续了弦,并有了第二个儿子。本打算将手艺全传给他们,可赵老二嫌晦气,死活不学。直到赵老爹去世,赵老二才听人风传,说赵家还有个概不外传的秘术:纸马引魂。即亡者在抵达奈何桥前,能骑着赵家扎制的纸马回返世间。眼下,于得水猝死,想必于得金也听闻过纸马引魂之说,于是挟持赵老二登门,意在逼赵老大出手。而听赵老大适才说的那句话,基本能断定他确有此本事──扎匹千里马,把于得水给驮回来! 驮回来的不是大哥,是横财啊! 长话短说。三日后,于得水被火化,葬入于家祖坟。封土立碑,等秋桃哭完骂完,被街坊搀走后,冷凄凄的坟茔地里只剩下了赵老大、赵老二和于得金三个人。 赵老大斜睃着赵老二,黑脸训斥道:“滚回家去,这儿没你啥事。”“你别老训我。我瞧个热闹还不行吗?”赵老二嘟嘟囔囔后退几步,伸长了脖子瞅。赵老大拧身扛来一只纸扎白马,稳稳当当戳在了于得水的新坟前:“于老二,烧。”于得金当时也怕了,哆哆嗦嗦掏出火机,点燃了纸马。秋风吹来,火焰翻卷舞动,模样像极了烈马奋蹄,腾空踢踏。但那毕竟是用白纸、竹竿扎制的,眨眼间便烧落了架。 “这就完了?我哥呢?也没回来啊。”于得金仓皇四顾,话音未落,就见那行将熄灭的纸马余烬又“呼”的腾起,幻化成一匹通体雪白、昂首嘶鸣的高头大马。而那脚踏马镫,骑于其背上的大腹便便的胖子,活脱脱就是于得水! 天,纸马果真能引魂! 惊恐之中,于得金颤声道:“哥,你把钱藏、藏哪儿了?我给你办白事,欠了一屁股债呢。” 于得水扫了赵家兄弟一眼,说道:“你走近点,我告诉你我把钱藏哪儿了。” 这话,赵老二也听到了,战战兢兢往前挪了半步:“喂,你也得告诉我。要不是我和你家老二说好二八分成,使苦肉计骗我大哥帮忙,你哪能回来?”赵老大一听,暗叫糟糕,慌忙去拽赵老二:“你回来,不义之财不可取啊!”恰恰此刻,不远处的枯草丛中又蹿出两个女人,争着抢着往前冲,异口同声地喊:“老公,钱呢?你要敢给她,我掘了你的坟!” 是秋桃和春杏。赵老大看得一清二楚,于得水几次试图跳下马,却不知哪儿出了岔,没落地儿,最终只得弯腰垂手,恶狠狠扼住春杏的脖颈,痛下杀招。 事实也是,于得金是亲兄弟,秋桃虽越来越没女人味,可她总归是明媒正娶的原配,且要照顾老人孩子,不能下死手。既然赵老二被赵老大拽住了,也只能选择春杏,借其皮囊再混迹于世。而看着他那副凶神恶煞状,于得金和秋桃登时骇得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万幸啊万幸,危急关头,赵老大突然跳起,抄起根哭丧棒照着马屁股狠狠抽了下去:“畜生,还磨蹭啥?走!” 重打之下,但見那白马发一声嘶鸣,得得得,驮着于得水狂奔而去,顷刻消散无形。 对于发生在靠山堡的这档子怪事,还有被于得水藏丢了的那笔钱,此后,当事者均绝口不提。山民们也视作笑谈:自古至今,谁家办丧事不烧纸马?纸马引魂,你们谁见过?纯属扯淡。对这些说法,赵老大只是报之一笑,从不辩驳。这天,他刚跨进家门,就瞄见已改邪归正并跟他学手艺的赵老二在扎纸马。扎着扎着,他似动了歪心思,抓刀在当做马腿的竹竿上刻出了膝盖和足踝的样子。 这一幕,正巧被赵老大瞧在了眼里。他跨步过去,抢过竹竿撅为两截,然后扔得远远的: “扎纸马,必须扎不能回弯的直腿儿。还有这锁脚马镫,也必须得下功夫,绝不能糊弄。记没记住?再敢胡折腾,哼,大哥可不惯着你!” ...
韩老六,大名叫韩守忠,因在哥们当中排行第六,人们习惯叫他韩老六。说起他来,有让人破解不开的怪异事儿。 韩老六年轻时,老实勤快,是个侍弄庄稼的好把式,其他什么手艺也没有,与能工巧匠一点不沾边儿。可就在他四十九岁那年,他突然得了一场大病,眼看就不行了。家人给他穿上寿衣,从炕上抬到地下搭的排子上,请木匠把棺材也打上了,就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可是他却恋恋不舍,脉搏忽哩忽哩微弱地跳动着,鼻下还有游丝似的气息。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持续七天了,他的女人哭泣着说:老六呀,你要是活,就快点活过来,要是不活呀,就快点断气吧!阴死阳活地熬磨人啊! 女人这么一说,摸摸韩老六的脉搏,停止了跳动,再试了一下鼻息,断气了,就赶快招呼人将尸体入殓。办了一天丧事,第二天一早就抬走去埋。可是棺材抬到半路,就听棺材里有“嘭嘭”的响动。把几个年轻胆小的抬棺者,吓得扔下杠子就跑,棺材也落到地上。他的哥哥韩守善走过来,将耳朵贴近棺材旁听听,里面还“嘭嘭”响,他就奓着胆子问:你是老六吗? 只听微弱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我是韩老六。我在哪儿啊?咋这么黑?” 外面人怕是韩老六诈尸,又问:那你的大名叫啥? “我大名叫韩守忠,快救救我!喘不过气来啦。” 大家动手,“嘎吱嘎吱”地就把棺盖儿撬开了。一挪走棺盖,韩老六就坐了起来。他说,我在阴间逛了几天,阎王爷让我回来了。 韩老六从棺材里出来后,别人就议论,棺材怎么处理?老六听见了说:没事儿,后晌儿就有人来买,下庄刘满的十六岁儿子下河洗澡淹死了,这棺材他用。果不然,过了晌,刘满打发人来了,晌午儿子洗澡时淹死的,正好听说韩老六在棺材里活过来了,棺材也没用上,正好应这个急。人们就奇了怪了,韩老六七八天人事不知,他怎么知道刘满儿子淹死?人们问老六,老六不说。 更怪的是韩老六会扎纸儿了!扎纸儿,就是谁家死了人都要扎些纸人纸马纸车纸轿什么的。人们管这个活儿叫扎纸匠。扎纸匠不只是会扎纸活儿,还得会阴阳画符咒。不会阴阳,光靠扎纸,就没人用,出不了门。韩老六在没生病以前什么都不会,一场生死大病,无师自通,不仅会扎纸儿,还会画符儿。人们都认为他不是正儿八经的人了,没准是鬼差。 韩老六纸扎得好,车像车,轿像轿,扎出的马,有光身马,就是用秫秸扎上架子,糊上纸就成了;有绒马,是要在马身上贴上纸做的绒毛儿。男人扎马,女人扎牛,扎出的牛也是绒的,牛眼是用鸡蛋壳儿涂黑做的,很是吓人。他扎的童男童女就和别人扎的不一样,别的扎纸匠是用秫秸篾扎个小人头儿,糊上纸,大小不均,凹凸不一。而老六自己刻了两个小孩脑袋大的木头模子,鼻、眼、嘴、耳齐全,他把零散的纸用水弄湿,像打布袼褙一样,一层一层地贴在模子上,晾干后,用刀从后面剖开,再用彩纸糊上,扎成的童男童女活灵活现。 纸活完成了,什么时辰入殓,什么时辰起棺,都忌讳什么属相,这些事儿都得听纸匠的。死者入土为安后,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净宅。就是把死者家的所有屋子,重点是死者生前住过的屋子都要用法术清理一下,把死者的魂魄和其他鬼了怪了的东西都赶跑,免得日后屋子里有动静。 怎么净宅呢?人死入棺后都要在棺材旁放一只公鸡。这只公鸡有两种用途,一个是为了辟邪和为死者报晓,第二个用途就是净宅了。净宅时扎纸匠一手提着公鸡,另一边胳臂挎着一只斗,斗内放着配好的五样粮食,叫做五谷粮。让吹鼓手跟在后面吹打着。韩老六一边敲打着公鸡,让鸡发出“咯咯”的叫声,然后抓一把五谷粮向屋子的各个角落砸去,寓意是姜太公的三把神砂。宅子净完了,这只公鸡就归扎纸匠了,这是规矩。 韩老六每当给人家扎纸,除带回工钱外,还有一只公鸡。当晚他就把公鸡杀掉,文火用砂锅炖上半天。到晚饭时,老伴儿把火盆端到炕上,用灰火将酒壶烫上,放上小围桌。这时韩老六盘腿上炕,揭开砂锅盖儿,锅里“咕嘟、咕嘟”开着小锅,酒壶嘴儿冒着热气儿,满屋都是鸡香和酒气。老伴儿也上炕为他斟酒,陪他吃肉。老伴儿为他斟上一盅热酒,他端起盅儿“嗞儿”一声,抿下一小口。也不过三五滴,他“嗞儿、咂儿”地喝一阵后,头一歪就歪在铺盖卷儿上眯瞪着了。过一袋烟的工夫就醒了,起来后还“嗞儿、咂儿”地继续喝。听别人说,韩老六这一小觉叫“过阴”,醒来后他就知道下一次到谁家去扎纸了。 当那家的人戴着白孝帽来请他时,他已准备好了。拿起家具,带上彩纸,问一声:备黏秫秸了没?黏秫秸绵软,扎架子好用,别的秫秸脆,容易断。如果来人说没有,他就从自家挟上一捆黏秫秸,一声不吭就去了。回来后,仍带回一只公鸡,炖鸡喝酒,回回都是这样。 前几日,桑树窝铺的朱老七死了,韩老六去给扎纸儿。回来的晚上就把鸡炖了,喝酒中眯瞪一小觉。醒来后,他一反常态,没接着喝酒,说一声:不喝了,睡觉吧。 第二天,他找来木匠打棺材。老伴儿说:你想起一宗是一宗,身板好好的打什么棺材呀!瞎折腾。 韩老六说:早点预备下,省得到那一天时抓瞎。 棺材打完了,几遍大漆也刷上了。老伴儿说,抬到耳房备起来吧。 韩老六摆一下手说:多放几天,干干再说吧。 老伴儿瞪他一眼嘟囔着:院里放这么个凶东西,吓得慌! 韩老六说了句:超不过三天就挪了。他说完就猫进厢房里扎起了纸儿。老伴儿问:给谁扎呢? 韩老六笑呵呵地说:给我自己呗。 老伴儿又瞪他一眼说:老没正经,一句真话都没有。 到了第三天,韩老六冲老伴儿说:把我的装老衣服给我找出来,我穿上躺在里边试试合适不。 老伴儿说:真是没个正经儿,你自个不硌硬啊! 韩老六说:人早晚都有这一回,膈应啥。他从老伴儿手里接过上次死过去又活过来时用过的寿衣,穿在身上,向棺材走去,让老伴儿看着躺进了棺材里。他拉了一下老伴儿的手说:给我操办后事吧,我的大限到了。说完闭上眼睛不动了,老伴儿一摸,没气了。韩老六就这样死了,这回再没活过来。 ...
南宋绍兴年间,有一年的正月十五,各地热闹之际,丁家也忙得团团转,正赶上丁夫人难产,请了城里一流的稳婆也没能把孩子接生下来,丁员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碰巧有个行脚老尼路过,不知用的何术,丁夫人就顺利产下一女婴,女婴一声响亮的啼哭,全镇子上的人似乎都听见了。这声惊天动地的啼哭也引来一只大鸟,那只大鸟拖着五彩长尾翼,在丁宅上空盘旋,围观者手指大鸟,口呼凤凰!女婴后来就顺口取名丁凤凰。 丁凤凰长到三岁,丁家却遭遇灭门之灾,估计是丁员外在生意道上跟人结了仇怨,丁家在一场大火中被烧了个精光,丁员外不幸葬身火中,丁凤凰当时和丫环小梅在一起,有幸逃过一劫。小梅秘密地把丁凤凰带到乡下老家,她怕丁家的仇人找来。 小梅家在天宁山脚下,是一个偏镇,不过从外城走小路穿过天宁山可直接到达南宋城,有次小梅无意中救下一个被毒蛇咬伤的行路商人,商人答谢小梅一枚双心玉坠。小梅觉得玉坠顺眼,把玉坠挂到了丁凤凰的脖子上。 后来小梅带丁凤凰去观音庙烧香,观音庙向来很热闹,小梅要去礼佛又怕丁凤凰走失,故用个黑炭在榆钱树下画了个圆圈让她站。等小梅钻出烧香的人群,发现丁凤凰旁边站着一对夫妇,正用手捏着凤凰脖子上挂着的双心玉坠,似在询问玉坠是哪儿来的。小梅认出此人正是她救下的被蛇咬伤之人。此人姓魏,乃是一位珠宝商,因夫人久未怀孕,故来观音庙求取仙签。当了解到来龙去脉后,魏夫人很喜欢丁凤凰,于是认养了丁凤凰。 丁凤凰改名凤仪,成了魏家千金小姐,荣华富贵自不在话下。 转眼十余个春秋过去,凤仪求学心很强,女扮男装,在大教育家朱熹所创的一所书院就读,一直是朱熹的得意门生。 书院后山,有一座极陡峭的云涧崖,九九重阳,凤仪闲来无书读,绕过采茱萸之人,独自一人上云涧崖,站在崖顶,俯瞰天下苍生,顿时心神平和。不料大地忽然刮起一阵疾风,从云涧崖谷底卷了上来,凤仪赶紧伏地不动,却听一声嘶鸣,原来崖风卷裹着一只大鸟,大鸟的翅翼被折得不成样子,在旋风中失去了方向。情况危急,一位老尼横空出现,老尼一甩手腕,手上仙拂伸出万条拂丝便直穿进风囊中,拂丝把大鸟拖出风外,好不惊险。此鸟不叫凤凰,名为石鸡,乃是老尼所养,正是十几年前出现在丁宅上空的那只,老尼今日来云涧崖寻一味草药,石鸡会辨此草,所以在崖壁寻访,哪料会有这阵飓风,差点夺了它的小命。 机缘巧合,老尼见凤仪一片慧心,借石鸡疗伤之际,授给凤仪一门奇术,老尼所授并不复杂,她赠给凤仪一把巧剪,巧剪剪出纸枷,纸枷经老尼演示,自有神奇之处,凤仪心领神会,拜谢老尼! 凤仪学会了剪纸枷,乐此不疲。不久,发生了一件事,因为金国屡犯边疆,曾派奸细秘密潜入南宋城,伺机窃取军情。奸细是个女儿身,一度混迹于花柳巷风月楼,通过诱取军中高官的枕边风,窃获军情。后来军中严令禁止士官外出寻欢,派兵开始逐个盘查风月楼,可惜那金国妖姬如风一样消失无踪。但不知又听了谁的谣言,说妖姬已扮成书生模样,正窝藏在书院的万卷书楼中。 万卷书楼哪有什么金国妖姬,清查工作倒清出了一个女扮男装之人,正是凤仪。当时凤仪摘下青衫帽,一头如瀑长发陡然下降,貌若天仙。 兵丁统领史一飞一看,这不正符合妖姬的身份吗?便吩咐兵丁,把凤仪捆了。这一风波后,凤仪女扮男装的事泄露了出去,不可能再到书院去读书了。 史一飞亲自去魏家赔罪过几回,一来二往,对凤仪产生了爱慕之心。不久竟然厚礼下聘到了魏家,凤仪含笑答应,嫁过去后,夫妻二人恩爱无比。 时令正值盛夏,那史家院中有一口硕大的清塘,一到夜晚,蛙声四起,换成平时,史老夫人把蛙声当作一种乐趣来听,不料近段时间害上疾病,医嘱吩咐环境不宜太吵,但老太太仁慈之心,又不忍杀生。只得被蛙声吵得不能静养。 这晚,凤仪到史老夫人房中谈心。丫环菊宝无意中说到蛙声吵了老夫人的安,凤仪对婆婆笑道:“小小青蛙,我自有办法。” 凤仪回屋后,灵机一动,掌灯执笔写下一篇《祭蛙文》,文写得惊奇,随后让菊宝捉一袋蚊蝇作为祭品,去清塘念一通《祭蛙文》,然后烧掉,限青蛙们三日后迁出清塘,到别处去争鸣,不得有误。 菊宝听了凤仪的交代,心内暗自好笑,这青蛙哪懂道理,对青蛙念什么祭文,念完还要烧掉?于是自作主张,马虎应付,把祭文揉成一团丢掉了。 第二天晚上,清塘里的青蛙不但没有歇声,反而叫得更欢了。凤仪把菊宝叫到跟前,对她说:“老太太要养病,尊老为先,你再去劝它们明日全部撤出清塘,不然的话,一定要严办它们!”菊宝见凤仪这样认真,心里面不是滋味,更觉得好笑,出了房门却拐出去偷懒玩耍去了,她始终认为夫人是无稽之谈。 第三天晚上,青蛙仍旧吵个不停,老夫人笑笑对凤仪说,别太较真了。原来菊宝悄悄跟老夫人讲过凤仪的计谋,老太太一笑置之。 凤仪耐不住了,开始拿出巧剪,剪上许多纸枷,吩咐菊宝,把白纸枷都撒在清塘里,让她告诉青蛙,限三天内搬出清塘,如果再不听话,就要罚戴枷示众。菊宝一听这话,骨子里阴阴的,莫非夫人疯了?不过这次,她遵命照办了。来到清塘,把凤仪辛苦剪了一晚上的纸枷全都抛到了清塘中,一晚上,清塘里静悄悄的,一点蛙声也没有了。 隔天一早,史一飞路过清塘,大喊来人,菊宝第一个跑到,吓得目瞪口呆。原来,清塘中有许多青蛙,颈上扛着纸枷,翻白肚,浮出水面,非常可怜,凤仪也赶来,看了心里难过。死去的青蛙都睁着双眼,好像有什么冤枉似的。她便详细询问菊宝宣读祭文的经过。菊宝这次老实说出她没有按照凤仪的话去办。凤仪摇头怨菊宝坏了事,她支开所有人,一个人在清塘边嘀咕了好久,从那以后,清塘里再也听不到蛙声了,老太太的病不久也好了,但是有一奇怪现象,史府外的清塘却出现了白颈青蛙。恰似扛着纸枷,实在是诡异。 凤仪第二年就生下一个男婴,但当时战事冗繁,史一飞很少有机会回家团聚。 不久,金兵围攻南宋诸定城,交战激烈,最终以诸定城沦陷为结束,史一飞被金兵头领那颜托囚困于诸定城牢狱中。史一飞经受严刑拷打,仍视死如归。那颜托愤怒之极,要把史一飞砍掉。 坏消息传千里。凤仪在家中听到夫君即将被斩的消息,立马跨上战马,只身奔赴诸定城去。 转眼间,凤仪来到诸定城外,南宋的国土让金兵统领,凤仪坐在马上寒心。金兵耀武扬威在城头,如何才能混进诸定城去? 凤仪化成一个怀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坐在马上反弹琵琶,其琵琶音势狂烈,听了使人热血直往上冒,金兵甲把她拦下马,金兵乙缴了她的琵琶,当作玩物把弄,把琵琶弹得颤巍巍的,几乎欲断,好在这个时候,有个金兵将领出来巡城,见到凤仪姿色可人,把她押到跟前,左右端详。凤仪脸上飞红晕,跪下道:“将军请开恩,小女子是四方浪迹的艺人,只因师兄死于战乱,小女子故流浪到此,请将军给口饭吃。”说完她抢过琵琶,轻弹起来。金兵将领早已眼冒金星,从腰上拔出一枚金牌,吩咐金兵甲把凤仪送到大帅府上。 诸定城经过恶战后,物是人非。凤仪走在诸定凄风苦雨的街巷,心内盘算搭救夫君的计谋。 真个是酒池肉林,夜夜笙歌。这金蛮子夺了南宋的城堡,高筑享乐之台。 那颜托听说逮住了个艺姬,便屏退左右一干舞者,宣艺姬进见。凤仪一入歌台,分外妖娆,那颜托想不到南宋竟然有如此凄艳女子,堪比金国妖姬。 一曲弹罢,凤仪息掉琵琶道:“大将军威仪四方,小女子还有个小活,可以给大将军解解闷!”那颜托放下酒杯,狎道,“好,好,莫不是娘子要跳一出脱衣舞不成!”引得众大将喷出酒水来。 却见凤仪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纸枷,演示道:“将军看好了,这只是纸剪的枷子,大将军看哪个不顺眼,赏赐给他这只纸枷,小女子必把他捉弄一番!” 那颜托一听,觉得有术可看,指旁边一个鹰钩鼻的将领说,“就赏给左拉将军,看你如何耍他!”鹰钩鼻并不惧怕,皮笑肉不笑,接过这个纸枷。纸枷只有中指长,拇指宽,中间开了一个洞,意为头颅处,左右两个小洞,意为左右手腕处。 凤仪扯过一匹黑布,把鹰钩鼻罩在黑布下,掀掉黑布,众人一瞧,却见鹰钩鼻脖子被套上一只真正的木枷,两手扣在枷洞中,面如死色,犹如深牢中人。这短暂变故,令那颜托大笑不止。鹰钩鼻却苦求道:“这招够毒的,求大将军还是让撤了吧!”那颜托才收住笑,吩咐撤下枷。 黑布罩上去又扯下来,众人再看鹰钩鼻,脖子上的枷已撤,奇哉。 纸枷如此神奇,引得金兵议论纷纷,都想一睹南宋女子凤仪当场变一通戏法,可惜凤仪被大将军囚在宴台,无缘一见。守城的金兵只能眼巴巴地谈着这纸枷之术。 当时太阳正烈,晒得金兵睁不开眼,忽然一团巨大的阴影一下子遮住了太阳光,金兵个个仰头一望,这诸定城上空飞来一只大鸟,五彩斑斓,拖着长尾翼,那大鸟在诸定城盘旋不走,金兵看得眼睛直直的,突然那大鸟奋力扇动翅膀,金兵便感觉好像下雪了一样,从大鸟的翅膀上落下了许多白茫茫轻飘飘的东西,起先金兵以为是大鸟的绒毛,待捡到手中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只剪得精致的纸枷,大叹惊奇,一人手里拿着一只纸枷把玩。 当晚,那颜托留宿凤仪,宽衣之际,却发生了一件怪事,他的衣服怎么也脱不下来,便嬉笑着让凤仪帮他脱。当凤仪的手挨到那颜托的脖颈上时,那颜托感到脖子上多了很重的分量,原来颈上多了一只木枷,用手去拿,不料两手各被卡在枷洞中。凤仪操起一只板凳,从后脑上砸下去,那颜托就晕过去了。 走出大将军营后,凤仪看到清亮的月光下,户外站岗放哨的金兵,个个木然表情,扛着一只枷。金兵全部中了她的纸枷咒了,一动不动。 白日里那只大鸟便是凤仪用五彩纸剪成的,她把早已剪好的纸枷藏在大鸟的羽毛里,若金兵一拿到纸枷,必中凤仪的暗咒。不过纸枷咒维持的时间不是太长。 凤仪即刻从牢狱中救出夫君史一飞,史一飞简直不敢相信,妻子勇闯诸定城,凭的竟然是向老尼学来的幻术。二人纵马火速出了诸定城门,只见天上的月亮忽然一暗,一团乌云遮住了月亮,待乌云散尽,诸定城的金兵个个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脖颈上都套着一只纸剪的枷子,一扯,白纸碎屑纷飞。 史一飞已远离了诸定城…… ...
她救了鬼 晚上十点多,黄婷从外面的柔道馆回到学校,就看见一个男生用一个棒槌将一个女生击倒在地,然后拿出绳索开始绑女生。女生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紧一声慢一声地惨叫着。 黄婷看得心头火起,想都没想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她抓起男生,一个过肩摔就将男生给摔了出去,然后立即给女生解绳子。 “不要解,它是个鬼!”男生急得大声吼道,挣扎着起来想要阻止黄婷。 “你才是鬼!”黄婷警觉地转过身,猛地扑过去,一条腿压在刚刚立起上半身的男生双腿上,动作敏捷地将从女生身上解下来的绳子在男生身上一圈儿一圈儿地缠绕了起来。谁知那条绳子竟软绵绵、滑溜溜的,根本就绑不住男生。 “这是我家传的缚魂绳,缚鬼专用,绑不了人的。”恢复元气的男生生气地说道。他用力地推开黄婷,站了起来,掏出一把形状古怪的铜镜,边走边四处照了起来。 “这种借口真亏你想得出来,你太有幽默感了!”黄婷说完,又猛地朝男生扑了上去。 黄婷这次本想拦腰抱住男生再喊人来帮忙的,但有了防备的男生却巧妙地避开了黄婷,转身就走。 黄婷哪肯轻易放过男生,正打算追上去,谁知刚迈出一条腿,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那个人一下子将她拉倒,拖住便走。黄婷的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身体与冷硬的地面发生剧烈地摩擦,火辣辣地疼。她伸手拼命地去掰对方的手,身体不停地扭动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摆脱对方。她拼命地向后仰过头去,正对上一张恐怖无比的脸:那张脸血肉模糊,已辨不清五官。它的脑袋似乎被砸碎了,血水混着脑浆顺着长发直往黄婷的脸上滴,又腥又臭。 黄婷腹内一阵翻涌,一个没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黄婷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喝:“放开她!”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脖子一松,身体顿时一软倒在了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黄婷抬头一看,发现刚才那个男生已经和女鬼缠斗在了一起。男生手中挥舞着棒槌,在空中布起了一道黄符网,直直地朝女鬼头顶罩了下去。只可惜每次黄符网快要将女鬼罩住时,女鬼便会用法力一撑,黄符网又往上升,如此反复循环,就是无法将女鬼完全罩住。 黄婷只觉得胸腔一股热血沸腾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地跑过去,在黄符网被女鬼撑开的瞬间,朝女鬼猛地扑了上去。 黄婷原本是想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女鬼的,谁知却听得“嗞”的一声响,她直接撞破了黄符网,致使男生的驱鬼法阵当场破掉了。 女鬼趁机就地一滚,遁地而逃了。 女鬼害了她的室友 “你……气死我了!”男生恶狠狠地瞪了黄婷一眼,转身就走。 “喂,别扔下我一个人啊!”黄婷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撒丫子追了上去,“我叫黄婷,是文秘系的。大师,你叫什么名字呀,那个女鬼是啥来历呀?”她不停地问这问那,跟着男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男生宿舍区。 “你不会是想跟我进男生宿舍吧?”男生揶揄道。 “当然不是。”黄婷脱口而出,可想了想又说,“跟你回宿舍本来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变成可能的了,因为有鬼啊。” “你怕什么呀?”男生继续嘲讽黄婷,“你不也是一个鬼嘛,莽、撞、鬼!” “开始女鬼没露出本相,我以为它是个好女生嘛。后来知道它是鬼了,我不也帮忙了嘛!”黄婷委屈地说。 男生没说话,给了黄婷一记白眼,径直走进了男生宿舍。而黄婷则被宿管老师挡在了门外,任她好话说尽,宿管老师就是不放她进去,气得黄婷团团转。 这时,男生突然回过头,恐吓黄婷说:“你今晚救了女鬼,它会来找你‘报恩’的,到时记得亮出本大师的名号。记住了,我叫徐韬。” 黄婷听后暴跳如雷,她的举动惹得宿管老师更加生气了,勒令她马上离开。无奈之下,黄婷只得提心吊胆地回了宿舍。 没想到的是,黄婷不仅平安地度过了这一夜,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女鬼都没有来找她。 也许自己本来就不是女鬼的目标,徐韬就是知道这点,那天晚上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吧?真不愧是大师! 黄婷站在走廊上,看着华灯初上的校园,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黄婷刚按下接听键,一个急切而又有些虚弱的男低音便传了过来:“黄婷,你在哪儿?我是徐韬,我就在女生宿舍楼旁边的2号教学楼前,你快来找我。” “我干吗要去找……”黄婷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室友冯晶晶的惨叫声从阳台处传了进来。 黄婷跑到阳台,看见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正趴在阳台护栏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冯晶晶,正是那天晚上她遇到的那个女鬼。 黄婷刚想上前拉冯晶晶,冯晶晶却捧起脸盆冲了过去,猛砸那个女鬼。女鬼一下子被激怒了,伸手一把揪住冯晶晶的头发,拖着冯晶晶便从护栏上跳了下去。 她们的寝室可是在七楼,冯晶晶惨绝人寰的叫声在黄婷的耳朵里不断地回响着。 过了好一会儿,黄婷才定了定神,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楼下。可是,她在楼下却没看到冯晶晶的踪迹,只见一条血迹如蛇一样向前蜿蜒而去。她沿着血迹一路寻找,在小树林里的空地上,看见冯晶晶靠在树桩上,女鬼正用砖头一下一下地砸着冯晶晶的脑袋。冯晶晶的血和脑浆四处迸射,与女鬼头上流下来的血和脑浆汇合,顺着错综复杂的树根流向四面八方,形成了一幅诡异而凄美的画面。 黄婷心里的恐惧瞬间飙升到了极限,她意识里想逃,身体却软得失去了行动力。 过了好一会儿,女鬼终于处理完了冯晶晶。它抬头阴森森地望了黄婷一眼,慢慢地朝黄婷爬了过来。 “不要!”黄婷惊恐地瞪着女鬼,身体慢慢地往后挪着。 “驱魂火弹!”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轰”的一声什么东西炸开了,黄婷的眼前顿时升腾起一团火焰。 “快走!”徐韬从火焰中跑出来,拉着黄婷仓皇而逃。 佩珠 徐韬带着黄婷一路跌跌撞撞,逃到了男生宿舍楼后面。两个人回头望了望,并没有发现女鬼追来,才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 想起冯晶晶的死,黄婷不禁悲从中来,扑过去边捶打着徐韬边骂开了。她骂徐韬明知道有鬼,为什么那晚还丢下她不管?她还骂徐韬明知鬼会缠上她,为什么没有给她些防身的法器?她质问徐韬既然是捉鬼大师,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同学,让冯晶晶惨死于鬼爪之下? “我、我……”徐韬声音虚弱地说了两个字,“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黄婷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见徐韬胸前的衣服已被大片血渍染红了。她赶紧蹲下去扶起徐韬,问他是不是被女鬼打伤了。 徐韬点了点头,说:“我身上的伤药用完了,你扶我回宿舍疗伤。从现在起,你要呆在我的身边,直到女鬼的事情解决。走吧,我知道怎么避过宿管老师。” 黄婷扶着徐韬,悄悄地溜进了徐韬的寝室,才知道徐韬是自己住一间寝室的。他吃了药,吐出一摊黑血和一团黑雾,才渐渐地恢复了力气。然后,他给黄婷讲了女鬼的来历: 女鬼叫杨佩珠,曾是本校艺术系的系花。杨佩珠的师兄莫航苦恋着杨佩珠,有一天,莫航约杨佩珠出来,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却被杨佩珠拒绝了。莫航一时想不开,竟失手将杨佩珠掐死了。 莫航将杨佩珠掐死后,怕事情败露,在埋尸之前又用砖头砸烂了杨佩珠的整个脑袋,这就导致了死后的杨佩珠记忆变得残缺不全。因为鬼刚开始在阳间生活,都是依靠前世的记忆行事的。先前杨佩珠的一系列暴力行为,都是莫航杀她时留在她脑海里的记忆片段,这些暴力片段导致她以为,对付别人就要用那样的方式。 “这样一来,咱们学校岂不是要血流成河了?”黄婷担忧地问。 “我绝不会再让它害任何人的!”徐韬坚定地说道。他走到电脑桌前,拿出一台平板电脑,在上面指指点点。 黄婷凑过去一看,发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整个校园的景色。她不明所以地望着徐韬,徐韬告诉她,说他在学校监控摄像头旁边装了无线追魂仪,只要鬼魂在校园里出现,他的平板电脑就能接收到并且将其具体位置显示出来。先前徐韬之所以丢下黄婷不管,正是他觉得女鬼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了,它绝对不会伤害到黄婷的。 “是我的自大害死了你的室友。”徐韬自责地说。 “事已至此,只能化悲痛为力量,早日除掉女鬼了。”黄婷说着,凑上去盯着屏幕,紧张兮兮地问,“杨佩珠现在在哪儿?” “本大师都伤成这样了,它又能好到哪里去?它此刻应该回它的老巢养伤去了,不在学校内。”徐韬告诉黄婷,他今晚原本就是要去女鬼的老巢收女鬼的,谁知在和女鬼打斗的过程中,他被另一股神秘的力量所伤,让女鬼寻了机会逃进了校园里。 鬼往往会缠上看得见它的人,先前黄婷见过女鬼,徐韬担心女鬼会来找黄婷,便问文秘班的一个兄弟要了黄婷的电话,让黄婷尽快来找自己。他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让女鬼害死了冯晶晶。 “那股神秘的力量是什么?”黄婷追问。 徐韬摇了摇头,表示目前还不清楚,他说现在他要快些养好伤,准备得再充分点儿,再去探杨佩珠的老巢。 “对了,你是柔道高手,在我养伤期间,我打算教你一些简单的法术,到时我们一起捉鬼,如何?”徐韬问。 黄婷自然很乐意跟徐韬学习捉鬼术,两人一拍即合,徐韬当场便给黄婷授起艺来。 神秘力量 两天后的晚上,徐韬和黄婷来到了学校后山——杨佩珠的老巢就在后山那棵四人合抱粗的榕树洞里。 “你守在洞口,我进去抓杨佩珠。要是它逃出来,你就出其不意,用捶魂棒将它击倒。一切小心!”徐韬关切地叮嘱完黄婷,转身钻进了树洞里。 “一切小心。”黄婷望着渐渐走进黑暗中的徐韬,呢喃自语。她躲到洞口旁边,像门神一样持着捶魂棒而立,死死地盯紧洞口。 可是,黄婷等了好久,既不见杨佩珠逃出来,也不见徐韬出来。她把头伸进洞口,竖起耳朵听了听,却没有听到任何打斗声。 黄婷想起了徐韬说的“神秘力量”,而此刻战场又如此死寂,难道徐韬他……她不敢再想下去,壮了壮胆迅速从洞口钻了进去。 黄婷进到洞里面,发现一条榕树根形成的天然阶梯向下延伸着。她顺着阶梯走下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听到下面有打斗声传上来。她加速前进,终于走到了阶梯的尽头。阶梯下面是一处较开阔的空地,徐韬正在空地上和杨佩珠斗法。看情形,徐韬正处于下风。 黄婷庆幸自己及时赶到,她想都没想,举着捶魂棒就冲上前去,狠狠地往杨佩珠身上捶下。 “不要!”被惊动的徐韬焦急地大喊道,可是已经迟了。 只听“嗞”的一声响,黄婷手里的捶魂棒像是粘在了杨佩珠的身上,怎么拔也拔不下来了。同时,黄婷感到全身一阵酥麻,不由自主地被女鬼慢慢地吸了过去。她吃力地往后退,与女鬼展开了拉锯战。这时,女鬼对徐韬的攻击愈发凌厉了,似是突然力量大增。 徐韬的形势更加不妙了。鬼大爺鬼故事。 “怎么会这样?”黄婷慌乱地问道。 “你扭头看看你身后。”徐韬有些吃力地说道。 黄婷扭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她后面还有一个男鬼。那个男鬼身上插满了榕树枝,榕树枝的另一头则插在杨佩珠的身体上。 “张嘴!”徐韬急促地说道,随即从怀里迅速地摸出几颗药丸,将其中两颗弹到黄婷的嘴里,剩下的两颗自己吃了。然后,他一边加大法力与杨佩珠抗衡,一边简短地给黄婷说明了目前的战况。 原来,站在黄婷身后的男生并不是鬼,而是一个大活人,他就是杀死杨佩珠的莫航。杨佩珠死后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莫航,杨佩珠当时脑海里的暴力记忆可能还没有苏醒,所以她并没杀死莫航,而是将莫航带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它用阴性的榕树枝当导体,将莫航身上的阳气导进自己的阴体里,以增强法力。 另一方面,当杨佩珠从莫航身上汲取养分时,将自己身上的阴气传输给了莫航。如果莫航再得不到救治的话,就会变成厉鬼祸害人间。 原来,莫航就是杨佩珠的神秘力量。 “所以我现在也成了杨佩珠的‘力量’之一,对不对?”听了徐韬的话,黄婷才知道自己力量外泄的原因,“现在我该怎么办啊,我不会就这样帮着杨佩珠害死了你吧?” “左右是死,不如和它同归于尽。刚才我们吃的药丸叫‘炸魂丸’,在阳体内待一段时间后就会爆炸,我数三个数,咱们一起朝它扑过去,抱住她同归于尽。”徐韬说到这儿,停下来吸了口气,开始数数,“一、二……” 爱的记忆 当徐韬喊出“三”时,黄婷咬着牙扑向女鬼,却被一股力量震了出去。她摔到阶梯上又滚了下来,疼得身体半天没知觉。 原来是杨佩珠将黄婷拍飞出去的,与此同时,杨佩珠迅速地远离了徐韬。 徐韬则趁机迅速地掏出几张黄符,咬破中指将血染在符上,对杨佩珠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一时之间,情势发生了扭转,徐韬在战斗中占了上风。 见此情形,自己又没有爆炸,黄婷才知道徐韬所谓的“同归于尽”不过是一个计谋,估计他口中那颗什么“炸魂丸”也是一颗十全大补丸吧。 “快、快到我的工具袋里拿出那把大刀,砍断连着杨佩珠和莫航身上的榕树枝。”徐韬朝黄婷大喊。 黄婷顾不上疼痛,迅速地找到大刀,奔过去拼命地砍着榕树枝。每砍断一根系着莫航与杨佩珠之间的榕树枝,杨佩珠的气势就会变弱一分。当黄婷砍断所有的榕树枝时,杨佩珠终于被徐韬用缚魂绳给绑住了。 绑住了杨佩珠后,徐韬又赶紧去给莫航驱除体内的阴气。半个小时后,莫航才悠悠地醒了过来,一脸迷茫地望着徐韬和黄婷。 杨佩珠看见醒过来的莫航时,突然疯了似的大吼大叫,莫航也受到杨佩珠的感染,发起狂来。幸好刚醒过来的莫航还很虚弱,徐韬和黄婷联手将莫航制服了。他们在地上找到一条寄生藤,将莫航也绑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啊?”黄婷苦恼地问道。 “莫航自然是带回学校,慢慢地治疗,除尽身上的鬼气。”徐韬说到这儿,望了一眼杨佩珠,继续说,“至于它嘛,年纪轻轻就被残忍地杀害了,本来就冤,若还将它打得魂飞魄散的话就太无情了。但要洗净她身上的戾气,我才敢放她去投胎。她身上的戾气不洗净的话,随时会发狂,也根本无法将她和莫航一起带出去。可是,怎样才能尽快洗尽杨佩珠身上的戾气呢?” 徐韬说完,和黄婷一起沉默了起来。 黄婷想着想着,眼前一亮,觉得有一个办法可行。她分析,杨佩珠现在如此暴戾,是因为它只记得生前被人杀害的残忍片段的缘故,如果能唤醒它生前爱的回忆,那么不就可以化解它的戾气了吗? “对呀,你真聪明!”徐韬朝黄婷竖起了大拇指,赞道。 徐韬受了黄婷的启发,思路一下子打开了。他继而分析,莫航充当杨佩珠的“养分”这么久,两个人的感官早已相通了,这世上还有谁比莫航更爱杨佩珠呢?只要唤醒莫航心中对杨佩珠的爱,杨佩珠一定会受到感染的。 “那是不是要等莫航完全好了才行?”黄婷问。 “不用,现在就可以。”徐韬笑了笑,掏出平板电脑,从里面调出来好多视频给莫航看。视频的内容都是与杨佩珠有关的,有杨佩珠在操场跑步的,有杨佩珠跳集体舞的,有杨佩珠逛步行街的…… 原来这些视频都是莫航在杨佩珠生前偷偷拍下的,看来莫航真是爱杨佩珠爱到走火入魔了。 徐韬是在调查杨佩珠的事情时搜集到这些视频的,他将视频存放到自己的平板电脑里,就是想着有用得上的那一刻。 黄婷好奇地观察着莫航,只见看着视频的莫航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变得柔和起来,望着杨佩珠的眼神渐渐地多出了些许深情。 这时,黄婷又扭头去看杨佩珠,见杨佩珠狰狞的脸也渐渐地放松下来,最后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来,徐韬这一招奏效了。 黄婷不禁喟叹:原来,对付鬼魂最厉害的招数是爱,爱才是至尊法宝! ...
“卖西瓜了,卖西瓜了,新鲜的西瓜,来看看了。”远处传来一个小贩的叫卖声,我循声望去,那是我们村子里一个陌生的小贩在叫卖着。 “妈,那边有卖西瓜的,谁在叫卖啊?外面来的?” “不是,是隔壁村的,今年才开始做起生意来。”原来是隔壁村子的,也难怪我不认识,因为我极少在家,不要说隔壁村子的了,就是本村的认识我的也不多。 我到那个卖瓜的跟前,“这个西瓜怎么卖啊?”我拿起一个西瓜问道。 就在这时,那个小贩转过身子,我看到他的脸吓我一跳,一张五官错位的脸,似乎是被火烧的,乍一看别提多恐怖了,我吓的连瓜都没买就赶紧跑到我妈妈那里。 “那个人怎么那么丑啊,吓死我了,看着他就没心情吃西瓜了。”我跟妈妈说着我对那个人的抱怨,在我看来再也没有人比他长得难看了。 可是奇怪的是,我观察的半天,发现他的生意还不错,似乎村里的人都挺照顾他的生意的,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不怕吗? 我是一个好奇心比较强的人,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于是我就问我妈妈:“这个人怎么这么会做生意啊,大家都不怕他吗?” 妈妈放下手里的活,深深的叹口气说:“我跟你说,你别看他现在这么丑,他以前可是出名的美男子呢,还有,你不要在他面前说他丑啊,这孩子挺可怜的,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完之后估计就不觉得他丑了。” 这个人叫阿豪,记得那是一个夏天,那时候他才20岁出头,长得很帅,他有一个妹妹,一家生活的其乐融融的。可是,他家却不富裕,于是他的婚事就成了家里的一块心病。说来也巧,他家的表叔家有一个女儿,正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于是就安排两人相亲,当时不实行自由恋爱,基本都是包办婚姻,所以基本没有听取双方的意见,两家的大人就把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其实,刚开始这件事就是一个阴谋,要说那个女的长的那叫一个漂亮,本来刚过门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媳妇,可是慢慢的村里人却发现这个女人不守妇道,老是隔三差五的看着从村外有开小车的来接那个女人,女人老是说是以前的朋友,出去办点事。可是慢慢的阿豪就发现这个女人怀孕了,阿豪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结婚才不到一个月,他根本就没碰过这个女人,也就是说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带绿帽子了! 从那以后,阿豪就整天闷闷不乐的,他不敢跟家里人说,他怕家里人说他没用,于是阿豪就把这件事深埋在心里。某天,阿豪正坐在村口的榕树下喝着闷酒的时候,从村头走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是一看就是城里人。那个女人看到村口有人就走过问:“请问XX村是这里吗?”阿豪赶紧说这里就是。他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从那一刻,阿豪的心里就有种懵懵懂懂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那个城里女人来到这村子是投奔亲戚的,原来她是逃亲来到这里的。时间一久,阿豪慢慢的就和这个女人熟悉了,伴随着家里孩子的逐渐长大,阿豪越看越别扭,于是有一天,阿豪就跟那个女人表白了,谁知道那个女人早就看上阿豪了,可是阿豪是有家室的,这在当时是要坐牢的,于是两人就决定私奔。 就跟现在的电视剧一样,他们的结局也是悲剧,两人在私奔的时候被发现了,他们村里的人就把那个他们关在屋子里,准备晚上的时候,把他们烧死,因为他们那里人有个规矩,对待奸夫淫妇就是活活烧死。 也许是老天看阿豪可怜,最后女人被烧死了,而阿豪在女人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但是因为火势太大了,导致他的脸以及全身都被烧的惨不忍睹。 逃离的阿豪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的老婆早就跑了,孩子也带走了,村里人看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也就把阿豪放过了,可是从那以后村里就怪事不断。 比如谁在晚上出来玩的时候,会看到一个身穿红衣服的女鬼站在村口,还有人看到一个浑身漆黑的鬼站在自己家的门口,总之从那以后村子里晚上基本都没有人敢出门了。直到某一天,有人看到阿豪经常晚上自己出去,到很晚才回来。最后干脆是一个人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个爱管闲事的人就去阿豪家里一探究竟,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阿豪一个人正坐在院子里,满脸笑容的看着眼前的空气,还自己在那自言自语的,阿豪看到有人来家里就对着空气说:“媳妇啊,家里来客人了,你去倒杯水吧”那个爱管闲事的人看到这幅场景吓得腿都迈不开步子了,就在他害怕的时候,只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然后就看一个碗凌空的从厨房飞了出来。差点就砸在这个人头上,吓得那个人连滚带爬的就走了,临走时听到阿豪说:“媳妇,干嘛那么大火气啊,你被烧死都怨我,别伤着人了。” 从那以后村子里的人都说阿豪在跟鬼媳妇过日子呢,村子的人都把阿豪的家当作禁地,就这么过了好多年之后,有一天阿豪突然出现在村里人的面前,对村里人说:“你们不要害怕了,我媳妇的鬼魂已经走了,我不怨你们,我怨我自己。”从那以后阿豪就开始做起了生意,村里的人都挺照顾他的生意的,我们村也不例外,大家都是默默的在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 我听完妈妈讲的故事,再看那个卖瓜的男人,突然感觉变得帅气好多,我看到在那个男人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正在帮阿豪擦汗。我默不作声的来到那个男人跟前,拿起一个西瓜......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阿豪的常客,我知道那个女人没走,她就陪在阿豪的身边。 ...
钓上来的女鬼 孟康的女友叫宋欣萌,她最大的爱好是钓鱼。而孟康最害怕的事情,恰恰就是钓鱼。 周末,孟康被宋欣萌强行拉到了水库边钓鱼。宋欣萌钓得很开心,孟康盯着那泛着波光的水面,只觉得恐惧感一阵阵涌上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宋欣萌不高兴地说:“你不愿意陪我?你看你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似的!” “我……”孟康想辩解却不知说什么。恰在这个时候,宋欣萌感觉到钓竿上一动,急忙收杆。黑色的鱼竿像有了生命般拼命地扭动着,还没等宋欣萌回过神来,鱼钩就露出水面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正挂在鱼钩上。 那是一片乌黑的长发。紧接着,一个女尸伸出青色的双手,狠狠地抓住了鱼竿。它仰起脸,乌黑的眼睛里流出了两道绿色的水苔。 “鬼啊……”宋欣萌尖叫着把鱼竿甩进了水里。伴随着水花的声音,女尸浮上水面,摇晃几下就不见了。 宋欣萌一头扎进孟康的怀里,哭道:“怎么会这样啊?” 孟康拍着宋欣萌早已被吓得冰冷的身体说:“我为什么不爱钓鱼?就是因为这个!这样的事情,我以前也遇到过!” 接着,孟康回忆起了一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那个时候孟康刚上大四,正是保研的关键时期。他精神压力大,便跑到这里来钓鱼散心。他往往来得很早,周围都没有什么人。这天,甩了几竿之后,孟康觉得竿头沉沉的,一拖,居然从水里拖上来一具女尸。 当时孟康吓坏了,那具女尸全身青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好像在倾诉着什么。 要不要报警?孟康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斗争。如果是在平时,他肯定想都不想就打110报警了,但是那个时候不行。本来他保研的事情就很受争议,如果再跟什么案件扯上关系,接受询问什么的,那些盯着自己保研名额的人岂会罢休?一念之差,孟康看四周无人,又用鱼竿扯着女尸,丢进了水里。 一周之后,那具女尸被别人发现并报了警。尸体被拉上来的时候已经泡得不成样子,孟康在电视上看到了报道,当时警察说:“如果早一点儿发现就好了,太久了,很多犯罪的证据都找不到了。” “早一点儿就好了。”这句话像一记重击砸在了孟康的心上。 那天晚上,孟康做了一个恐怖的梦。他梦到一具女尸趴在竿头上,对着他狰狞地笑着。女尸全身都被绿色的藻类植物缠住,凄厉地叫着:“都怪你,让我失去了报仇的机会!” 孟康惊醒之后,发现自己的被子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上面还挂着青绿色的水草。 从那之后,孟康不敢去钓鱼,也不敢再到这片水库来了。 处处钓女鬼 听完这些话,宋欣萌突然从孟康的怀里挣脱出来,脸上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冰冷的手缓缓地划过孟康的脸颊:“孟康,你终于知道自己错了。你没发现,我……就是当年的那具女尸吗?” 孟康全身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后退几步,仔细地将梦中的女尸和眼前的这个人做比对。他还没比对清楚,宋欣萌就哈哈大笑起来。 宋欣萌说:“别傻了,我逗你玩儿的!好了好了,以后再也不拉你钓鱼了,让一切不愉快都结束吧!” 都结束了吗?孟康并不这样觉得。在拉着宋欣萌回去的路上,他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像有冤魂即刻就要扑上来。 孟康的猜想没有错。 第二天早晨,宋欣萌就顶着黑眼圈急匆匆地来找他:“我遇到鬼了!” 宋欣萌说,昨晚回宿舍之后,她把洗好的衣服挂在晾衣架上,然而回头取衣服的时候,却见到一个全身水淋淋的女尸伏在衣架上。女尸乌黑的长发夹着水草垂下来,吓得宋欣萌丢下衣服就跑了。事情还没完,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宋欣萌只觉得床上多了一股潮腥之气,睁眼一看,不知何时床上竟然积了一摊水,而且还在不断地涌出来。宋欣萌壮着胆子爬起来,拿着扫帚往床下一捅,发现一个全身浸湿的女尸正躺在床下,死死地盯着她。 宋欣萌哭着说:“这可怎么办啊?我昨天钓上来的女尸来找我了,好可怕啊!” 孟康看着宋欣萌恐惧的脸,百感交集。其实,不仅是宋欣萌,昨晚他自己也见鬼了。他傍晚被室友拉去打羽毛球,球落到了树上,他于是挥着球拍去勾求。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树叶中露出了一双大眼睛。再定晴一看,一个女尸就趴在树上,全身的水顺着他的球拍流了下来,发出一股腥臭味。当时,孟康问室友看没看到,诡异的是,室友什么也没看到。 “只有咱们俩能看到鬼,看来咱们真的是被女鬼缠身了!”宋欣萌喃喃地说。 “而且综合咱们俩的情况来看,女鬼只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只要我们做出‘钓’的姿势,比如你去高高的衣架上取衣服,我从树上取球,或者你到床上寻东西,这类动作都会把女鬼引出来。为了不再见鬼,我们要尽量避免此类动作。”孟康严肃地说。 但这怎么可能呢?生活当中,这类动作总是不可避免的。最后更发展到,只要一见到水,就会有女尸的影子浮现在里面。如果水足够深的话,他们甚至觉得女尸就要破水而出了。 宋欣萌哭着对孟康说:“我受不了了,我们想办法吧!” 水边的同路人 如果遇到了鬼,你会怎么做? 通常情况下,没有经验的普通人,能够想到的唯一驱鬼的方法就是烧纸。 宋欣萌说:“你曾经耽误了女尸复仇,它心里一定有怨恨;我把女尸钓上来,恐怕也跟这种怨恨有关系。咱们去水库边烧纸吧,烧纸的时候再求求情,女鬼兴许就能放过我们了!” 二人带着厚厚的纸钱,再次来到了这个恐怖的水库边。宋欣萌把想好的求饶台词一遍一遍地说给孟康听,让他烂熟于心。然而刚到水边,他们就发现,还有一个男人也在烧纸,一边烧一边念念有词。 宋欣萌蹑手蹑脚地跟过去听,只听那个男人说:“女鬼姐姐,我不是故意把你钓上来的,你不要缠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原来,这个人的经历和宋欣萌、孟康一样。 能够找到同样被鬼缠的人,也是挺幸运的一件事,于是三个人聊了起来。宋欣萌和孟康这才得知男子叫阿磊。阿磊听说宋欣萌和孟康也是想来烧纸求饶的,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了鄙视的表情:“没用的!我以前早就试过了,没用!” “可你刚才不也在烧纸吗?”孟康问。 阿磊的眼珠又转了转:“我跟你们的情况不一样,我早就把女鬼化解了,现在烧纸只是为了巩固一下化解后的成果,求个心安。你们就不一样了,还没开始化解呢!” 孟康听了这话眼前一亮:“化解,你有办法化解?” “当然了!”阿磊自信地说。 孟康和宋欣萌急忙求阿磊告诉他们化解之法,阿磊倒也痛快,详细地说出了化解的方法:“你刺破你手指上的血,和我的沾在一起,滴进水里,再念叨一句‘我不怕缠身’,就结了!” “这……”孟康听起来觉得怪怪的。 “你还等什么,想不想化解了?”阿磊不由分说地拉过孟康的手,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想要往孟康的手指上割。 就在这个时候,宋欣萌突然尖叫道:“不要!” 宋欣萌猛地把孟康的手拉开,阿磊气得还要过来拉,但宋欣萌早已经挡在了孟康的前面。 宋欣萌说:“阿磊,你是骗人的吧?两个人的血相交,再滴进水里,你是想把原本附在你身上的女鬼转到孟康身上来吧?” 拙劣的演技被识破,阿磊的脸顿时涨红了。他咬着牙说:“你们别得意!我也是被缠身,你们也是被缠身,大家都是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原来,阿磊在几个月前也曾从水里钓出过一具女尸,但他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他居然在女尸的身体上摸了摸,想找找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从那之后,他就被女鬼缠上了。重要的是,女鬼曾在梦里跟他说:“你活不过三个月!”阿磊说,醒来之后发现被子上挂满了水草。 阿磊说到这里,抱着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今天就是我钓上女尸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了!我好害怕啊,我不想死啊!我看到你们出现,就想把它转移到你们的身上。如果转移成功,也许你们今天就会死,而我就能活了!” 虽然阿磊的想法非常卑鄙,但孟康和宋欣萌却没忍心再责怪他。他们盯着阿磊看了一会儿,叹着气走了。 背后,阿磊“呜呜”地哭了起来。 隔天早上,孟康和宋欣萌听说水库边上发现了一具男尸,是被淹死的。 驱鬼初级:除阴气 阿磊的死给宋欣萌和孟康敲了一记警钟:鬼真的是会害死人的。 而且以阿磊的事例来看,单纯的烧纸求情并没有用,需要更高深的化解方法才可以。但身边都是老师、同学,没听说有什么道法高深的人,到底谁可以帮忙呢? 关键时刻,宋欣萌想到了一个人:水库管理员。 宋欣萌想,这片水库如此邪性,经常有水鬼出没,那么谁被缠上的机率最大?当然是水库的管理员。但是,他能够天天遇水而不被鬼害死,说明他一定是有些特殊的能力的。 孟康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水库管理员的模样,依稀记得他是个老人,须发皆白,总是笑眯眯的。以前去水库的时候孟康没把他当回事,现在想来,觉得他应该是一位高人。 当天下午,宋欣萌和孟康就找到水库的管理员,把自己的经历讲给了他听。管理员叫徐大爷,他只是微笑着摇头,说不相信,自己也没有什么法力。宋欣萌和孟康苦苦相求,孟康甚至把自己当初捞出女尸又扔回水里的龌龊事都讲了出来。老爷爷眼里泛出了厌恶的光:“你居然是这样没德行的人!” “我、我也知道错了,请您救我一命!”孟康跪倒在地。 事已至此,徐大爷也不再隐瞒了:“其实水库里有鬼也不奇怪,水为阴嘛,阴气重的地方自然鬼多了!如果你们相信我,那我就教你们化解的方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化解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下子就灵,可能要多试几次。你们不能心急,更不能怪我。” “不急,不怪!”孟康和宋欣萌急忙保证。 徐大爷采用了循序渐进的方法,也就是从最基础的开始做起:第一步,除阴气。 人之所以会被鬼缠住,究其主观原因是因为阴气太重了。比如孟康,他做过亏心事,所以在水库边的时候心虚得很,阴气就会加强。 至于除阴气的方法,徐大爷说也很简单,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需要一大堆道具,只需要一样东西:火。 当天夜里十二点,徐大爷在水库边按照阵法点起了火,并让孟康和宋欣萌坐在火圈中央。徐大爷点燃黄表纸向空中一撒,纸灰纷纷而下,火中瞬间闪出了绿色的光来。 徐大爷说:“火烧一会儿阳气会剧烈上升,逼得阴气减弱,缠身的鬼魂就会支撑不住而现形。这时候鬼魂最弱,如果大声喊叫,或许就能把鬼魂吓跑!” 原来是这样!孟康和宋欣萌乖乖地坐在了火堆当中。蜡烛燃烧发出“吱吱”的声音,火苗摇曳不止,场面异常诡异。正在孟康被蜡烛烟熏得快要流泪的时候,突然看到从宋欣萌的背后缓缓地站起了一个女人。女人乌黑的长发披肩,身体强烈地扭曲着。它对着孟康狰狞一笑,嘴角流出了水底才有的绿色淤泥。 “鬼啊……”孟康大叫起来,差点儿躺倒在一片蜡烛上。 女鬼瞬间就不见了。 徐大爷冲上来把蜡烛全部熄灭,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你怎么回事?我让你大声喊叫把鬼吓走,可你刚才叫的那一声明显胆怯了,鬼不但没吓走,反而更心安理得地缠上你们了!” 孟康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抬头去看宋欣萌,见宋欣萌坐在火堆中央,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 这可怎么办? 徐大爷显然是觉得孟康朽木不可雕,愤然而去。 驱鬼高级:假死状态 后来的几天,孟康遇到鬼的次数更多了,几乎时时刻刻都会看到那个湿淋淋的女鬼。尤为恐怖的是,有好几次那个女鬼的脸居然和宋欣萌重叠了。 孟康受不了了,决定再去找徐大爷一次。 徐大爷本来不想再帮忙,但是架不住孟康一再央求,语气才和缓下来:“除阴气的方法已经不奏效了,只会让鬼更强。我接下来要出的主意就猛得多了,你接受得了吗?” “接受得了!”孟康连连点头。 徐大爷诡异地一笑,说出了下面的一番话。 其实,真正的鬼和电影里的鬼完全不一样。电影里面的鬼没事儿就出来杀个人,好像无所不能。但实际上,真正的鬼只会缠身、恐吓,没法直接杀人,它们害人的唯一方法就是逼人自杀。 如果在新闻里看到某些本来不应有轻生念头的人,却在短期之内变得消沉,最后自杀,那他很有可能就是被鬼缠身了。这是鬼的利器,也是被鬼缠身的最终结局。 现在看来,如果想让孟康不再被鬼缠身,只能让孟康假自杀一次。假自杀会把鬼唬住,它以为孟康不怕死,或者以为孟康已死,从而离开孟康,寻找下一个目标。 “假自杀?”这确实让孟康吃了一惊,一听“自杀”这个词就觉得害怕。 徐大爷无所谓地说:“你不愿意也没事儿,因为我早就说了别再找我嘛,我现在是没有其它方法了。你身上的厉鬼确实很凶,你接受不了就去找别人吧!” “我愿意!”如果被鬼缠身的最后结局也是一死,那孟康情愿现在搞一场假自杀。 孟康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欣萌,上次烧火驱鬼似乎对宋欣萌有效,现在那个女鬼已经不缠她了。于是宋欣萌强烈要求孟康听徐大爷的,徐大爷确实有本事。 “假自杀”安排在月初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地点还是在这片恐怖的小水库。孟康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借着月光,缓缓地向水库中央走去。徐大爷告诉孟康,走到快没胸的时候,就要深吸一口气憋进水里,争取多呆几分钟,鬼就会在这段时间离开他。 孟康感觉心里“怦怦”直跳,水位越来越高,渐渐地已经到胸部了。这时,他深吸一口气,蹲下了身体。 在下水的那一刻,孟康的大脑被凉水一激,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自己钓出女尸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这一年里并没有女鬼缠身的事情发生,只是最近和宋欣萌一起去水库之后,那个女鬼才出现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孟康摇了摇头,现在没空儿想那么多了,他需要驱鬼。他在水底缓缓地睁开眼睛,希望女鬼现形。 出现了!孟康感到脚下一凉,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脚踝,紧接着就是黑色的头发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腿。 难道,这就说明驱鬼成功了? 这时,孟康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呆在水下的时间太久了,再不出去会死的。但女鬼死死地缠住他,他浮不上去了。 这时女鬼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对着孟康微微一笑。 怎么会这样?!孟康心底发出了绝望的声音——女鬼在水中抹去了脸上的青苔和淤泥,露出来的居然是女友宋欣萌的脸。 宋欣萌把紫青色的嘴唇贴到了孟康的耳边上,幽幽地说:“还记得我吗?一年前,你耽误了我最好的复仇时机!” 孟康拼命地挣扎,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他终于明白徐大爷所说的话了:鬼没法直接杀你,它只能引诱你自杀。比如现在,孟康是自愿钻进水里的,他是自杀。 细想这一切,从第一次钓鱼到被鬼缠身,再到找徐大爷驱鬼,这一切都是在宋欣萌的诱使下完成的。 孟康终于想通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驱鬼最终招 不一会儿,孟康的尸体浮了上来。在他的尸体后面,还钻出了一个湿淋淋的身影。 宋欣萌满意地从水里一点儿一点儿地爬上岸,看了看站在岸边的徐大爷,冷冷地一笑:“老头儿,谢谢你的配合!不过话说回来,你常年在水库边,如果不配合我,你就死定了!” “你以为,我刚才真的是在帮你吗?”就在这时,徐大爷突然像猛兽一样扑上来,从手里抖出了一样东西——一张大网。他瞬间将宋欣萌罩在了里面。 “你要干什么?”宋欣萌尖叫了起来。 徐大爷此时并不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倒像是一个手脚利索的小伙子。他飞快地把网扎起来,冷笑着说:“宋欣萌,你做鬼做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天真?你以为我是受你威胁才帮你的吗?难道你没有看出来,我本来就是一个抓鬼的人吗?” “不可能!”宋欣萌在网里尖叫道,“如果你会抓鬼,早就抓我了,怎么还会配合我?” “因为我的法力不够,你冤气重,我斗不过你。所以我只能将计就计,让你害死那个叫孟康的小伙子——为了更多人的安全,我只能牺牲他了。我知道,鬼在害人之后是最虚弱的,就像你现在,只能束手就擒!”说完,徐大爷拖起大网,一直拖到水库旁边的小林子里,那里已经挖好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不要!”宋欣萌再次尖叫起来。它知道,土克水,水鬼历来最怕的就是活埋,“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害人了,我……” 徐大爷根本没有理会,他在这里抓鬼许久,这样的求饶听过不知多少次。他知道如果这次放过了水鬼,只会招来更大的灾祸。驱鬼的大招是:趁你病,要你命。如果不能一招制敌,就前功尽弃了。 徐大爷猛地一抖网,将宋欣萌推到了土坑之内。 伴随着宋欣萌的惨叫,土渐渐地埋了下来,不一会儿宋欣萌就不动了。 徐大爷松了一口气,这才直起了身子。他觉得很累,长久以来守着这片荒僻的水库,不知道里里外外制伏了多少水鬼,希望以后不要再来这么多害人的东西。 正想着,只听到背后传来了“哗啦啦”的声音。徐大爷一回头,只见孟康的尸体不知何时竟然从水里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正死死地瞪着徐大爷。 看来,又是一个怨气深重的水鬼!徐大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
被鬼跟上了 左菲确信自己看见了鬼。 昨天晚上,她把新买的小说落在了教室里,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拿回来。由于当时室友们都在洗漱,她不好意思叫她们陪着,就一个人向教室走去。 来到教室后,左菲摸向墙边的开关,灯却没有亮。大概是坏了吧?左菲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出手机按亮屏幕。 她借着微弱的光走到自己白天坐的位置上,桌上果然放着那本书。左菲伸手拿了起来,转身想走时却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左菲站不稳地向后退了两步,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一个男声在她对面响起。就在这个阴沉声音响起的同时,左菲还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 左菲心中升出不祥的预感,加快脚步想赶紧离开教室。可就在与那个看不清脸的男生擦肩而过时,他突然拽住了她的胳膊。尽管穿着毛衣,左菲还是感觉到那只手异常冰冷。 “你干吗?”左菲一边说一边把手机屏幕对准旁边照了过去。可她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她身边空荡荡的,哪有人在拽她? 左菲全身发冷地咽了一口唾沫,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跑出了教室。 这诡异的遭遇,让左菲说不出地惶恐。 第二天,左菲和廖楠一起吃午饭时,她猛然想起最近廖楠迷上了道术,还拜了个师父。于是就把这件事对她说了。 廖楠听完后神色严肃地问: “看来那间教室里一个陌生的男生对自己说话,下一秒就突然不见的事情了。” “啊?”左菲最近忙着打工,没听说这件事。 廖楠点点头,又问道: “你是说,自从昨晚之后,你就感觉身上不对劲儿?” 左菲见她神情凝重,愈发紧张起来: “是啊,而且我还觉得很冷。” 廖楠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过背包,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她凝神看着那东西,脸色越来越难看。 左菲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疑惑地抬头问道: “那是什么?” “罗盘。”廖楠神情复杂, “它的作用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可以测出鬼的位置。” “那……”左菲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 “现在鬼在哪儿?” 廖楠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身边……” 左菲开始心跳加速,廖楠转头看向她空荡荡的右侧,定了定神才说道: “罗盘很准的。菲菲,你被鬼跟上了!” 左菲顿时感觉有阵阵阴风从身体右侧吹过来,急忙问道: “那么多人都见过它,它为什么偏偏跟上我?” 廖楠最近学了一些驱鬼法术,正愁没机会练手呢,便有些兴奋地解释道: “鬼的气息和人类的不同,所以它们如果想要在短时间内吸很多阳气的话,就必须找和自己气息最接近的活人。如果是气息相差很大的人,它们吸取的时间就会特别长。” “也就是说,我的气息和它最接近?” “应该是这样。所以它会跟在你身边,慢慢吸尽你的阳气。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我们发现了就有办法对付它。对于鬼来说,只有找到与自己气息接近的活人,才能跟着他离开寄身之处。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的气息连在一起,贸然施法会连带着伤到你——我们得先斩断你们之间的联系才行。” 显形 廖楠认为,既然这个鬼之前只在教室里出现,就说明那间教室是它的寄身之处。只要去了那间教室,让它不必借助左菲的阳气,联系自然就会断了。 这天下午,终于找到实践机会的廖楠兴奋地去师父那里借除鬼工具,顺便再请教一些问题。至于那间教室,只能等晚上没人上自习后再去了。 左菲在下午上课时,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可能是与鬼气息相连的缘故,它的情感也多多少少地传递了过来。左菲感觉到心里有着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些悲伤。 这是它的内心吗?左菲禁不住向旁边看了一眼,却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这天晚上,两个人一直等到十点多才下了楼。 进入教室后,左菲难受的感觉一下子就不见了,一股暖意传遍四肢。 廖楠拿出罗盘看了看,对她说道: “你们气息上的联系已经断了。我刚才按照师父教我的办法看了一下,它肯定是五年以上的老鬼了。它吸了你一天的阳气,鬼力应该会很强。”说罢,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显形符扔了出去。那道符纸像有生命一样浮在半空,与此同时,教室后面的墙壁前出现了一个双脚离地、漂浮在半空中的鬼影。 那是一个男鬼。它本来是面对着墙壁,现在,它缓缓地转过头,一张极度苍白的脸出现在左菲和廖楠的视线里。 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左菲睁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安晏?” 左菲曾见过这个男鬼的照片。 前不久,左菲去办公室给老教授送书。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看见老教授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毕业照。 老教授见她盯着那张照片,便问道: “怎么,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左菲摇摇头: “我只是听说您以前有两个得意弟子,但是一个失踪一个死亡,所以比较好奇而已。他们两个人在这里面吗?”这话说完左菲就后悔了,她不该乱打听的。 可是老教授并没有生气,而且可能是很久都没有对别人倾诉过了。他有些伤感又有些惋惜地指着那张照片上的一男一女,说道: “就是他们两个。” 男生叫安晏,女生叫习梦,两个人是一对情侣。十年前,他们两个人都是老教授的得意门生。只是在他们刚刚毕业的夏天,习梦突然失踪了,整整四个月都杳无音信。 安晏寻找无果,便思念成疾,最后跳楼自杀。 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爱情故事,可其中包含的爱让左菲落了泪。左菲看着最后一排安晏的笑脸,久久移不开目光。 没有抵抗 如今,安晏竟然以鬼魂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 安晏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眼睛里透出一丝惊讶。左菲一直被安晏和习梦的爱情故事感动着,加上下午体会到的那种情绪,她心生不忍,便附在廖楠耳边说了这件事,希望廖楠能放过它。廖楠也很惊讶,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不打算放过好不容易得来的实践机会: “不管怎么说,它现在都是一个试图害人的鬼了。师父曾告诉过我,害人的鬼绝对不能留!” 左菲还想再说什么,可廖楠却不打算停下来。她走近两步,从包里掏出几道黄符射向安晏。安晏躲闪不及被黄符打中,全身冒着黑气,仰着头低声吼叫着。 廖楠一直认为它的鬼力会很强,却没想到它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打中了。看着它痛苦的模样,廖楠“嘿嘿”一笑,抽出铜钱剑快步上前。 “廖楠!”左菲看着安晏那双饱含悲伤的眼睛,里面流出的伤感直撞进她的心脏。她一把拉住了廖楠, “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儿,你先别动手!” 可是初尝胜利的廖楠哪里能听进去这话,用力地挣脱着。 “安晏!”左菲扭头看向正紧紧用后背贴着墙壁的安晏, “你快保证以后再也不害人了!” 用后背紧紧挨着墙壁的安晏眼中发出一丝光亮,看着左菲急切地张张嘴,却发不出声。 左菲见它此时的模样,想到刚才它不还击甚至连躲都不躲的样子,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就在她打算跟廖楠细说时,廖楠突然一发力,推开了她,持着铜钱剑冲了过去。 下一秒,铜钱剑就刺进了安晏的身体。 左菲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安晏就消散在空气中了。左菲愣愣地看着安晏待过的地方,说不出话。 “天哪,怎么会这么简单?”廖楠惊讶地叫道,转头看向左菲, “它都死了十年了,为什么完全不反抗呢?而且……”廖楠皱着眉说道,“刚才我丝毫感受不到它有鬼力。就算我不收它,它也很快就会魂飞魄散的!” 左菲也很疑惑,但是她摇摇头,有些冷淡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 廖楠见她不开心的样子,笑嘻嘻地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 “因为我没听你的话就生气了?哎呀,别这样,你是没学道法,不知道那种心境。师父说过,除鬼最忌讳的就是心软了。” 左菲无力地点点头,说: “咱们走吧。” 这一晚,左菲辗转反侧,始终未眠。她知道这件事情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可又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而对面床铺上的廖楠,则一夜好梦。 还没结束 第二天上午,正在补觉的左菲被一阵寒意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向廖楠床上看过去,发现她早已起床、不知去向了。 左菲揉揉眼睛,坐了起来,突然感觉旁边多了一个人。她转头看过去,立刻就惊出一身冷汗: 她的床边站着一个少了半边脸的男鬼,它阴森森地盯了她几秒钟后,就伸出漆黑尖利的指甲向她的脸抓过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左菲连叫都来不及叫就失去了意识,只记得最后听见开门的声音。 她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廖楠见她醒了,连忙跑过来把她扶起来,关切地问道: “你没事吧?” 左菲摇摇头,又想起上午发生的事情,问道: “是你救了我?” 廖楠点点头。她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那个只有半边脸的男鬼攻击左菲,便毫不犹豫地将一直贴身带着的符纸扔了过去。那个鬼的鬼力并不强,廖楠几下就解决掉了。但左菲的头部被阴气侵蚀了,所以一直昏迷到现在。 “这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要害你?”廖楠奇怪地问道, “难道是安晏的手下,现在来找咱俩报仇了?” “鬼也会拉帮结伙吗?”左菲诧异地问道。 “嗯。”廖楠说, “有威信的鬼也会像人一样收‘小弟’。” 左菲皱眉想了想,有些不赞同: “不对,我觉得有威信的鬼应该具有很强的鬼力。可安晏几乎没有鬼力,它拿什么树威信啊?” 廖楠困惑地抓抓头发,不说话了。 深夜,左菲正睡得香,突然听见廖楠急切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她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 廖楠的床头灯被打开了,照亮了整个寝室。她床边围着很多鬼,那些鬼有老有少,全部死死地盯着廖楠,阴森可怖。 廖楠虽然会道术,但从没有被这么多鬼魂包围过。她紧靠着墙壁,全身发抖。 除此之外,窗户那边不断有鬼飘进来,寝室里很快就挤满了鬼魂。 它们慢慢地逼近这两个人,口中发出狠厉的叫声,仿佛要把她俩碎尸万段一样。 此刻,左菲的胆子比廖楠大多了。情急之下,她看见廖楠放在书桌上的背包,便一鼓作气地冲下了床,奔到书桌那里抢过了它。 鬼魂们怒火中烧,扑了过去。但下一秒,它们就都惨叫着后退而去——左菲从包里掏出了乾坤镜,乾坤镜散发出黄光,灼伤了它们。 廖楠也反应过来,冲过来从包中拿出黄符和铜钱剑,和这群鬼对峙着。 鬼魂们无可奈何,纷纷从窗子飘了出去。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左菲和廖楠心惊胆战地坐在床上,急促地呼吸着。 墙里的龟 鬼不会无缘无故而且还是成群结队地出现,它们一定是为安晏的事情来的! 左菲和廖楠都意识到这件事如果解决不好,后果会不堪设想。道术是用来对付鬼的,可如果越来越多的鬼联合起来,道术也解决不了。 归根结底,还是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根源就在安晏身上。她们得先弄明白那么衰弱的安晏为什么会让这么多鬼来替它报仇,才能对症下药。 左菲和廖楠商量了一下,觉得最大的疑点是安晏当年跳楼自杀后为什么不赶紧去投胎,反而要留在人间,还选了那间教室作为寄身之处。难道是那间教室有什么问题?其次就是安晏死了十年,鬼力应该很强才对,可实际上它连一个新死的小鬼都不如。 随后,这两个人去找高年级的学姐打听关于那间教室的传闻。一个善谈的学姐告诉她俩:很早以前就有人在那间教室见过它,但从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最后,她无意中说了一句“那栋教学楼是十年前才建起来的”。这句话让左菲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无论是安晏自杀还是习梦失踪都是十年前,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左菲站在漆黑的操场上看着那栋直立的教学楼,整理着思路。而廖楠则站在一边戒备地盯着四周,手中拿着符纸随时准备打出去。从那天晚上后,有很多鬼一直跟着她俩,但它们忌惮廖楠的道术,所以并没有发动攻击。 “廖楠,”左菲轻声问道, “在什么情况下鬼的鬼力会减弱?” 廖楠想了想说: “一般是战斗之后,还有就是用鬼力把阴气传给别的鬼。” “传给?”左菲抓住后半句。 “鬼需要用怨念形成的阴气或者来自活人的阳气来保证自己不会魂飞魄散。如果被困在既没有阴气也没有阳气的地方,它们很快就会死了。但如果有鬼近距离把自己吸收的阴气或者阳气传给它们,也一样能活下去。只不过如果经常把自己阴气或者阳气传给别的鬼,就会一点点儿地消耗鬼力,变得越来越衰弱。”说到这里,廖楠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倒和安晏的情况很像,难道说它把阴气和阳气传给别的鬼了?” 左菲心中一震,又问道: “那哪些地方是既没有阴气也没有阳气的?” “一些实心的物体内,比如……”廖楠快速思索着, “大石头、铁块或是墙壁之类的。” “墙壁!”左菲一下子叫出来, “那天我们去那间教室的时候,它一直贴在教室后面的那堵墙上!”说完,她就拉着廖楠跑向那间教室。 来到那间教室后,廖楠拿出罗盘走近那面墙。几秒钟后,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左菲,说: “这里面真的还有一个鬼!” 左菲可以肯定那墙里的鬼就是习梦!习梦十年前就死了,而她的魂魄则被困在了墙壁里——这样安晏身上的疑点就解释得通了。 “可是,它为什么会被困在墙里呢,是出不来吗?”左菲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有人施展道法,那就可以困住它,可一般没必要那样做;还有就是,人在死亡一整天后三魂七魄才会从肉体中出来,如果在这之前将尸体放进墙壁里,那么等魂魄脱离肉体之后就无法从墙壁里出来,也就很快消失了……” 顷刻间,所有的事情像是一副拼图一样在左菲的脑海里拼了出来。 左菲失神地看着那面墙,喃喃自语道: “原来是这样……” 守护 左菲报了警,那面墙被砸开,里面果真有一具骨架。 习梦的失踪案,终于有了结果。警察认为,凶手可能是十年前建造这栋教学楼的施工人员,所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放入混凝土中,成为墙壁的一部分。 而习梦被困了十年的魂魄,终于出来了。只是陪了它十年的安晏,已经不在墙外了。 十年前,习梦无故失踪,安晏跳楼自杀,可是这并不是结局。 安晏跳楼自杀变成鬼后,很快就发现习梦的魂魄正在墙中忍受煎熬,并且马上就要消失了。于是它将自己的阴气输进墙壁,暂时保住了习梦的魂魄。它知道,想让习梦顺利地投胎转世,就必须让人发现它的尸体,这样它的魂魄才能从墙壁中出来。 于是它开始尝试让其他人知道习梦尸体就在这里。 可鬼是什么?是人人都害怕的东西,无论谁见了鬼都会跑,根本不会去听鬼想要传达的信息。 十年来,那间教室里人来人往,安晏无数次现身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这也是那位学姐所说的,很久以前就有人在那间教室里见过安晏的原因。可人的反应呢?大概都是和左菲一样害怕地逃掉,或者和廖楠一样想除掉它。 于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整整十年,安晏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它就那么站在教室门口,企图和进进出出的人谈话,然后成百上千次地失望…… 这期间,它需要吸取很多阴气来让自己和习梦的魂魄不会消散。可阴气至阴,即便是鬼也无法承担过多。它开始变得衰弱,施展鬼力都变得无比艰难。 它看着自己的至爱被困在墙壁里,是何等的心酸和无助? 最后,它绝望了,再也不指望有活人能够听自己说话。它知道自己被阴气反复侵蚀,挺不了多长时间了。可习梦的鬼魂怎么办?安晏知道肯定有一天人们会发现墙里的尸体,在那之前习梦的鬼魂一定要挺下去。可它真的太虚弱了,不可能陪着习梦一起等。如果没有自己传阴气,它又要怎样才能长时间存在下去呢? 阳气要比阴气的能量强,如果给习梦传一些阳气,那它就可以坚持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安晏想在自己还有一些力气的时候,尽可能地多给习梦传一些阳气。 于是,它开始在教室里出没,通过对话来感知不同人的气息,寻找与自己气息相近的人。 最后,它找到了左菲。但它没想到会遇上初学道法、想找个鬼练手的廖楠…… 当廖楠和左菲一起来到教室时,安晏就意识到自己逃不过去了。于是它第一时间跑到后面的墙壁前,将吸了一天的阳气和自己身上仅有的阴气尽数传给了习梦。 所以,它才会没有力气反抗。当左菲想救它时,它知道自己等了十年,终于有机会说出习梦尸体的事情了。可那个时候,它真的太累了,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无论它多么努力地张开嘴,都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那是一种巨大的绝望。那个时候,它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贴住墙壁,好掩盖住习梦的气息,不让已经兴奋过头的廖楠发现它。 十年了。学校附近游荡的孤魂野鬼被安晏的行为所感动,还因为安晏无论再难再恨都没有被怨恨蒙蔽双眼变成厉鬼去害人的精神所折服。时间久了,安晏便有了威信。 在得知安晏魂飞魄散后,它们气愤不已,成群结队地找到左菲和廖楠想为它报仇。 廖楠说得对,鬼像人一样,也会树立起威信来。安晏的痴情与善良感动了它们,它便有了威信。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左菲靠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它们两个已经一前一后地去投胎了,下辈子应该可以将这段默默地持续了十年的爱情继续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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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指甲 校篮球赛决赛现场,看场里只有坐在角落里的郭明和萧炎没有被篮球吸引。 郭明小声说:“萧哥,天气越来越热,用不了几天那具无头尸体可就臭了!” 萧炎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专心看球,没人注意到他们说话。萧炎低声说:“尸体防腐方面我有的是办法,不会臭的。你给我把他看好,别弄丢了。” 郭明说:“尸体怎么会丢?” 这时有人从过道里挤过来,在萧炎耳边说了几句话。萧炎的脸色一变,看来不是好消息。 郭明问:“出什么事了?” 萧炎说:“你出来的时候尸体还在?” “那还用说?我亲自检查的,还在我床下呢。” 萧炎说:“也就是说现在你宿舍里只有那具尸体?” “那当然!怎么了,他还真活过来跑了?” 萧炎说:“那倒不是。刚才咱们的人从你宿舍门口过时,听见里面有人在挠玻璃。” 郭明顿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说不出话了。难道说还真的有诈尸一说?不过他毕竟不算胆小,很快镇静下来说:“也可能不是尸体在挠玻璃,而是别的什么人躲进了宿舍。但是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回去看看为好。” 萧炎摇摇头,说:“不行。比赛结束再回去。” “萧哥,你不是不喜欢篮球吗?” 萧炎说:“我不是在看篮球,而是看一个人。你有没有注意到文学院6号球员很奇怪?” 郭明这才把视线投到球场上,果然,那个6号右手的指甲非常长,而且明显经过精心保养。这样的指甲打篮球一定非常不方便,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郭明说:“这人我知道,叫姜瑜寒。据说以前从来不打篮球。但是最近因为被发现三分球超准,所以破格推荐到院队的。但是在院队里表现很一般。” 萧炎低声说:“这小子今天凶多吉少。” 话音刚落,文学院队传球失误,篮球直接打到姜瑜寒的手上,那片长长的指甲从手指上脱落下来。姜瑜寒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萧哥,你怎么知道他会出事?” 萧炎小声说:“这是”指爪恶咒“。” 挠玻璃者 郭明吃了一惊,但更让他吃惊的是萧炎居然预感到要出事。不过他没有问萧炎是如何做到的,因为萧炎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人,他总能让你吃惊不已。 上周,萧炎找到郭明,说在校外的垃圾箱里发现一具没有头的尸体。通过身上的证件确定是文学院学生罗昌盛,双手的手指都已经被割掉,而且身上挂了块牌子,上面写着:挠玻璃者死! 萧炎请郭明暂时保管那具尸体,他自己去调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炎身手很好,很快就从慌乱的人群中穿过,来到场地中间。郭明则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萧炎知道郭明的父母都是医生,耳濡目染学到很多常识,低声问:“他伤得怎样?” 郭明瞧了瞧地上的姜瑜寒,摇头道:“没救了。真奇怪,不就是砸了手一下吗,怎么会死呢?” 萧炎趁众人慌乱的时机,捡起地上的篮球掂了掂,然后匆匆离开了。 两人回到郭明的宿舍门口,身后并没有人跟来。操场方向的嘈杂声更乱了,看来不出郭明所料,姜瑜寒已经死亡。 郭明好不容易跟上萧炎的脚步,喘着气问:“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炎说:“姜瑜寒的队友是故意砸他的。你也许不知道,姜瑜寒和罗昌盛是合友,这事一定有关联。另外,刚才我试了一下那个篮球。你猜里面有什么?” 郭明想到宿舍里罗昌盛的尸体没有脑袋,颤声说:“不会是头吧?” 萧炎点头说:“从分量上看,就是人头。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是什么挠你的玻璃吧。” 话说到这儿,他们忽然听到宿舍里面的玻璃上真的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声音,好像有人用指甲用力地挠着。郭明吓了一跳,说:“里面真的有人!” 锁还是完好的,如果有人躲进去恶作剧,是怎么进去的呢?如果没人,那就只能是罗昌盛的尸体复活了…… 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宿舍里却没有人。郭明掀开床下用来掩护的纸箱,发现尸体依然乖乖地躺在床下,没有移动。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窗户上尖锐的响声更强了!萧炎过去检查了一下,说:“是这个在作怪。” 郭明也凑过去看,只见窗台上有半截手指,不过它好像有生命一样,正在诡异地扭动着,不停挠动着玻璃。站远些看就会发现,它挠过的轨迹组成这样一句话:“挠玻璃者死!” 高音驱鬼 郭明说:“萧哥,挠玻璃者死是什么意思?” 萧炎讲述起一个关于“指爪恶咒”的传闻。 所有人都知道泡沫板摩擦玻璃发出的声音很刺耳,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那是为什么。其实尖锐的声音处于人类和魔鬼的分界线上,再高一点儿人就听不到了,那是鬼和蝙蝠的音域;我们身边最接近魔鬼声音的就是摩擦玻璃发出的高音,它能唤起隐藏在人体内的恶鬼,我们的不适感其实是灵魂和鬼在纠缠。 萧炎说:“利用这个原理可以分辨被鬼附身的人。当你在他面前发出尖锐的声音,他就会非常焦躁不安。” 郭明也不算笨,想到了关键:“你是说罗昌盛发现自己的舍友里有人被鬼附身,所以他用挠玻璃的方式来试探,没想到对方先下手为强害死了他,而且拔掉了他的指甲?” 萧炎点点头说:“这种可能性很大。” 郭明说:“那么我们现在是在和鬼捉迷藏了?” 萧炎说:“没错。那个被鬼附身的人一定会去找罗昌盛的尸体,他不难发现尸体已经被我们藏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等恶鬼上门就好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请问,郭明学长住在这里吗?” “我就是,你是……” 那个男生说:“大家都叫我小陆。我们的合友罗昌盛失踪好多天了,今天另一位舍友姜瑜寒又意外死亡。有人告诉我们这件事只有萧炎学长和郭明学长可以解决。” 郭明和萧炎对视一眼,心想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这人莫非就是被鬼附身的? 萧炎把他让进来,示意郭明把门插上,然后说:“想让我们帮你,没问题。不过你必须告诉我们一切真相!你们为什么杀姜瑜寒?” 小陆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放弃了抵赖:“我们怀疑他被鬼附身了。” 姜瑜寒是个比较女性化的男生,和舍友的关系不太好。后来大家发现他的指甲长得非常快,几乎一夜就会长出一厘米左右。而且他们不止一次发现,姜瑜寒半夜睡着睡着就会坐起来用舌头舔自己的指甲,好像野兽在保护自己的爪子。 后来罗昌盛听说用尖锐的声音可以让鬼现形,于是他决定下次姜瑜寒再舔指甲的时候就悄悄去挠玻璃。 小陆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可惜没想到姜瑜寒早有准备,罗昌盛还没找到机会就被他杀死了。而且姜瑜寒残忍地拔掉了他的指甲。不过他把罗昌盛的尸体藏起来了,我们好几天都找不到他的尸体。” 这些和萧炎的推理基本吻合,郭明继续问:“小陆,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小陆放低声音,神秘地说:“我找到了罗昌盛的尸体,希望你们今晚和我去看一下,会不会有线索。” 尸体现在就好端端放在床下,小陆显然是在说谎!郭明刚想揭穿他,萧炎抢着答应下来:“没问题!今晚十一点,宿舍楼下集合!” 小陆千恩万谢地走了。 郭明问萧炎:“萧哥,他明摆着有阴谋,咱们不能上当啊!” 萧炎淡然一笑,说:“量他也掀不起大浪。今晚必须冒一次险,跟这个小陆斗法很刺激啊!” 郭明不解地说:“小陆有什么特别的?他好像好久没洗澡了,一进屋就带来一股异味!” 萧炎说:“这就是他的特别之处。这种异味我很熟悉,这是尸体轻度腐烂发出的气昧。另外他走路时关节发出的声音也不像活人。我们刚才是和一具活尸定了约会。” 跟尸计划 夜十一点,随着熄灯时间到来,所有宿舍楼顿时暗了下来。 萧炎和郭明站在漆黑的校园里,等活尸小陆带他们去找一具尸体。还没有看到小陆,他们就闻到了那股异味。 “两位学长,我来晚了!”小陆小跑着赶过来。 郭明问:“你确定你找到了罗昌盛的尸体?” “千真万确!” 郭明和萧炎互相看了一眼,心想这家伙看来是铁心要撒谎到底了。萧炎说:“那就带我们去看看吧。” 小陆在前面带路,萧、郭二人跟在后面。郭明在兜里装了一小块儿玻璃和泡沫板,准备实在不行就用这个对付小陆。在他们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萧炎偷偷拉了郭明一下,低声说:“小心,附近还有其他类似的活尸。” 郭明头皮一麻,更加紧张了。 就在这时,前面的小陆说:“两位学长,罗昌盛的尸体就在这里。” 郭明定睛一看,小陆指的是校外荒地里的一个大垃圾桶。萧炎前几天就是在这里找到罗昌盛的尸体的。怎么,难道这垃圾桶是收尸箱吗? 不管小陆如何故弄玄虚,可是郭明知道这里面不可能有罗昌盛。任何人都可能有一个身体,而真正的罗昌盛现在还在郭明床下! 小陆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萧炎上前掀开了垃圾桶,惊呆了。垃圾桶里真的有一具尸体,衣服和他们之前发现的那具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具有头。从尸体的相貌可以断定,这个才是罗昌盛! 萧炎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自己从开始就被骗了,宿舍里那具无名尸体不是罗昌盛。 小陆回头问他们:“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郭明说:“我们之前也找到过一具类似的尸体,把它错当成了罗昌盛。” 小陆问:“哦,很像吗?” 郭明说:“尸体没有头,所以其实没办法辨认。” 萧炎说:“我想到那具尸体的头在哪里了!” 小陆和郭明异口同声地问:“什么?” 萧炎说:“我不是说过白天篮球赛用的篮球里好像有人头吗?篮球里的人头很可能就属于那具尸体!” 郭明说:“对啊,怎么把它给忘了。我们赶快去找!” 萧炎和郭明一回身,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从他们呆滞的目光看得出来,这都不是活人。郭明埋怨自己太不小心,刚才萧炎就提醒他附近有很多活尸来着。 小陆冷漠的声音传来:“要走先留下指甲。” 恶咒未息 郭明挡在萧炎前面,说:“有事冲我来!” 小陆轻蔑地一笑,用手指了指地上:“你们看这是什么。” 郭明低头一瞧,惊呆了。 本来以为地上都是荒草,这时才发现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个个竖立着的手指!密集而且蠕动着的手指让人毛骨悚然。 萧炎拍拍郭明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然后走到小陆面前说:“别装神弄鬼的。你要害我们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如果我没猜错,你其实有求于我们对不对?直说吧。” 话音刚落,身边的尸群和地上的手指忽然安静了下来。 “萧哥,救救我们吧……”小陆呜咽着跪下,旁边的尸群也齐刷刷跪了下来。郭明看得目瞪口呆。萧炎冷冷地说:“别来这套,有话直说。” 小陆站起来说:“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我和他们是死人。请你仔细看看我们的脸。” 郭明拿出手机按亮屏幕,壮着胆子朝跪在地上的那一群尸体的脸上照去。郭明不算胆小,否则也不敢在宿舍里藏无头尸,可是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僵化了,手一抖手机掉到地上,周围的光线又暗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萧炎问:“怎么了?” 郭明颤声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地上这么多活尸,居然只有两种相貌,一种是小陆,一种是罗昌盛! 萧炎怔了一下,对小陆说:“这些都是你的尸体?” 小陆悲惨地点了点头。 郭明的理解力比萧炎差一点,这时才反应过来,说:“我也懂了,尸体在这里会被复制!我们发现的那具无头尸体和这具尸体其实都是罗昌盛!” 这个垃圾箱,就像传说中的聚宝盆一样能复制放入其中的东西,不过它专门复制尸体。 小陆点点头,讲述起一个十分惊悚的故事: 姜瑜寒刚住进宿舍的时候,人缘并不很坏。可是后来大家发现他晚上有梦游的习惯,经常提着暖水瓶在宿舍里游荡。大家都担心他哪天不对劲儿把热水浇到别人脸上。 再后来,姜瑜寒的表现越来越诡异。他本来不喜欢篮球,后来却总是自己去练篮球,而且三分球怎么投都能进。学院推荐他进入院队。但是在院队里他却表现平平。 后来小陆他们发现了问题所在。姜瑜寒平时都是用他自己的球,那些球比正常篮球重很多。后来小陆和罗昌盛偷偷用刀划开其中一个,发现里面居然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们索性割开了姜瑜寒所有的篮球,每一个里面都有人头。 最可怕的是,那些人头一模一样,都是姜瑜寒的! 郭明浑身一抖,自言自语地说:“姜瑜寒的每一个篮球里,都包着一个他自己的脑袋?这怎么可能……” 萧炎俯下身在“手指草丛”里面翻了几下,发现地上其实放了很多碎玻璃。 这时一阵风吹过,那些蠕动的手指狂欢起来,挠动碎玻璃发出无比刺耳的噪音合奏。 那些尸体都痛苦地捂住双耳哭嚎起来。暗夜的旷野里鬼哭狼嚎令人心惊胆战,萧炎和郭明顿时以为进入了十八层地狱。 每天一死 风渐渐平息下来,噪音消失了。 萧炎说:“这些手指和玻璃就像一个监狱一样囚禁着你们。这是姜瑜寒布置的吗?” 小陆说:“没错。当我们发现姜瑜寒篮球里的人头之后,就怀疑真正的姜瑜寒可能已经死了。我从网上查到用挠玻璃的方法让他露陷,可是姜瑜寒抢在那之前用开水烫死了我。切掉了我的手指,然后把我扔到这里来。可是就像萧哥你说的那样,这个尸狱有复制尸体的能力。” 被姜瑜寒杀死的第二天,小陆居然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宿舍床上,而且丝毫记不得自己曾经被杀,被切掉手指,弃尸荒野。 可是到晚上的时候,小陆梦游了。他在睡眠的状态中下床,然后一步步走到校外的荒野。醒来时看到另一个自己被扔在垃圾箱里,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于是倒在那具尸体旁边变成一具老实的尸体。 第三天,小陆又在宿舍醒了,然后又梦游走到荒野…… 这样,天长日久这里已经积累了几十具他的尸体。 不断的“复活”,然后想起自己已经死了,看到自己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而这样“每天一死”的恶咒似乎永远没有消解的时候。 萧炎说:“最近罗昌盛也因为试图制服姜瑜寒而被杀,加入了你的行列?” 小陆点了点头。 郭明插话说:“罗昌盛的头是谁割掉的?” 萧炎说:“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小陆请我们来的真正目的。” 小陆说:“没错。我需要你们帮助。” 姜瑜寒一定早就死了,而且他的尸体也在被不断复制。否则不会有篮球里那些头出现。可是姜瑜寒却没有落到他们这么惨的境遇。这说明他有办法克制这种恶咒的伤害。 小陆认为,那种办法一定与他藏在篮球里面的人头有关。于是罗昌盛的第二具尸体切掉了他前一具尸体的脑袋,然后放在篮球里把姜瑜寒的篮球调包了。 如果真的是篮球里放了自己的人头就能保护他。那么被调包之后姜瑜寒就不会再躲过他们的攻击了。 郭明听到这里说:“难怪今天姜瑜寒死了!” 小陆说:“没错。我们宿舍一直都在试图杀掉姜瑜寒这个魔鬼,可是一直没有成功。但是篮球里的人头被调换之后,就成功了。所以只要切掉人头就可以破除指爪恶咒!” 萧炎一直沉默着听他俩讨论,插嘴说:“你们弄错了。” 小陆问:“什么?” 萧炎说:“如果他破除了恶咒,他的尸体就不会被复制,那么哪来那么多人头?所以恶咒还在继续。” 小陆有点明白了,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炎说:“我推测一定是这样……” 姜瑜寒一定也曾经被杀然后抛尸了。但是其实他没有完全死亡,被扔到这里不久后他醒了。但是恶咒已经开始,也就是说他被复制了。 之后被恶咒复制出来的活尸在梦游中返回抛尸地的时候,都被真正的他杀了,然后他割掉了复制品的头…… 小陆浑身一寒,说:“你的意思是姜瑜寒每天都要杀死一个”自己“,还要切头,这,这该是什么感觉……” 姜瑜寒的阴谋 话音刚落,他们身边忽然响起拍篮球的声音。 萧炎低声说:“小心,姜瑜寒来了。” 果然,姜瑜寒的身影走近了,他手里拍着一个篮球,里面应该还有人头吧…… 姜瑜寒已经死了,现在走来的这个只能是他的尸体。 姜瑜寒走到他们面前,停住了脚步,冷冷地说:“小陆,你和罗昌盛不是一直都想杀我吗?这下成功了,你们满意了?” 小陆很怕姜瑜寒,一个劲儿向后躲。 萧炎说:“姜瑜寒,你自己也是恶咒的受害者,为什么还要继续残害罗昌盛和小陆他们?” 姜瑜寒“嘿嘿”一笑,说:“你觉得我是恶咒的受害者?太可笑了。” 说完,那些手指又一次活动起来,尖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小陆的尸体们,还有垃圾箱里罗昌盛的尸体又一次痛苦地鬼哭狼嚎起来。奇怪的是,姜瑜寒却悠然自得地摆弄着篮球,完全没有痛苦的表情。 萧炎和郭明虽然是活人,但是这声音也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萧炎捂着耳朵,大声对姜瑜寒说:“你已经死了,为什么不怕这声音?” 姜瑜寒轻轻一挥手,地上的手指草丛立刻听话地停止了挠动玻璃。他说:“还不明白?这个恶咒就是我一手布置的。我可以掌控这里的一切东西。” 萧炎浑身一抖,说:“你是说,你最早是被自己杀死然后抛尸的?” 姜瑜寒伸了伸大拇指,说:“聪明。” 手指的海洋 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姜瑜寒趁小陆他们都去旅游不在宿舍,偷偷用剪成锯齿状的指甲割了手腕,不过躲开了动脉。然后他强忍着剧痛一步步爬出宿舍,慢慢爬向校外的荒野。他身后拖出长长的一条血 将近两小时的艰难爬行过后,他终于来到目的地,然后他立刻给自己止血,敷药,但还是渐渐昏迷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醒来。姜瑜寒诡异地一笑,他知道自己成功了。恶咒已经启动,他只需要等待被复制的自己出现。 当他的复制品出现的时候,姜瑜寒就从背后杀死了他。 姜瑜寒那些尸体的手指在这里布置出这个草丛监狱。因为手指是他自己的,所以他就可以不受影响。 郭明说:“你花这么大代价布置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姜瑜寒狂笑一声说:“做什么?你难道没有发现,只要我杀一个人然后扔到这里,他们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而且不断被复制,逐渐变成一个庞大的集体?他们都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不停地折磨他们。这样一来……” 萧炎接口道:“这样一来,你就拥有了一个僵尸组成的军团,可以为所欲为。” 姜瑜寒说:“没错!到那一天,你的破灵蝠社在我面前一文不值!我才是这里的老大!嘿嘿,其实过不了多久,灵蝠社也是我的了。” 郭明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姜瑜寒说:“今天你们俩休想活着出去。你们也会被关在这里,像小陆和罗昌盛一样成为我的奴隶。灵蝠社的正副社长都是我的小弟,灵蝠社不就是我的了?” 姜瑜寒说到这儿,命令小陆和罗昌盛:“小陆、罗昌盛,杀了他们。” 小陆犹豫了片刻,对萧炎说:“对不起萧哥,我不该请你帮忙,更不该带你来。我也不想杀你,可是我不能不听他的话……” 萧炎平静地对姜瑜寒说:“你确定所有尸体都被困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 萧炎说:“我的意思是,这个监狱里有一具尸体越狱了。你回头看……” 姜瑜寒将信将疑地回头,却只看到身后站着罗昌盛的那具无头尸体。它从郭明床下爬了出来,偷偷跟到此地。 姜瑜寒有恃无恐,他让地上的手指草丛又一次开始挠玻璃,尖锐的声音继续折磨着被困在其中的尸体。尸体们开始挣扎,求饶。 唯独这具无头尸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他没有头,他听不见。 姜瑜寒想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他被无头尸推到在地上,地上数不清的手指潮水般向他涌来,很快爬满了他全身。这些手指都是姜瑜寒亲手从他的复制品手上割下来的,它们对姜瑜寒的本体也怀着满腔怨毒。 紧接着,篮球也被里面罗昌盛的人头活生生咬破,人头从里面挣脱出来,加入了手指们复仇的行列…… 尾声 姜瑜寒的惨叫声逐渐衰弱直至消失,他已经被那片手指的海洋抓得体无完肤,其中有几根甚至刺进他的眼眶里…… 恶咒消失了,尸群,手指群全部安静下来,场面一片狼藉。 萧炎说:“趁天没亮,赶紧埋了吧。” 郭明环顾一下:“这下有的忙了。” ...
问路 突如其来的一场雷阵雨下得昏天黑地,姚畅杰全身都淋透了,他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口,在一处屋檐下停下来,稍稍喘了几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咕咚咕咚”的响声从前面的一个水坑传来。这个水坑位于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面积只有一个平方大,里面灌满了雨水。借着昏暗的灯光,姚畅杰走近一看,发现水坑里有气泡钻出水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水里钻出来似的。 这个水坑最多也就几十公分深,能有什么东西藏在这么浅的水里呢?想到这里,姚畅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几秒钟的工夫,从水里冒出一堆毛发来,姚畅杰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寒气,这竟然是人的头发。 “咕咚咚”又是一阵气泡钻出了水面,紧接着,一张惨白的死人脸从水里冒了出来。这张脸在水里泡了很久,一些腐烂不堪的皮肉,正从脸上脱落下来,在水面上浮着。一会儿工夫,一具尸体就完全露出了水面。 忽然,这个死人在水里以腰部为支点,像一根指针一样,浮在水面旋转起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姚畅杰吓得魂不附体,再也不敢呆在这里了,正准备冲向学校大门时,死人停止了旋转,猛地一睁眼,盯着姚畅杰幽幽地问道: “请问,去阴曹地府的路怎么走?” 敢情这是一个迷路的鬼啊。姚畅杰吓得尖叫一声,拔腿冲进了学校大门,朝宿舍楼的方向跑去。跑着跑着,姚畅杰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身后紧追不舍,忍不住回头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是一个名叫吴明的男生。 姚畅杰正要问吴明时,吴明一把抓住了他,声音颤抖地说道: “这是一个迷路的鬼,你不能往寝室跑,否则这个鬼会跟着你到寝室的。” 吴明拉着姚畅杰故意在校园乱跑,最后他们来到了学校最偏僻的地方——学校西北角的围墙边。 “你是这个鬼第一个见到的人,它会永远缠着你问路,直到把你的阳气耗尽而死。”说到这里,吴明叫姚畅杰脱下上衣扔在围墙下,然后拉着姚畅杰躲在附近的一棵大树后,继续说道,“好在这个鬼不认识你,它只能根据你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来找你,你把衣服扔在这里,就等于和这个鬼切断了联系……” 吴明说着话时,这个鬼忽然现身在围墙下,它四处嗅了嗅后,走到围墙下拾起姚畅杰的衣服,放在鼻子下使劲儿地闻了闻。 接着,鬼愤怒极了,朝四周尖叫一阵后,把衣服扔在地上,一纵身蹿上围墙跳了下去。 “吴明,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今天就惨了。”说完,姚畅杰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个鬼会根据衣服上的气味来找人?” “这是我平时看灵异之类的书看多了的缘故。”回答完,吴明找了一个借口,急匆匆地走了。 鬼上门 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姚畅杰夜里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忽然,一阵冷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惊得姚畅杰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双眼。姚畅杰四处看了看,发现寝室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望着呼呼大睡的室友丁兆强,姚畅杰不明白好好的窗户怎么会打开,他一掀被子,就要下床去关窗户。不料一眼就看到了盖在被子上的一件衣服,顿时吓得后脊梁直冒冷汗,被子上的衣服竟然就是姚畅杰扔掉的那件上衣。 一阵呼吸声从窗外传来,姚畅杰恐惧极了,双眼紧盯着窗户。姚畅杰知道,他的寝室在四楼,人是不可能爬上来的。 “啪”地一声,一双惨白腐烂的手搭在了窗台上,紧接着,一张鬼脸出现在窗口。姚畅杰惊得心里“咯瞪”一下,这个鬼就是那个迷路的鬼。姚畅杰偷偷伸出右手,把被子上的那件上衣拽到了地上。 鬼从窗户翻了进来,走到姚畅杰床边,抬起地上的衣服闻了闻后,一抬头望向了姚畅杰。姚畅杰屏住呼吸装着熟睡的样子,一动也不敢动。 “请问阴曹地府怎么走?”鬼俯身在姚畅杰耳边,幽幽地问道。与此同时,一阵奇寒无比的冷气,随着姚畅杰全身的毛孔侵入到他的体内,冻得姚畅杰直哆嗦。姚畅杰恐惧极了,心想这要是长久这么下去,他岂不是要被活活冻死? 好在这个鬼没有再问,它一扭头看向熟睡的丁兆强,嘴角一扯阴阴地笑了起来,一纵身跳下窗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怎么会有鬼间进来?吓死我了!”丁兆强一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姚畅杰惊恐地说道。 “原来你早就醒了。”姚畅杰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晚上遇鬼的事,跟丁兆强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鬼是被这件衣服引进寝室的,对了,既然吴明要你把衣服扔了,那衣服怎么又回到你身边了?”丁兆强疑惑地问道。 “难道是吴明偷偷把衣服捡回来了,”姚畅杰紧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我遇鬼时,吴明出现得很及时,现在想来真是太巧了。”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晚上,天空乌云滚滚,偌大的校园门口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这时,一个穿着套头衫的男生出现在校园门口,他一张脸紧缩在帽子里,让人无法看清他长的是什么样。 这个男生走到那个水坑前停下了脚步,水坑里没有水,坑底的烂泥显示这里曾经积满了雨水。这个男生在水坑周围依次点燃三支黑蜡烛,然后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许昌,现身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这个男生一边念叨,一边向后退,每退几步,就在脚前放上一张招魂纸币。一连串气泡突然从坑底烂泥里冒了出来,吓人的是,一个脸上分不清是烂泥还是烂肉的鬼,从泥里钻了出来,它一边捡起地上的招魂纸币,一边向前走着。 俺死了 这个男生引着迷路鬼一路来到了学校后面的水塘边, “哗”地一下,他把剩下的冥纸币全扔进了水塘里。然而,出乎这个男生意料的是,这个迷路鬼在水塘边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进水里去捡冥币。 “许昌,水里是你家,那里有许多钱,快进去啊!”男生急了,催促道。 “你骗我,水里不是我家,我虽然迷了路,但我找到了指阴针,我现在哪儿也不去……”迷路鬼一转身,阴鸷着一张脸,朝这个男生走来。 “指阴针,指阴针是什么?”这个男生预感到了什么,惊恐地问道。 “就是把活人做成指路的针,嘿嘿,我知道你肯定会阻拦我的,因此我现在就要杀了你。”说着话的工夫,这个鬼猛地朝这个男生冲来,同时伸出鬼爪朝这个男生的脸上抓去。 这个男生吓坏了,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但还是慢了一点儿,被鬼抓住了帽子,一下子就把帽子撕裂了。迷路鬼没给这个男生任何喘息的机会,又亮出鬼爪去抓男生的心脏,关键时刻,一块石头从不远处飞来, “啪”地一声,正好砸在这个鬼的额头上,气得鬼“哇哇”大叫。 “吴明,快跑!”姚畅杰和丁兆强又接连朝迷路鬼扔了几块石头。趁迷路鬼忙着躲闪之际,姚畅杰、丁兆强、吴明三人迅速逃离了这个地方,来到了校门口的路灯下。见这个鬼没有追来,三个人跑进了学校。 “不可能,衣服不可能是我拿回来的。”知道姚畅杰和丁兆强为什么会出现在水塘边后,吴明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 “许昌是我的好朋友。一个多月前,他拉着我偷偷跑到学校后面的水塘游泳,没想到,竟然溺水了。我水性不好,救了半天也没把他救上来。你们知道的,学校是禁止学生在这个水塘游泳的。现在许昌溺水而死,我肯定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讲,这就是昨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校门口的原因。” “好吧,就算这点你说得通,那我问你,既然许昌已经变成了鬼,那你为什么又是点蜡烛又是撒纸钱地来招惹他呢?”姚畅杰不解地问道。 “大约是一个星期前,我知道许昌变成了鬼。你们可能不知道,被水淹死的人,如果找不到替死鬼,会永远留在水里不得投胎。我怕许昌在水塘里待久了,会变成水鬼来害人,就按照书上介绍的一个方法,把许昌成功地骗上了岸。”吴明继续说道, “我本意是想把许昌引到一个没有人去的地方,可是在路过校门口时,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把这事搅黄了。当时响起一声惊雷,把许昌吓坏了,他迷了路,这才一缩身,钻进了那个水坑里再也不肯出来,再后来,你就出现了。校门口人流量大,我怕许昌在校门口永久住下来会害人,这才在今天晚上引他出来,想把他骗回水塘里……” “那指阴针是怎么回事?”丁兆强插话问道。 “我不知道。”吴明回答道, “反正不是好事,我估计,许昌已经盯上某个人了。” “盯上某个人了?”丁兆强吓得一个激灵,他想到许昌离开寝室时,曾经瞥了他一眼。 水人 过了一天,一场雷阵雨又降临了,轰隆隆的雷声震得姚畅杰心烦意乱,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一阵潺潺的流水声在昏暗的寝室里突然响起,姚畅杰吃了一惊:顺着水流声响起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大摊雨水正通过门缝缓缓流进寝室,一直流到了丁兆强的床边。 难道是门外过道的棚顶漏水了?这么一想,姚畅杰正要下床查看时,令人恐惧的一幕出现了,地面上的水发生了变化——它们汇聚在一起,拼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形图案。这个人形图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透明的水人。它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上了丁兆强的床后,躺在了丁兆强的身上,一瞬间就渗进了丁兆强的身体里。 丁兆强醒了,起床的姿势非常怪异。他的动作僵硬而机械,连外衣也没有穿,就拉开门走了出去。姚畅杰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吴明的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一幕,简要地跟吴明叙述一遍后,就挂断电话,追出了大门。 姚畅杰跟在丁兆强后面,来到了学校大门口,当丁兆强在水坑前停下脚步的时候,吴明赶到了,和姚畅杰会合在一起,躲在了一棵大树的后面。 此时,水坑里早已积满了雨水。丁兆强向后一仰,直挺挺地躺在了水坑里,同时身体以腰部为支点开始旋转起来。丁兆强的身体越转越快,大约转了几十钞,忽然戛然而止,脑袋直指离水坑十几米远的一片落满了树叶的烂泥地。 丁兆强只停止了几秒钟,身体又开始旋转起来。大约又转了几十秒,他再次停了下来,这次脑袋直指马路对面一个小型的露天垃圾场。 “许昌说他找到了指阴针,现在可以肯定这个指阴针就是指丁兆强。那个透明的水人,一定是许昌离开他肉体的鬼魂,它上了丁兆强的身,把丁兆强变成了一个类似指南针那样的指阴针。” 说到这里,吴明皱紧了眉头,继续小声地对姚畅杰说道, “可是让我不明白的是,许昌为什么要选中丁兆强为指阴针?还有,许昌用这个指阴针要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丁兆强一睁双眼,直挺挺地从水中站立起来,目不转睛地朝垃圾场走去。走到垃圾场,令吴明和姚畅杰目瞪口呆的是,他竟然双手扒拉着垃圾把自己完全埋了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五分钟,仍然没见丁兆强从垃圾里出来。 “不好,这样丁兆强会憋死的。”吴明惊叫一声,和姚畅杰冲到垃圾堆前,几下就把丁兆强拉了出来。然而,双目紧闭的丁兆强,早已经没有了脉搏和心跳。 “埋了这么长时间,换了谁也活不成……”姚畅杰恐惧极了,正要继续说时,丁兆强忽然一睁双眼,醒了过来。 蚕回垃圾堆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怪物。”丁兆强扫了姚畅杰和吴明一眼,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径直朝学校大门口走去。 “丁兆强,是不是你把姚畅杰的衣服捡回来放在他的麻上的?”吴明紧走几步,追上丁兆强说道, “我想了很久,只有你有可能这么做。” “不错,衣服是我捡回来的,我平时就看不惯姚畅杰,让鬼缠着他也是为了报复他。不过,我之所以这么爽快地承认,是因为现在这对我已经不重要了。”丁兆强阴笑着对吴明说道, “你那晚把许昌从水塘朝校门口方向引时,正好被我暗中看见了,所以我才知道衣服能把许昌这个鬼引来。” “怎么办啊?”姚畅杰望着丁兆强离去的背影,着急地对吴明说道, “丁兆强已经被许昌控制了,他对一切已经不在乎了。” 吴明一皱眉,略一思索说道: “我明白了,许昌变成水人进入丁兆强体内把他变成指阴针,找到阴气最重的地方来复活自己。”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许昌现在已经丢弃了自己的身休,附身在丁兆强体内,它怎么复原?更关键的是,许昌明明找到了我,却为什么选择丁兆强作指阴针呢?”姚畅杰不解地问道。 “今夜我们不能睡觉,要盯紧丁兆强,我估计,你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肯定就在丁兆强身上。”吴明说完,就和姚畅杰匆匆朝男生宿舍楼赶去。 丁兆强不在寝室,吴明和姚畅一打听,发现丁兆强根本就没回宿舍楼。 “怪事,丁兆强会到哪里昵?”吴明皱着眉头,来回踱着步。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对姚畅杰说道, “许昌控制着丁兆强埋在垃圾堆下面,一定想要干什么事情。由于我们突然出现从垃圾堆里拉出丁兆强,彻底打断了许昌的计划,他这才不得不让丁兆强醒过来…” “对啊,许昌控制丁兆强离开垃圾堆只是为了把我们引开,然后再重新回到垃圾堆里完成他的计划。”姚畅杰恍然大悟,拉着吴明就朝校门外那个垃圾堆跑去。 姚畅杰和吴明赶到校门口,正准备去垃圾堆时,发现水坑里的雨水翻滚了起来,还没等姚畅杰和吴明反应过来,一张被水泡烂的脸露出了水面。 “是许昌。”姚畅杰吓傻了,站在水坑旁拉着吴明问道, “你不是说许昌的鬼魂进入丁兆强的身体里了吗,可这个许昌是怎么回事?” 吴明没回答姚畅杰,紧盯着从水里爬出来的许昌。这个许昌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他看也没看吴明和姚畅杰,迈着僵硬而缓慢的步子朝垃圾堆走去。与此同时,整个垃圾堆忽然开始抖动起来,上面的垃圾纷纷往下落,没一会儿,就露出丁兆强埋在垃圾堆里的半个身体。 “我明白了,这个许昌只是一个躯体。许昌的鬼魂离开自己的躯体,变成水人附在丁兆强体内,是为了从垃圾堆这个极阴之地获取能量,把丁兆强身体里的元气转移到它的躯体里。这样,它的躯体就会恢复成生前的模样,然后许昌的鬼魂再回到身体里复活。” “原来是这样啊,那没了元气的丁兆强会死吗?”姚畅杰惊恐地问道。 “肯定会的。”吴明牙一咬,朝许昌纵身一跃,把许昌扑倒在地,死死地摁住了。 尾声 因为这只是一个躯体,吴明和姚畅杰很快就把它绑在了一棵树上。就在这时,垃圾堆抖动得更厉害了,许昌躯体挣脱绳索的劲道也越来越大,眼看绳子就要断了。 “这里应该不止一块极阴之地。”吴明朝四周看了看,眼光落在了前方十几米的一片落满树叶的烂泥地上,惊喜地叫道, “丁兆强被作为指阴针时。脑袋也指过这块烂泥地,这块泥地一定也是个极阴之地。” “烂泥地的极阴之地与垃圾堆的极阴之地虽然拥有相同的磁场,但同性相斥,我们只要把许昌的躯体弄到烂泥地,附在丁兆强体内的许昌就会失去对他躯体的控制力,丁兆强说不定还有救。”吴明一边向姚畅杰解释,一边和姚畅杰把许昌的躯体朝那块烂泥地拖去。 说来也真是诡异,烂泥地里竟然有一个大浅坑,就像特地为他们准备的。 姚畅杰来不及多想,和吴明把许昌的躯体拖到坑边,正要推下坑时,吴明脚下一滑,连带姚畅杰和许昌的躯体一起滑到了坑里。 姚畅杰和许昌的躯体并排倒在坑底,吴明则倒在姚畅杰身上和姚畅杰脸贴着脸。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忽然刮了起来,周围的落叶被迅速卷起落在了坑里,几乎把姚畅杰他们埋了起来。 姚畅杰推了推吴明,想站起来。令姚畅杰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吴明的脸和身体竟然极快地腐烂起来,瞬间就变成了一具腐尸。就在这时,一个透明的水人从吴明体内脱离而出,慢慢朝姚畅杰的身体里融去。 “你、你和许昌一样也被水淹死了?”猛然间,姚畅杰都明白了,然而一切都晚了。等到水人完全融入姚畅杰的身体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当姚畅杰睁开双眼醒来时,发现丁兆强站在坑边正朝他伸出了右手。姚畅杰笑了笑,抓住丁兆强的右手一借力,从坑里爬了起来。 “我们用极阴之地的能量,把自己的鬼魂分别和姚畅杰、丁兆强的身体融合为一体。” “姚畅杰”指着“丁兆强”,得意地说道,“现在我们终于复活了,以后吴明就是姚畅杰,许昌就是丁兆强,咱们仍然是好朋友。” “我们的躯体怎么办?” “丁兆强”指着坑里吴明和许昌腐烂的躯体问道。 “虽然没用了,但以前毕竟是我们的躯体,还是带回寝室收藏吧。” “姚畅杰”的话, “丁兆强”完全同意,于是“二人”各背着自己腐烂的躯体朝寝室跑去。 “姚畅杰”和“丁兆强”不知道,这一幕正好被一个从网吧回来的男生看见了。 “我、我看见姚畅杰和丁兆强的背后负着一个鬼,太吓、吓人了……”这个男生当即就吓得尿了裤子,好半天才拨通手中的手机…… ...
那天,曹立军刚到公司,就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说是二爷死了,让他回去奔丧,曹立军二话没说,请了假,就回乡下去了。 曹家在村中是大户,再加上这几年日子过的滋润,因此,二爷的丧礼办的极为排场,光纸扎就摆了半条街,花圈、摇钱树、金斗银斗、童男童女、电视、音响、洗衣机、三层小洋楼、还有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二爷会开车吗?莫要开到沟里去哦!”当然,这话曹立军并没有说出口。曹立军在乡下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想回城——公司里的事还忙着哪,然而,由于他几年没有回乡下,小时候的玩伴见了他有说不完的话,只好又在乡下待了半天,后半晌才坐末班公交车回城。半路上,曹立军忽然感到内急,也许是在乡下吃啥东西不对劲儿了,曹立军急忙喊司机停车,曹立军下车后,一头扎进路边的小树林里,等他方便完后,回到公路上,公交车早跑的没影了,真TMD没有公德心! 曹立军站在公路边,向过往的车辆招手,希望能搭个顺风车(乡下的公路上没有出租车),车辆过去的倒不少,可就是没有一辆肯停下来,看看天色已晚,曹立军颓丧极了,正要迈动两条腿走路,忽见一辆小红车缓缓地在他身边停了下来,窗玻璃摇下,露出一头苍苍白发。“小子,上来吧,我捎你一段路。”“奎爷?”曹立军一眼就认出了白发老人,奎爷和二爷的岁数差不多,是他的老邻居,“奎爷也买车了?”奎爷笑道:“老了,蹬不动自行车了,孩子们孝顺,就给买了辆电动车。” 曹立军坐在奎爷的小车上,一路走,一路说笑着,当奎爷说到他小时候顽皮时,曹立军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清楚地记着,他六岁那年,将奎爷喂的一只长毛兔,抱进水缸里洗澡,结果给淹死了,奎爷没有怪他,相反的,那天晚上,奎爷还送了他一块兔子肉吃……到了城里,一向不吸烟的曹立军,特意买了一盒好烟,孝敬奎爷,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打火机火苗一窜,奎爷开的小轿车竟然“轰”的一下燃烧了起来,瞬间就成了一团大火球,奎爷没来得及下车,被困在了车里……曹立军急坏了,急忙向路人求救,面对那样的大火,谁也没有办法,有人掏出手机报了警,不等警察到来,火就自己熄了,公路上只余下一堆灰烬,没有汽车残骸,也没有奎爷的尸首,就像是一堆纸燃烧过后一样……曹立军想到二爷的丧礼,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刚才搭的是鬼魂开的幽灵车,也就是烧给死人的纸扎车,奎爷八成是死了,打电话一问,果然,奎爷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
这几天,高权发现一件怪事——他的室友徐浩这两天在不停地狂扔废纸。这里所谓的狂扔绝非夸张,而是真的很“狂”。就像今早,高权一起床就发现寝室的地面堆满纸团,层层叠叠,几乎要没过下铺的床了。 看着数量如此庞大的废纸,高权惊怒难当,终于忍不住扯住徐浩: “你从哪弄出这么多废纸?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再扔了!” 徐浩一脸无奈: “我解释不下十遍了,这纸不是我扔的!”他话音刚落,高权就看见一个纸团顺着徐浩头顶滚落下来。 高权一把接住纸团,刚想以此为据同徐浩理论,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徐浩为什么会用脑袋丢纸团?回想起刚才的情景,高权心中一惊,这纸团似乎是凭空出现在徐浩脑袋上的,就好像……是从徐浩脑袋中钻出来的一样。 高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像丢垃圾一样将纸团丢出窗外。纸团飞出窗子的瞬间,突然有一个黑影一闪,从窗前坠下。高权以为有人跳楼,连忙探头向外看去,可是外面的地面上却什么都没有。 这时,张裕惊呼道: “快看徐浩脑袋!”高权一回头,只见徐浩头顶正中的位置,竟有一个巨大的凹陷。从上面看去,徐浩的头顶就像一个深深的火山口。 此刻,密密麻麻的纸团正慢慢在“火山口”中翻涌,其中几个眼看着就要从他脑中冒出来。见到这景象,高权不由得联想到一个词:人头垃圾箱! 惊魂未定间,一只大手飞快地插进“火山口”里。只见那大手一翻,大大小小的纸团就被抓了出来。而那手的主人是一直忙着打扫废纸的杜飞。此刻,杜飞盯着纸团的眼神竞满是疯狂的渴望。 杜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抽回自己的胳膊,拎起立在门边的垃圾袋转身就跑。这二人知道杜飞有所隐瞒,连忙追了上去。张裕脚力极好,没多大一会儿,就飞起一脚将杜飞踹翻在地。 看着杜飞身边的垃圾袋,高权心里一阵别扭。他又想了想这几天杜飞的表现,说道: “好你个杜飞!我说这几天怎么觉得不对!原来你包下了打扫寝室的活儿后,一次垃圾都没倒过!可第二天早上,那些垃圾袋又都不见了,你到底在捣什么鬼?” 杜飞死死护住垃圾袋,颤声道: “徐浩头上开始掉纸团那天,我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说他需要这些纸团,并以五元一个的价格收购。我怕这事告诉你们,就要分钱给大伙,才隐瞒了这事儿,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高权一听,忙掏出纸团查看,可琢磨了半天也没发现这纸有什么问题。可这纸要真是什么用都没有,那对方为什么要收购它们昵? 见室友面露疑色,杜飞忙补充: “每晚十点,那人都会来收纸团。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就跟我一起去见她!不过那人古怪得很,你们可要小心!” 既然已经约好晚上一起行动,二人便拖着杜飞回到了寝室。今天是每周例行的寝室卫生检查日,寝室几人的女友都是检查小组的成员,不认真打扫自然是不成的。 然而就在他们忙得热火朝天时,正对着他们宿舍窗户的树丛里,一只千枯青紫的鬼手猛地从地底伸了出来,握住高权先前扔到窗外的纸团后,恶骂一声便迅速地钻回了地底。 夜里十点,高权和张裕在杜飞的带领下,向学校西北角的生态菜园走去。走着走着,就见前方隐约出现一个人影。为了不打草惊蛇,高权忙让张裕躲到树后。 人影在二人躲藏的树旁停了下来。借着路灯,高权看到那似乎是一个女人,她穿着及膝的绿色风衣,头顶带着一顶怪异的爵士帽。说帽子怪异,是因为这顶帽子的帽身极高,目测至少一米有余。 杜飞见这女人过来,缓缓将垃圾袋放到地上。女人走近拎起袋子,刚要掏钱,就被趁黑摸上前的高权、张裕合力按住。张裕按着那家伙的帽子大吼: “你要这纸干什么,是不是你害我哥们儿的脑袋变成那怪样子的?” 那人虽然被按住,但却毫不挣扎,反倒阴笑起来。贴在她面前的高权依稀听到那人昵喃着: “我要的东西快给我!我要的东西快给我……” 高权见对方拿到纸团,还喋喋不休,已经有些奇怪。再仔细看她的脸,更觉得有些古怪,因为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清女人的长相。 张裕气急败坏地扯下女人的帽子,哪知她帽子遮住的,竟然是一根足足有碗口粗的插在她脑袋上的钢筋!难道……她是鬼? 意识到这点后,三人惊叫着仓皇逃开了。高权怕那鬼追上来,就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他竟然看到那人一下子拔下了插在头顶的钢筋。 高权忽然想起女友陈妍给自己讲过的一起意外事故,在那次事故中有个女孩被工地上坠下的钢筋扎穿了脑壳!女孩头顶的伤口,和徐浩脑袋上的“火山口”相似,同时又和这个鬼的形象不谋而合,看来这三者必有关联! 高权拨通陈妍的电话,电话里陈妍对他说道: “死去的女孩叫李彤,听说她好像是校卫生部的干事。发生意外那天,她似乎正在校内图书馆的施工处打扫卫生。” 高权听完怔住了:以前徐浩为了引人注目,常在校园里搞所谓的行为艺术。据说女孩出事儿的那天,徐浩曾在校内图书馆的施工处洒满用废纸折成的玫瑰花。 这么说来,女孩很可能是在清理纸花时发生意外的,所以她变成女鬼后才来找徐浩报仇。看来想让徐浩复原,就只能设法除掉女鬼了。 见高权不出声了,陈妍忙问他最近可好。高权怕陈妍担心,只推说是好奇。陈妍以为男友爱听稀奇古怪的事,来了兴致,便压低声说: “据说这次意外后,一到夜里,就有一个脑袋上插着钢筋的女鬼在校园里游荡。她边走边扔白纸团,据说捡到这些纸团又把它当做垃圾随手丢掉的人,就会被女鬼缠上!” 听到这儿,高权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啪嗒”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脚边。高权低头一看,头皮顿时发麻了:他脚边竞有一个纸团!看着早就跑远的室友,高权缓缓伸手到头顶摸了摸。没想到,他的手指竞毫无阻碍地陷入脑中。指尖上虚无的触感告诉高权,他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火山口”!接着,高权便发疯般朝寝室奔去。 高权刚一进门,一阵痛苦的千呕声就传进他的耳朵里。 徐浩正蹲在一个脸盆前大呕特呕,呕得他满脸青紫。就在高权以为他快要把肠子都吐出来的时候,一个纸团从徐浩头顶掉了下来,与此同时,徐浩的表情缓和下来。可不一会儿,就又陷入千呕与掉纸团的循环了。 高权此刻自顾不暇,可徐浩的呕吐声更令他心燥难耐。就在高权几乎被这声音逼疯的时候,徐浩忽然捂着胸口朝墙角走去,口中还说着: “我有办法了。”随后,就见徐浩双手撑地双脚一蹬,贴着墙角倒立起来。 他这一倒立, “火山口”中密密麻麻的纸团就“哗哗”地滚下来。徐浩大呼舒坦,可不一会儿,他的笑就僵在脸上。 高权见状,忙上前查看。这一看,高权竟发现两个泛着银光的东西从徐浩喉管里扎了出来,鲜血顺着银色的东西“汩汩”流下。 高权壮着胆子抹掉那银色东西上的血,仔细一看觉得这东西似乎像是小剪刀的刀刃。可是被女鬼缠上的话,脑袋里不是只会生出纸团吗?那么这把剪刀是从何而来的?难道是有人故意将它塞进徐浩脑袋的? 为了确定剪刀的主人是谁,高权抓起筷子小心地伸入徐浩的“火山口”中。手腕一用劲儿,就把剪刀勾了出来。这是一把小小的裁缝剪刀,这种老式的剪子市面上早就没有卖的了,他身边的人根本不可能有这东西。 张裕忽然指着徐浩脑袋说: “快看!” 被室友提醒后,高权发现,随着剪刀离开徐浩的脑壳,他脑中的纸团像停了水的喷泉般慢慢向脑内回落,最后只剩少量的纸团在“火山口”中翻动——难道脑中的异物能促使纸团快速生成?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徐浩的身体猛烈地抽搐起来。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咽了气。大伙都被这变故吓得不知所措。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三人悲痛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从床底钻出!那是一个头上插着钢管的女人,她的脑袋紧贴着地面,张着黑暗空洞的大嘴,一口口将地上的纸团吞进口中。 高权吓得连连后退,当他后背靠到冰凉的墙面时,只见那女鬼忽然抓住他的脚,飞快地向他头顶爬去。只见那女鬼大嘴一张,嘴巴就向高权头顶咬去。让高权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看清了那青紫女鬼的五官。就在他认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这女鬼忽然一把将他推开,向着窗外纵身一跃,跳进了黑暗中。 被惊呆的高权缩到了徐浩床上——他竞在徐浩床头发现一颗小小的钢珠,高权将钢珠凑到鼻前,一股浓重的头皮油臭味扑面而来。 钢珠是杜飞买的,当时杜飞说要用这东西修电脑桌,他的电脑桌根本没坏!现在想来,这些珠子本来就不是要放进电脑桌的,而是要放进徐浩脑袋里的!恐怕这钢珠和那把剪刀的作用一样,能加快“火山口”纸团涌出的速度!能做出这些的自然只有杜飞,因为这样他就能用纸团换更多的钱了! 见室友如此歹毒,高权一拳就招呼在杜飞脸上: “是你害了浩子!” 可还没等杜飞回答,那个头上插着钢管的女鬼又顺着窗户折返回来。女鬼长舌一吐,就缠上徐浩的脑袋,紧接着徐浩的脑袋骨碌碌地滚落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高权不禁狠揉双眼,因为他又看不清女鬼青紫的脸了。 这时,女鬼满脸渴望地看向高权的头,念叨道: “流光纸团的脑袋就会变成人头垃圾箱,你脑袋上这个也等着以后来取!”说完,它拎着徐浩的脑袋就消失了。 见女鬼走了,杜飞颤声道: “我说怎么那个鬼要花高价收购毫无用处的纸团,原来那鬼只是想引诱我将金属放进徐浩脑申,好让纸团尽快流出。她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人头垃圾箱。我……竟然害了浩子的命”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的撞门声。杜飞忽然想到什么,大吼道: “我明白了!她根本……”外面的东西似乎不想让他把话讲完,用力一撞,门板便开了一个大洞。几乎就在同时,一只青紫色的手顺着门板上的洞伸进,电光石火间,杜飞就被那手扯着脑袋拖向洞外。 杜飞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印在高权脑中: “剪刀不是我放的,恐怕鬼并不是只给我一人发了信息,你们要小心!” 高权心中七上八下的。杜飞的言外之意是张裕可能也受到了女鬼的诱惑,可张裕平时将钱看得很淡,为人又仗义,怎么可能为了钱背叛兄弟? 不!高权狠狠摇头,现在谁都不能信!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尽快除去女鬼,下一个死的多半就是自己! 高权暗地里观察张裕,可他的神情却并无异常。高权想到自己头顶的状况,连忙打开电脑。互联网发达的今天,或许一些能人异士会将除鬼之法分享出来。果不其然,高权终于在一个论坛上找到了除鬼之术。 除鬼的方法是:用黑墨汁浸透细绳,再找两人分别拽着绳头将鬼魂缠在中间,鬼就动弹不得了。再用纯阳之血泼到鬼身上(纯阳之血指的就是处另的血),就能将鬼烧成灰烬。 张裕和高权的血都是纯阳之血,所以所需物品很好准备,可这女鬼要如何才能束缚住呢? 一阵冷风吹来,高权看着门上的大洞,不敢再在寝室里待着了。张裕胆子虽然大,可寝室几次被恶鬼光临,他也生了怯,于是二人便连夜朝校外的小旅馆跑去。 二人刚躺下,张裕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他女友肖然的嗔怒:“发生了这种事你还想一个人扛着?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张裕见拗她不过,只得说出旅馆的地址。可一旁的高权却再也淡定不起来了:肖然一个女孩家,怎么能独自一人连夜出来;而张裕竟还同意了她过来的请求,这些未免太不合常理了吧? 难道真如杜飞所说,他们都被鬼利用了?正想着,肖然推门进来了。让高权惊讶的是,肖然竞拉着陈妍一起来了。高权一见女友陈妍,就意识到不对。陈妍眼神怪异地看着张裕和肖然,似乎想传达什么又不敢明说。 这时,听高权介绍完除鬼之法的肖然说道: “既然女鬼想让你脑袋变成人头垃圾箱,那只要你脑中的纸团流空了,她不就该现身了?到时候咱俩就在这屋里设好墨线网,来个瓮中捉鳖!” 陈妍自然不同意,高权见这些人各执己见,忙建议道: “现在深更半夜,正是鬼怪猖行之时,就算咱们讨论出结果也要天亮再实施。”说着又拍了拍床铺, “今天咱们就早点休息吧。” 大家躺下之后,高权无意中看到张裕偷偷塞给肖然一个东西,肖然拿到东西后,鬼鬼祟祟地打量四周,才安稳下来。紧接着,高权觉得头顶上不太对劲儿,接着一个个纸团汹涌喷出——难道是肖然趁自己不备,偷偷塞了金属到自己脑袋里? 高权刚要发飙,就看见玻璃上多了一个手印,紧接着一只青紫色的手破窗而入。高权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将墨线的一头递到张裕手中。陈妍探手去拦,可为时已晚。只见张裕夺过绳头,满脸犹豫地向窗子跑去。 高权将头插钢筋的女鬼捆住后,连忙咬破自己空着那只手的五指。他刚要将血洒在女鬼身上,就被张裕制止下来。张裕一边扒女鬼的嘴,一边道: “不要杀她!” 见张裕倒戈,高权抽出胳膊,接着一个手刀就朝张裕脖后劈去。紧接着手一甩,就见女鬼身上燃起火来。 然而高权没想到的是,室内窗户低矮,恰巧张裕又站在窗边,高权这一手刀,使得张裕脚下不稳,身子一斜就向窗外跌落下去了。 高权见张裕摔死,一屁股坐在地上。可又想到自己的脑壳已恢复正常,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侥幸。 高权撇下狂哭不止的肖然,拽着陈妍就要走。这时,就听陈妍惊叫一声,颤抖着指向高权脑袋。高权知道不好,忙向自己头顶抓去,这一抓,竟发现脑顶的火山口依然还在。 陈妍捡起一个纸团说: “为什么那个鬼已经魂飞魄散了,你的头还没恢复,怎么会这样?” 说到这儿,她的表情忽然一变,得意地“略咯”怪笑道: “难道这个鬼不是害你脑袋产生异变的元凶,除错鬼了?” 说着,她的皮肤忽然千瘪青紫下来。只见她凭空掏出一顶一米来高的帽子套在头上: “快看看害你的鬼是不是我啊?” 接着,陈妍狞笑着讲出了事情的真相: 高权就读的这所学校,本是荒郊。陈妍是三十年前葬在这荒郊下的一具女尸。鬼本就以坟为床地为被。可自从这学校建成以后,学生常随手乱扔垃圾。这些垃圾丢在地上就是丢在陈妍被子上,试问谁能允许自己睡觉的时候被子被人丢满秽物? 陈妍从鬼同伴口中得知,只要把阴间的废纸团带到人间,发现纸团的人若将它随地乱扔,这人的脑袋就会成为收集阴间废纸团的阴间垃圾箱。 阴间的废纸团会通过这人的脑壳滚落人世,如果在这人脑中放入金属,还能加快纸团通过的速度。 一个阴间垃圾箱的收纸量是有限的,等纸团的数量到达上限,人就会死。死去之人的脑袋因做过垃圾箱,所以会习惯性地憎恨乱扔垃圾的人。所以只要将这些人头收集起来,藏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那些乱扔垃圾的人就会被这些人头垃圾箱的鬼魂纠缠,不得安宁。 这样一来,乱扔垃圾的学生惊恐之下,就会有所收敛,她也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讲完这些,陈妍狂笑起来: “你也真够笨的,我要真是被钢筋穿死的,舌头肯定被砸断了,怎么还能用舌头杀你室友?那个被钢筋穿透的李彤一直暗恋你,见我算计你一直想帮你。她这么碍事,我就在自己脑袋上插了根钢筋骗你们,让你们认为是李彤在害你们,引你们将她烧成灰烬。”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 “刚刚张裕扒开女鬼的嘴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女鬼根本不是用舌头杀害徐浩和杜飞的那个!先前,张裕见女鬼爬到你身上,并不是为了吃你脑袋,而是想把纸团塞回你脑中,那时他可能就感觉出女鬼并无恶意了。只是他当时被我迷惑,错认为女鬼只有一个。至于那个魂飞魄散的李彤,她出现只是想保护你,怕你脑袋流尽纸团而亡!只可惜两个真心对你好的,一个被你害死,一个被你烧得魂飞魄散!” 说完,高权喉咙里一酸,蹲在地上狂吐起来。陈妍大笑道: “刚才躺下的时候,我把一把剪刀塞进了你脑袋。这剪刀旧得很,和在徐浩脑袋里的那把一模一样啊!” 明白了真相的高权,只想与陈妍拼个鱼死网破,只可惜他手中早没了墨线。绝望之时,只见一个人影一窜,一根墨线就被扔进高权手中。只见肖然大步一绕,就将陈妍缠了个结实。紧接着就见她拧开一个小瓶,甩手一泼,接着陈妍身上便燃起熊熊大火。 原来张裕偷偷塞给陈妍的竟是墨线和鲜血,看来自己确实错怪张裕了。这时,高权脑顶的骨头震动起来。他如获新生,因为他知道他的头顶已经开始愈合了。 他正高兴着,就见肖然抓着水果刀缓缓朝自己走来。肖然满脸泪痕,拿着手中刀狠狠向高权刺去,她边刺边哭喊: “你杀了张裕!我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他幸福!你却……”还没等高权听完,脖子处就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高权就因脖动脉失血过多而抽搐起来。 几天后,一个男孩口若悬河地讲道:“咱们校外的一间旅馆里,一个男生坠楼死了;跟他同住的另一个男生被人刺死;一个疯傻的女孩被警察送进了疯人院——这可都是真人真事!警察目前还没公布这事的缘由,恐怕这又是一起三角恋引发的血案”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纸团“啪”地落在桌上,男孩瞪了一眼身边的人,抱怨道, “别往我桌上扔纸团!” 见身边的人摇头,男孩抓起纸团就顺手扔到垃圾桶中。二人不知道的是,这个废纸团是鬼扔出的。这样的纸团时常出现在人们的身边,如果你随手乱扔了它,可就得自求多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