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现在没什么人听广播了,也许哪天广播就被取消了,不过那倒也好。 我是西城广播电台的主持人,主持着一档午夜的冷门节目,在绝大多数正常人都在睡觉的时段里,我干巴巴地为少数不愿或不能睡觉的听众朋友讲述一些城市里的奇闻怪事,用我的声音按摩他们的头脑。 我桌子上有一部深红色的电话机,它是我那个节目的热线,我每天都要在我的节目里把它的号码念上个十几遍,因此,偶尔也会有听众打来电话,好心地给我提供他们的故事。 他们的故事绝大多数都很无聊,无非是些小市民的生活琐事,没人希罕听。 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比方说,我昨天下午接到的那个电话。 那真是个奇怪的电话。它是由一个中年男人打进来的,为我讲述了一件离奇的事,我之所以认为它离奇,是因为他所说的完全超乎我的想像。但是从他诚恳、一本正经的口吻里,我又感觉这个故事不像假的。 他说他叫刘峥,本市人,结婚七年,人们都说七年的婚姻会出现一些瘙痒,的确,最近他和妻子在感情上就出现了一些裂痕,甚至达到了动用武力互相殴打的程度。他承认主要责任在他,他和别的女人有了点不清不楚瓜葛,被妻子敏锐地察觉了。 当他讲到这里时,我还没有对这个故事提起多大的兴趣,我委婉地建议他把电话打给《午夜倾心》的主持人那雪,我说她才是专门解答情感问题的大拿。 但这个男人马上抢着说,王维老师你让我说完,我还没说完呢,请你往下听。 我皱皱眉头,又不好硬挂掉电话,只好由着他往下说。 他说,他妻子察觉了他的不忠之后,就开始闹事,在摔烂了家里所有能举得起的物品后,她还是不够解气,于是就去摔自己。上周六晚上,她爬上了小区附近一栋四层高的楼房,那栋楼紧靠着马路,带有一些西方建筑的风格,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由苏联人修建的,一直使用到今天,现在仍作为市水利局的办公楼指挥着西城市地下水的流向。他妻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爬到了楼顶,然后,啪的跳了下来。 她这一跳把我也吓了一跳,我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了血。我定了定神,立即关心地追问他妻子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算她命大,只是右腿骨裂。” 我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他欲言又止。 他吞吞吐吐地说,“可是,接下来在她身上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怪事?”我重复着。 他忽然不说话了,停了足有几秒钟,听筒里一片静默的沙沙声,我觉得他是在犹豫着什么,接着他的声音还是传来了,压得很低,简直就是用气流在同我讲话了,他悄悄地说:“我妻子她、她好像被一个鬼魂给附身了。” 他的声音像电流一样穿过了我的脊背,使我的后背一阵酥麻。 02 根据他的讲述,她的妻子被送到医院时已经人事不醒,经过抢救后脱离了危险,昏迷了两天一夜,他像个称职的丈夫那样日夜陪护在她身边,第三天她终于苏醒过来,可是令刘峥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声音竟然变了,不是从前他熟悉的圆润甜美的女声,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粗哑嗓音,就像一个男人正躺在她身体里说话。与此同时,刘峥发现她的眼神也与原来大不相同了,那眼神硬邦邦的,看上去极为陌生。 她躺在病床上呆呆地注视着刘峥,然后慢慢低下头,将自己的身体察看了一遍,又伸出手摸着头发和脸,愣怔了片刻,便爆发出一阵粗鲁的笑声,那不折不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笑声,刘峥形容道,就是在小饭店的酒桌前经常能听到的那种肆无忌惮的笑。随后她猛地跳下床,就朝门外冲去,刘峥和一个男医生用尽全身力气都按不住她,最后一针安定剂的威力才迫使她安静下来。 刘峥认为是某个陌生男人的鬼魂侵占了他妻子的身体,他说,他一定是趁着她跳楼的当儿进去的,那栋洋楼已经有些年头了,那只鬼也许在附近徘徊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了这次机会——还魂了。 他讲述的时候我一直不置可否地保持着沉默。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于是他直言不讳地问我,王维老师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信我? “也不是不信,反正吧,总之……”我琢磨着怎么才能和平地让他把电话挂掉。我去年曾经硬挂过一个中年妇女的电话,结果她接连三天全天候拨打我的电话,接起来里面就跳出她的怒骂。现在的人,脾气都大。 “我听出来了,你一定是不信,这我理解,因为最关键的部分我还没说呢,等我说完了你肯定就信了。” 我握着话筒,愈发发愁了。“我说刘先生……” “您先听我说。”他完全不让我说话,“我说到哪了?哦,她在医院里闹得厉害,医院也挺不高兴,说其他患者有意见,最好送到精神病院去,我知道她不是精神病,哪有跳楼摔出精神病的?现在医生的话不能听,我就把她接回家,又怕她闹腾,就把她捆在卧室的双人床上,打算找个高人来驱驱邪,可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咱也不知道高人们都隐居在哪,是不是都搬进山里去住了?昨天半夜她更严重了,连喊带叫,不住嘴地骂我,骂得那叫难听,吵着让我放开她,说她要去找一口什么箱子,她六十二年前藏在了一个地方,必须找回来,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放开他,就杀了我。王维老师你在听吗?” 我说我听着呢。 “她是77年出生的,我指的是我爱人,她今年32,六十二年前她还没出生呢,不光她没出生,连她妈妈都没出生,她妈才55呀……” 我没兴趣听他介绍他的岳母,于是打断他:“你就是据此认为她是被鬼附身了?”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绝对不像胡说八道……” 他说:“王维老师我真不骗你。要不咱见面说,我找你也没别的想法,你是主持人,认识人多,能不能帮我联系个高人什么的,我知道你是个热心的人,你可一定要帮我。” 我决定去见他当然不是因为他给我戴了高帽,还是他后面的故事吸引了我,尤其是那口箱子。 03 我们约在市府转盘附近的一家咖啡屋见面,一个小时后我们就面对面地坐在了那片墨黑的天花板下面。他看上去不像个妄想症患者,三十出头的模样,穿一件米黄色的休闲服,圆脸,有点木头木脑的,眼睛比一般人大,还有点微凸,说话时喜欢直勾勾地盯着人的眼睛看,倾听时则不住点头,但给人感觉他好像根本没听明白你的意思,点头只不过是种应承和敷衍。 我们聊了一会,他只是把电话里那些内容又重复了一遍,增添了一些细节,我特意问到那口箱子,他说那鬼说得含糊,好像说是丢在什么地方的一口井里,只可惜不知道是哪里的井。我抿了口磨铁,说你真就那么肯定他是鬼魂附体?他说绝对是,他妻子前后的变化太大了,一看便知。于是我提出去他家里看看他的妻子,他欣然同意。他家住在东郊后峪的一个旧小区里,正是大风天,到处尘土飞扬,以至于下车后我揉了半天眼睛。楼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老楼,幽暗的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楼梯扶手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灰,教人辨别不出它原来的颜色是红还是黑。 他家在六楼,他开门时我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但走进卧室看到她的妻子时,我还是禁不住屏住了呼吸。那还是个女人吗?她穿着一套肮脏的白色睡衣睡裤,披头散发地躺在一架铁床上,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鼓胀变形了的嘴,嘴角里耷拉出一小块灰黑色的布。她的四肢被几条麻绳分别系在床头床脚,腰腹部则被一条像是绷带的白布条连同床板缠绕在一起,直缠了有十几圈,绑得死死的,透过发丝的空隙,能看到她正翻着眼珠盯着我俩。 “不是我心硬,不这样不行,要不整栋楼都得底掉。”刘峥站在我身后小声解释。不用他说,我全都看出来了。 我朝床边走了几步,没敢走太近,就像在铁笼外观望着一只猛兽。女人一直死盯着我。我转过头压低声音对刘峥说,能不能把她嘴里的布拿掉,看看她说什么。 刘峥走过去拽掉女人口中的布。 但出乎我意料,女人没有叫,反倒表现得很安静。她静悄悄地望着我,我仿佛感觉到她周身弥漫着一股鬼气。 刘峥对她说,“把你昨天晚上的话再重复一遍,说说你是谁,还有那箱子是怎么回事?” 女人把视线移到他脸上,喉咙蠕动了一下,没有出声。 刘峥又问了一遍,仍旧如此,他转向我,有些无奈地说,“一阵一阵的,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来劲,什么时候又一声不吭了。” 他说,要不我带你去她跳楼的地方看看吧。 04 我站在街边,远远地打量着那栋四层小楼。 它矗立马路边上,深灰色,仿佛一块巨大的方形水泥墩,正对着我们的那面墙上离乱地攀着一些爬山虎的枝枝蔓蔓,间隙中露出黑洞洞的玻璃窗。 暮色中行人寥寥,街边高大的梧桐树发出海潮般的呼啸,不远处一个围起来的工地上腾起阵阵黄尘,真有些遮天蔽日的劲头。我左右张望着,看到马路斜对过的背风处支着个修鞋摊,一个干瘦的老头扎着满是污迹的黑布围裙,正坐在马扎上给一只高跟鞋粘鞋跟。我穿过马路来到他身边,同他搭讪,他不热情,但也不显冷淡。我问他上周有没有看到有个女人在对面那栋小洋楼上跳楼自杀,他点点头,说事发时他就在这,是眼看着那女人被急救车拉走的。 我指着身后的刘峥告诉老人,跳楼的就是她的爱人,我是市电台的记者,想跟他了解一下当天的情况,能不能把女人跳楼的过程详细说一说。老人摇摇头,说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那天他一直都在低头修鞋,那女的是怎么跳下来的其实他也没看到。 又聊了一会,见问不出什么新东西,我站起来,朝停车的方向走过去,走了几步心中一动,便又折回去,问道:“大爷,这栋小楼,除了上周那个女人跳楼自杀外,这么些年有没有发生过别的什么事,比如说自杀、凶杀什么的。” “有倒是有,不过都是解放前的事了,都过去好几十年了。”老人头也不抬地说。 我立刻在他身边坐下了。 09 它躺在我卧室的地板上,不声不响。 黑色的铁皮箱子,大约有一个电脑机箱那么大,重量最少有三十公斤,它的表面鳞片般覆着铁锈,还挂着些湿漉漉的泥土。把它弄出井着实费了番功夫,我把它系在绳索的末端,自己先爬出来,然后用尽吃奶的劲头才把它拖了上来。 等到把它弄上楼,几乎已经耗尽我的全部气力,一进门我就瘫软在沙发上。 它现在伏在我的面前,沉默着,我没有打开它,不是我不想,而是无能为力,我甚至找不到它的锁在哪里,它像是浑然一体的。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时,而凌晨一时我的节目就要准时开播,我必须在十二点半之前坐在直播间那把椅子上,我只好放弃了对它的研究,把它推到床底下。它摩擦着地板,发出了尖锐的噪音。 10 下了节目,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半,我乘着电梯到地库,在我发动汽车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刘峥。 这个时间打电话,也未免太晚了一点。 我戴上耳机,边倒车边接起电话,刘峥的声音传来,但和往日有些不太一样,像是丧失了热情,听起来冷冰冰的。“你是不是把箱子挖出来了?”他说。 我的心猛的一沉,车挣扎了一下熄了火。 “什么?”我硬着头皮反问,心里一阵阵透出凉气来,我实在想不出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可他的话随即解答了我的疑惑。 “是他说的,他又闹起来了,说你已经拿到了箱子了,有没有这回事?” 他粗重的喘息声透过话筒一轻一重地传来。 我装出被误解后嗤之以鼻的那种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拿到箱子?那箱子到底存不存在还没谱儿呢。”我停顿了一下,“再说我也不可能知道它在哪啊,我上哪找去?” 他的怀疑似乎松动了,“可是、可是他一直折腾,比以前哪次都严重,非说你拿到箱子了,他连你的名字都知道,我从来没告诉过他……” 我更冷了。 “他还说你危险了,那里面的东西不能见空气,谁打开谁就会……死。” 我打了个激灵。 “神经病,以后别打我电话了。”我外强中干地骂了一句,假装愤怒地挂掉了电话。 手机的电镀外壳上挂满了汗水,衬衫黏嗒嗒地贴在背上,我好久没出这么多汗了,这么多冷汗。 12 对他的所作所为,我只能尽最大的想像力去猜测,因此接下来的推断,未必就是真的。 一起绑架案,最难的环节是什么?想想就知道了,是安全地取回赎金。 要知道,那些家属一点都不讲信用,动不动就报警,然后警察就会蹲守在约好的地点,架起网,守株待兔。 取赎金这一环节是绑架是否成功的决定因素,我猜他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在上面,而小洋楼上那个女人的纵身一跳也许就是他绝妙构想的源头。 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跳楼,想必他不知道,也不关心,但我相信是这件事启发了他。 也许事发当时,他就混在围观的人群里,若有所思。 他肯定也了解小洋楼资本家跳楼的传说,这传说流传了半个多世纪,这一带的人差不多都知道。 他把这两件事嫁接到一起,诞生了一个胆大妄为的计划。 于是,人质家属接到一个离奇的勒索电话。 “准备一百万……准备一个旧式的铁皮箱……把钱装进去……焊死……带上铁锹和粗绳索……打车……到桂华路……现在下车……右拐……走……继续走……进右手边的工地……有没有看到那口井……对……掀起石板……下井……下,别他妈罗嗦……用铁锹挖,挖坑……挖深一点……对,把箱子埋进去……好,石板盖好……回家……半个月后保证放人……不许报警,否则就准备收尸吧……” 至于他们报不报警,那是他所不能掌控的,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规避风险——找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去替他拿回那笔赎金。 这就是他整个计划的核心。 这个人必须是与他毫无瓜葛的,这样即便被抓,也牵涉不到他。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挑中我的,也许他是我的忠实听众,也许他偶然在收音机前听到了我在喋喋不休地重复我们的热线电话,不过,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是再恰当不过的人选。 他编织了那样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逐渐把我带进了他的局,他的最终目的,是引着我下到井里挖出那口箱子。 被绑在出租房床上的那个女人就是那张可怜的肉票,而我在电话里听到的男人的惨号声,也许就是他自己录的,同样是假象。 他肯定一连几天监视着我,一旦我被抓,他便会立即潜逃;如果我拿到钱,那么他就尽量想办法拖延几天,确认安全无虞后,再潜入我家将我杀掉,把钱带走。 至于那个修鞋老头,我想应该是他计划外的一个惊喜,即便我没有遇到这个老人,他也会通过别的方式把想让我知道的“线索”都透露给我。 他做到了这一切,几乎完美无缺,只是收尾时差了一点,没有把我杀透。但这无所谓了,是否杀掉我并不是他计划的主干部分,只是些细枝末节。 半年后,我养好了伤,我的声音仍旧飘荡在城市的夜空里,也仍旧有热情的听众打进电话来让我分享他们的故事,只是,我再也不同他们见面了。 【完】 ...
改编自伊藤润二的同名漫画 你经常做梦么? 你的梦境,是美好的,还是恐怖不堪回首的? 你是否曾留恋梦中的花样世界,不想回到现实中?你是否在梦中战栗,到醒来仍是打着寒战? 如果你属于前者,那么,看完我的故事,你会觉得,人,还是不做梦的好。 真的。 我是县综合医院精神科的医生,见过形形色色精神上患有各种疾病的病人,他们都不像正常人那样思考问题。而我的职责就是开导他们,让他们像正常人那样想问题,让他们对自己的生命重新升起希望。 麻实是我的病人之一,她很热爱自己的生命,热爱到了时时刻刻惧怕死亡的地步,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失去鲜活的生命了。 “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早上,我照例去查房,麻实又是趴在床上不停地叫喊。 我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笑着说:“麻实,你不会死的。我敢担保哦。” 麻实听见我的声音,马上从床上抬起头,“黑田医生,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麻实,你放心吧,我们正在尽力和你的病战斗,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可以放弃希望,要努力啊!” “不!医生你不要骗我了,我马上就要死了!”麻实“呜呜”地哭了起来,“昨天晚上我见到死神了!他就在我的病房门口游荡着,等着我死去!” “死神?”我一怔。 旁边的护士连忙解释说:“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有一个病人一直不睡觉,在走廊里乱晃,不巧被麻实看到了他的身影。” “是这样啊。”我笑了笑,对麻实说:“那不是死神,他是住在另一间病房里的病人。” “你骗人!”麻实大声叫喊:“世界上哪有那种人?!那根本不是人的脸!那种脸是住在黑暗地狱的人才会有的!实在是太恐怖了!!” “住在黑暗地狱的人么?她的感觉实在是太敏锐了!”走出麻实的病房,我依在走廊的柱子上,点燃了一根香烟。 “是啊。”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实习医生川岛亦步亦趋的跟着我,“她会发觉自己的病,比一般人更惧怕死亡,这些都是因为她的感觉比一般人敏锐吧……” 我点点头,“恩。可是,他怎么开始在半夜徘徊不睡觉了?是开始惧怕睡觉了么?” “您说的谁啊?” “就是被麻实误以为是死神的向田哲郎。” “向田哲郎?” “啊,你刚到这医院不久,还不知道这个病人。他是两个月前到我们医院开始接受治疗的。”我边说边领着川岛往向田的病房去。“他说他会做很长的梦,这让他非常困扰。” 我的思绪飞回了两个月之前。 “哦?长梦?你觉得大概有多长?”我饶有兴趣地盯着前来就医的向田哲郎。 “刚开始的时候……大概是一个月之前……”清瘦憔悴的向田缓缓地说:“我觉得一个晚上的梦有两、三天之久。” “哦,也就是说,你是在起床后觉得梦很长的么?”我从医学的角度分析道。 “不,不是的。是我在梦中觉得梦很长,我很清楚的记得。”向田摇了摇头,继续用缓慢的语调说:“刚开始,我以为是我多心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梦越来越长。如果做的是让人愉快的梦那也就算了,可是,你知道么,我做的都是噩梦!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只有到医院来。医生,请你一定帮助我,我实在是不想再做那长的噩梦了!” 我像听笑话一样听他说完,问他:“那么,你现在的梦有多久呢?” 向田想了想,说:“昨晚的梦,大概有一年。” “一年啊。”我差点笑出声,多么搞笑啊,做梦能在梦中过一年,这怎么可能呢?这个人一定是产生幻觉了。 “医生,这是真的!”向田大概看出了我的不屑一顾和不相信,急坏了。“我现在对昨天的记忆都很不清晰,这已经对我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困扰!因为,对于我而言,昨天的事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我看着急得面红耳赤的向田,忽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难道这个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在梦中过了一年之久?到底是他在说谎,还是他的精神有问题?亦或是,他真的做了长梦? 我让向田办理了住院手续。当天晚上,我留在他的病房里,搬来了所有最先进的仪器。然后我让他入睡,我守在他的身边,等待着他开始做漫长的噩梦。 向田开始入睡了,就在那一刹那,他全身痉挛,眼球剧烈转动。当时脑波呈现深度沉睡的状态。可是,那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结束。 我马上叫向田:“向田,快起来!向田!” 向田似乎还没从梦中醒来,只是“唔”了一声,便没了反应。 “向田,快醒醒!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我连推带拉,向田终于醒了,他迷惑的看着周围,“这是哪?” 我吓了一跳,“这里是医院啊!你忘了,你昨天来住院了!” “住院?”向田坐在床上沉思了良久,“哦,对……我想起来了……我住院了……对……我又做梦了…….那是个恐怖的梦……而且长一年半的时间……” 当时我的脊背都冷了,全身都是冷汗。凭知觉,我知道他不是在说谎,他的确是做了很长的梦,长达一年半之久! 之后我又仔细观察了几个晚上,得到了一个结论—— 他在沉睡时有一瞬间会全身痉挛,他就是在那一瞬间做梦的。而他本人却觉得那一瞬间是好几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产生了错觉,做长梦的错觉。 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他做那种梦的原因是什么,医学界也没有类似的病例可供研究。 又过了几天,比住院时更加憔悴的向田来到我的办公室。“医生,你什么时候才能治好我的病?”他有点急不可耐了。 “哦,我们正在找你的病源以及治疗的方法,你再忍耐一下吧。”我只能如此来应付他,因为我们实在不知道他这算是什么病。 “医生啊……”向田的眼圈黑黑的,他总想让自己永远不睡觉,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没人能够不睡觉,所以他最后总是会不经意的睡着。“我的梦最近越来越长了,昨天的梦,有十年之久……” 我听着他说话,忽然有种没来由的恐惧,连忙打断他,说:“你听好向田!你之所以觉得梦很长那是你的错觉,其实那是一瞬间的事!我在你身边观察了好几个晚上了,绝对不会错的!因为全都是错觉,所以你完全可以不去害怕那些所谓的长梦!” “你没有看到过我的梦,才会说出这种话!!”向田气愤极了,好象我侮辱了他一样。“你不明白我的梦到底有多现实、多恐怖!我在梦中有多孤单、多无望!昨天晚上我梦见我是一名士兵,为了逃避敌人的追击,在热带雨林里躲藏了十年!你知道那十年有多漫长么?!前天梦到的是毕业联考,我整整九年都在熬夜和考试!还有八年是在找厕所的痛苦中度过的!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的绝望么?!” 我摆了摆手,示意向田冷静下来。我说:“那都是错觉,我们现在正努力找出原因。你再忍耐下吧……” 向田也理解了我的无奈,他站起来,“我知道了,可是请快一点。不然的话,我的梦就要变成一、二百年之久了。我实在是不敢想象,到了那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无法想象……” 我也无法想象。 他的梦果然越来越长了,等到他住院20天之后,他要很辛苦的才能想起来前一天的事情,好象今天和昨天之间相隔了五十年一样。一个月之后,他每次醒来,都会用和前一天不同的语调说话,就好象一百年前的人类和现代的人说话所用的语调不一样是同样的。他的脑,他的思维,说不定真的已经经过了那么长的时光,就好象,他的思维已经迷失在和我们所在的世界不同的另一个空间里一样。 我停住脚步,对川岛说:“不仅如此,最近,他的脸形也起了变化。就像是人类在漫长的时间里进化了一样,他的外观也进化了……” “外观?”川岛听的入神,脸上都有了冷汗。 是的,外观。 川岛跟着我走进向田的病房后,终于明白了麻实为什么会把向田误认为是死神。向田的脸,已不是我们现代人的脸,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外星人一样。他的脑变得巨大,头皮和身上的皮肤破裂,象是田地里干裂的枯土。鼻子扁平,只剩两个鼻孔。而眼睛,已经没有了眼帘,眼球显得很大,里面布满血丝。 看见我们进来,向田用很奇怪的语调问:“这是哪?你们是谁?” 我走向前去,说:“我是你的主治大夫黑田,你快想想。” 向田怔了下,忽然伸开他僵硬的胳膊,向前探着身子,嘴里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怪叫声。 我和川岛都吓了一跳,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好在向田马上又把胳膊收了回去。“我最近醒来总是做这种意义不明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定我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吧?”顿了顿他问道:“麻实在哪里?” 我和川岛正准备离开,听见他问这句话,马上都回过头来。他找麻实干什么? 见我们不回答,向田有些愤怒,“我的妻子麻实怎么不在?她和我自从在数千年前结婚之后,片刻都没有离开过我!现在她怎么不在?她在哪里?!” 数千年前?我有点明白了,这次,向田的梦,大概经历了上千年之久了。 “对了,这里就是我和麻实当年相遇的医院!”向田下了床站在地上,“数千年前,我和麻实就是在这病房里认识之后陷入热恋!啊——!”他忽然指着我尖叫一声,“你就是当年想要拆散我们的那个男人!你把麻实藏到哪了?!快把麻实还给我!!” 我无比震惊地看着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向病房外冲去。 “遭了,他要去麻实的房间!” “要阻止他!!” 我和川岛在向田身后穷追。 向田昨晚睡觉之前在麻实的病房见到了麻实,便在梦中梦到了她,还和她结婚……跨越了数千年的婚姻生活让向田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向田边跑边喊着麻实的名字,而此时,在麻实的房间里,护士正在劝自以为马上要死的麻实吃饭。 向田推门而入,“麻实……” 麻实一抬头,看见奇模怪样的向田,一声凄厉的惨叫立即回荡在病房大楼里:“啊——” “麻实……你怎么了?”向田还想走近,麻实吓得从床上滚落下来,“啊,你又出现了!死神!!” “死神?我……麻实……”向田有点转不过来弯了。 护士正准备出去叫人,我和川岛气喘吁吁的赶到,连拉带扯把向田拖了出去。 “对了,那是梦……”在我的诱导下,向田终于痛苦的想起了一切。“我和麻实度过的美好时光只不过是个梦……在现实中,麻实不但不是我的妻子,还当我是死神!” 我在旁看着他,不知所措。 “黑田医生。”向田可怜吧吧地望着我说:“我很害怕,这样下去我的梦会变得更长。那么,不久之后,我会不会做永远都不会完结的梦呢?” “我不知道。”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么,做了永远都不会完结的梦之后的第二天,我……”向田忽然走近我,瞪着他浑圆布满血丝的大眼睛,“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不要啊!我不想死!!” 距上次向田闯进麻实的病房里的时间已经又好几天了,麻实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叫喊。此时,被向田吓到的麻实在床上使劲乱蹬,几个护士按都按不住她。 我和川岛在一旁无奈的看了一会,便走了出来。 “她的病情不太理想。”我对川岛说:“她太畏惧死亡了,从未见过有病人像她这样畏惧死亡的。” 川岛点点头,“那么,向田现在怎么样了?” 对于这个特殊到了极点的病例,没有人会不去关注它。川岛刚毕业,好奇之心更重。 “这个……”我很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他已经到了多遥远的未来了。” 我带着川岛打开向田病房的房门,经过这几日,向田的外观又起了很大的变化,就像软骨动物一样,浑身的肉都软软的搭在身上。他已经不会用人类的语言了。所以,我也再无法跟他进行交谈。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的梦,有几万年…… 这天晚上,向田的身体做了最剧烈的痉挛,眼球的转动也是最激烈的。我的知觉告诉我,他梦到了永远。 我一夜没睡。我想知道,梦到永远的向田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明天早上他会醒来么?梦到永远是怎么一回事呢?向田的梦明明只是一瞬间的事,在那一瞬间会存在永远么?这长梦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呢? 我是被从向田床上传来的“啪”“啪”的脆响给惊醒的。 我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埋怨自己怎么一点耐力都没有,想好的要一直看守着向田的,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我下意识的往向田的床上看去,无比吃惊的发现,向田的身体像压碎的玻璃一样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窗户没有关,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刮进来,变成碎片的向田随着风飘散。 他的思维,真的进入了永恒! 我把向田的碎片拿去研究,在他腐朽的脑中,我发现了一些结晶,用各种方法都无法检测出这是什么物质的结晶。我估计这结晶一定和他做长梦有着莫大的关联。 日子飞快的过去。 向田不在了,我开始时时刻刻关注我的另一个重病号——麻实。 “麻实最近安静了好多呢黑田医生。”护士看见我高兴地说:“是不是镇静剂起了作用?可是好象以前没用的,怎么最近忽然有用了呢?” 我没怎么理会喋喋不休的护士,走到麻实床边,“麻实,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黑田医生啊。我觉得,今天心情不错。”麻实看了我一眼,又闭上眼睛。 “那就好。” “可是,医生……有件事很奇怪,我总觉得我的梦变得很长……昨天我的梦有一个月之久……” 我正准备出去,闻言一动,但没有回头。 “黑田医生,你有没有发现,麻实最近有点变化!”川岛有点激动的问我。 “有,她在做长梦。”我缓缓地说。 “您果然发现了!她的外观也在起着变化!就像向田一样!”川岛站住不走了,“医生,这是怎么回事?是传染性疾病么?” 我继续往前走着,“不是。我告诉你事实好了,我把从向田脑中发现的结晶放在食物里给麻实吃了。” “什么?!”川岛紧追几步拽住我的衣服,“您说什么?!” 我甩开他,不紧不慢地说:“要调查清楚结晶的作用,不放在人的身上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您说什么?!”川岛大声叫了起来:“您是在用麻实做人体实验么?!您怎么可以这样?” “冷静一点川岛!她害怕死亡,她最害怕的就是消失!那么如果让她做长梦呢?如果她梦到了永远,即使她死了,她的精神依然会进入永远,哪怕那只是一瞬间的错觉!我是在解脱她!”我对着川岛喊完一系列的话后,平静地补充道:“如果能那这做长梦的技术开发出来,那么,人类将不会畏惧死亡了,人类就可以将对死亡的恐惧永远放逐!你说,这是不是一项空前绝后的伟大的发现?!” “别……别说这愚蠢的话了!!”川岛并没有信服我的话,“你这是对死者灵魂的侮辱!!” 侮辱么?可是,我看见麻实沉浸在长梦中,不是忘却了死亡么? 不管怎样,我将继续我的事业,如果你畏惧死亡,那么,来找我吧,进入长梦中,进入永远…… ...
在一条七拐八拐的乡村公路上,因为时常发生车祸,所以常常有一些鬼故事发生,有一天晚上,有一个出租车司机.看见路边有一个长发披肩,身着白衣的女人,向他招手,因为这个司机没有见过鬼所以大胆的很.就停下来让她上车了,这一路上,司机虽然不信有鬼心里也毛毛的,所以时常从后视而不见镜看后面的女人,开着开着,突然司机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司机吓了一大跳,赶紧踩了一个煞车!只见那个女人又出现了,而且血流潢面,极为恐怖,那司机吓得全身发软,说一出半句话.心想:完了完了,这回我是真的遇到鬼啊!"正在紧张的时候那个女的说话了:"喂!司机先生,我只是怕被你看到,不好意思,才弯下去挖个鼻也,谁叫你这么急的煞车啊!你看!害我都流鼻血了啦!" ...
我的朋友是学美术的,高考当年没能考上中央美术学院,他决定再考,于是借了父亲单位的拆迁旧房独自学习。 那栋房子是1915年外国人在成都创办华西协和大学时修建。房角还刻着民国四年的字样。原房东搬迁以后,由于各种原因拆迁暂停。就成了他的临时书屋。为了不打搅他学习。一般没人去造访。我从外地放寒假回来,在一个冬日的夜晚同他久别重逢,聊了很久于是就住下了。楼是青砖木板房。冬日里挺冷,我们挤在一起睡着了。 大概天刚有一点微光时,我被人轻轻摇醒。只见我朋友用目光指了指外边的书房,我朦胧中看见黑暗中有一个穿青衣的太婆坐在书桌上,背对着我们,背后梳着老年人的发鬏,房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们俩顿时象血液凝固一般。脑子里啥也没有了,这时,在我们大脑无法开始反应恐惧时她轻飘飘的飘向空中。 我们俩相互紧紧抱着,没有一丝的睡意直到天大亮。 只见到几缕青丝落在地板上……………… 看着地上的缕缕青丝,我们都呆住了朋友的话打破了沉闷,“那是什么”。象从梦里醒来一样,我们抬头看着对方,希望互相从对方的恐惧里得到一丝安慰,也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复。 等我们鼓起很大的勇气把这些头发清理出去,已经是黄昏了。随着夜色的降临,我们强忍着内心的彷徨,随便吃了些东西便睡下了。当睡意完全把我们包裹起来以后,我做梦了。 在梦里,我见到了一对在湖边低语的年轻人,男的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女的到是娇小可爱,一双大眼睛甚是惹人怜爱,尤其是一头长发,耳边的几缕被风轻轻的向两边吹起来,登时看的我迷了。 虽然离的很远,但他们说话的声音竟听的清清楚楚。 “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不是你的漂亮,也不是你知书达理,更不是你家的钱,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管你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只要还是你,我会永生永世喜欢你的” “真的吗,等我将来变老了,你就会嫌弃我的,会不会” 随着一阵轻叹,我醒了,并不可怕的一个梦,为什么会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恍惚间,哪个女孩子的面貌越发清楚了。真是很可爱的一个姑娘,还没女朋友的我不由得浮想联翩。 很快,天亮了,朋友倒睡的很安稳,看来昨天的惊吓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我们还是一致决定要把这件事搞清楚,要不然谁知道哪天又出什么事呢。朋友给老家打电话询问,方知这房子由华西协和大学转给了一个教授当私房,本来老人家是打算用它做儿子结婚的新房,可谁知道结婚的前一天教授的儿子就因为意外出事死了,女方的哪个孩子到孝顺,还是搬到男的家,孝顺公婆。不过她好象一直不承认哪个男的死了,总说他会回来娶他的,一直到死也没再嫁。以前也没听说有什么闹鬼的事。 我和朋友这才觉得有少许安心,毕竟弄到一处不要钱的房子不容易,而且也不会住的很久。但他还是不敢一个人独住,给我许了一大堆真正的谎言以后,把我强留下来了。 往后的几天倒也相安无事,只到有一天晚上我又做了哪个梦。 这回的梦里,我又看见他们俩,哪个女孩子靠在他怀里。男的轻抚着女孩子的长发,透着满脸的爱恋,哪个女孩突然问了一句:“喜欢我长头发还是短头发” 男孩子说道“都喜欢,不过你还是留长头发好看,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耳边的头发被风吹起来的样子。” 女孩子吃吃一笑,一回手,抓住几根长发揪下来,塞到男孩子手里道“你喜欢那就一直带着,不许丢了” 倒把那男孩子心疼的赶紧在她头上又吹又揉,嘴里一边说着“傻丫头”,一边微笑着把头发收到怀里看着他俩耳鬓斯磨的样子,我很自然的羡慕起来,一瞬间竟幻想自己就是哪个男孩子。怀里搂着同样一个姑娘。突然,又是一声轻叹,但这回我没有醒,我眼前的景象变幻了。 眼前竟出现了我们住的房子,这回我离的近多了,直接进入了房子里面,一个眉眼酷似那女孩的少妇出现在面前,里里外外的忙些家务,还有两个老人。看着他们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虽然在梦里,但我居然还能保持着思维能力。我明白了。 这所房子就是我们住的房子。 这两个老人就是当年的教授夫妇。 哪个少妇就是当年哪个女孩子但这些都是快一百年前的事了,我又怎么会梦到,是什么让我梦到的,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吗? 回答我问题的竟又是那苍老的声音“如果她变的面目全非,他还会喜欢她吗?” 梦境被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撕破,我醒了。 但我手里的东西瞬间改变了我的看法,这决不是梦。竟然有几缕青丝缠在手上。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绝对不是我或朋友的头发。什么时候缠到我手上的?象手被烧着了一样,我赶紧把它们抖掉,扔到窗外。 我受不了了,蛛网一样的气氛笼罩着我,让我无法思考别的任何事情,我不想这样,我要有自己的生活,虽然哪个只见过一面的老太婆和哪个梦没有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但自己的生活完全被人打乱总不是一件很爽的事。我希望能和这件事做一个了段了。可怎么做呢? 想起一些书上说的冥想可以引来鬼魂,我决定试试。找个理由把朋友打发出去,再拉上窗帘。开始了我的行动。 二十分钟以后,我已经不是冥想了,我开始犯困。后悔没有睡个好觉再做这个实验。可就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又听到了哪个声音,“忘了吗,你最喜欢她的头发,你不是说过最喜欢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来的样子吗?”我从没试过用那么大的力气睁眼,但眼皮完全失去控制,眼前又出现了幻象。哪个长发的姑娘婷婷的走在街上,轻快的眼神,飘逸的长发,风把她的头发轻轻的托起来,她轻轻的眯着眼,微笑着看着我。我不相信任何男人能抵挡这微笑,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去抚摩她的微笑。 但她的一句话让我从天堂直接跌到最底层的地狱“我给你的头发呢,你把它们丢了吗,你最喜欢它们,一定不会丢的,对吧”。我突然觉得那笑变的那么冷,那千万人渴望的笑容背后有我没有看到的东西。 梦魇还在继续,少女周围的景物迅速的变化起来,她自己的容颜也变化了,稚嫩的脸上出现了风霜的痕迹,轻快的眼神被世事染的浑浊,一头飘逸的长发也变成了一个盘在脑后的青色的发髻。 “知道吗,我最美的样子只留给你一个人。我的头发只为你一个人留着。”话音刚落,青色的发髻散开了,我只看见漫天的青丝。我的眼睛睁开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的眼睛我的身体都能感觉到这缕缕青丝的熟悉和沉重。 我明白了,她等了一百年的人就是我,为了我她在这屋子里等了一百年,难道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吗? 青丝象是招手,又象是告别,象是爱抚,又象是责骂,但最终的还是无限的依恋“告诉我你还记得我,你是来娶我的。”青丝向两边分开。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蹒跚出来,“在现实里,我只能保持着死去时的模样。你不是说过,只要还是我,你会永生永世喜欢我的吗?” 我呆住了,我相信她们是一个人,但由一个沉鱼落雁的美女突然到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我相信任何人都可以对自己爱的人说“我爱你”,但如果她突然变的老了五十岁,我也相信百分之百的人会象我现在这样的。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她说:“你知道吗,能真正伤害一个人的人只有他最深爱的人,其他的人可以给他留下伤痕,但都会愈合,只有自己最爱的人才能留给自己永远的伤害。过了今天,我做鬼的日子就结束了,我只是想要一个承诺,告诉我你是来娶我的,好吗?”如果这些话是从一个莺声燕语的少女嘴里说出来的,我会毫不忧郁的答应她,但这些话确是从一张干瘪无牙的嘴里被含混不清的说出来。我一直不认为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但为了一个前几世的鬼魂………。。 我懦弱的低下了头。说出了一句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来生再见吧”。 一瞬间。 飘逸的青丝凝固了,空气里弥漫着委屈,不平。“我等了这么久,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吗?一起走吧,我们会象以前一样的,我会给你幸福的。” 一缕缕青丝象长蛇一样缠住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向远处一片空荡荡的黑暗飘去,双手徒劳的想抓住任何东西,可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也许马上就连空气也没有了。求生的渴望压倒了恐惧,我开始拉扯缠住我的头发,一根根头发断了,象流到海里的水,消失了。可能是太过用力,一跟头发把我的手勒破了,血染到了她的头发上。 “对不起!”随着一声惊呼,长蛇的缠绕停止了,松解了,我重新站在了坚硬的地板上“手疼吗,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忘了吗,以前我欺负你的时候,你也会生气,但最后道歉的都是我呀。” “这么多年,靠着你当年的承诺,我独自承受着黑暗。只为了能等到你告诉我你还记得我。现在我明白了,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我没理由找你要哪个承诺。我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的。” “哈哈,刚才吓坏了吧,哪边有更多更好的男孩子,我才看不上你呢。再见啦,也许来生真的能再见吧。”虽然是个老人,但仍然象年轻的姑娘一样用玩笑来掩饰内心的感情,也许她根本就还是哪个小姑娘吧。 看着她逐渐融如黑暗中的背影,我刚才拼命抗拒的手又伸了出去,但哪个瘦小而坚强的背影已经完全进入了黑暗,接着,黑暗也消失了。 留下的,只是一地的青丝。 我突然想起忘了问一声“来世你还留长发吗?” ...
“安贞,我回来啦!” 安雅打开房门,手里拎着楼下买的早餐和菜市场买的菜,想房间里叫了妹妹一声。 当她把菜放进冰箱的时候,身后卧室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她转回身,却只瞧见妹妹的背影,带着那顶毛线帽子,拎着早餐跑回卧室。 安雅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独自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吃得很慢,吃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安雅,今天周末,一起去爬山了。” 安雅微微抿一下嘴角,刚想开口,安贞的房门突然开了一瞬,一只手将早餐饭盒丢了出来,又瞬间关上房门。 安雅心里一阵刺痛,皱了皱眉,小声说道:“林,真不好意思,安贞手术过后心情波动很大,医生说有轻微的抑郁症。” “哦!”对方声音显然很失望,“老这样下去也不好啊,你总不能管你妹妹一辈子吧。” 安雅把涌到喉咙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说了声:“不好意思!”便挂断了电话。 安雅起身走到妹妹的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安贞,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没有人回答,安雅还是开门走了进去,卧室里灯光很暗,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妹妹的床上,妹妹抱着双膝坐在床头,现一尊木雕。 “安贞?” 安雅问了一声,怀疑坐在床上的那人不是妹妹。 “姐!” 安贞回了一声,抬起头,“我头发还能再长出来吗?” 安雅眼中含着泪水,“别担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安雅走过去,静静地坐在妹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 安贞把头靠在姐姐肩上,“姐,我好像死啊,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安雅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肩上一片热流,原来是妹妹的泪水流在她的肩上。 不知过了多久,妹妹安详的睡了过去,只有在睡觉的时候,妹妹才是最安详的。 她把妹妹放倒在床上,轻轻盖上被子,转身想要打开窗帘,想了想还是转身开门离开。 重病过后,医生告知妹妹将完全告别她最喜爱的长发,那是她视为生命的长发,如今虽然保住了生命,却失去了长发,而且换上了抑郁。 安雅最后不得不辞去工作专心留在家里照顾妹妹,生怕一刻不见妹妹就会自杀,这种事情在她不在时已经出现过两次。 妹妹手腕上的刀口,在安雅看来仿佛刀刀刻在自己心头,她走出了卧室,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神秘的号码。 “喂,阿婆,我是安雅,能约个时间见面吗?” 城郊山下有一条林荫小路,小路边上有一座小木屋,木屋的门是常年关着的,屋檐上常年挂着一盏青灯,青色的纸灯笼。 木屋里面常年住着一位老婆婆,没有人知道她的年纪,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和来历,由于门上常年挂着一盏青灯,人们都叫她青灯鬼婆,也有人叫她灯婆。 安雅轻轻摇了摇挂在门上的铃铛,没想到木屋“吱呀”一声开了,安雅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里面燃着一圈油灯,摆出一个六芒星阵的样子。 “你想好了?” 那灯婆没有张开眼,听到声音便知道是她来了,然后缓缓的用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语调说道:“这种方法可是要用生命交换的。” 安雅咬了咬嘴唇,“可不可以用我的生命来换?” 灯婆睁开眼,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想好了?” 安雅点点头,“是,我想好了!” 灯婆笑了,她这一笑反倒比没有表情更加恐怖,“看来你真的很爱你妹妹。” 灯婆从身旁的木盒里拿出一副黑色的药丸,用她那枯瘦的手把药丸递了过去,安雅怯懦的接过药丸。 “这粒药丸,加水熬汤,熬完的药渣会呈现颗粒状,到时候你和她每天各一粒,三天后便会长出长发,但到时候你的身体会慢慢衰弱,直到死去。” “姐姐,这是什么药哇?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 面对妹妹的问话,安雅有些不知所措,我支支吾吾搪塞道:“这……这是昨天找到一个老中医,他推荐的中药,是可以生发的。” 安贞有些疑惑,“真的有这么神奇么?一身不是说我头发再也长不回来了么?” 安雅不知如何解释,“诶呀,你喝就是了,姐还会害你么?” 三天后,门铃突然响起,安雅拖憔悴着身子打开门,林站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 林捧着鲜花走进来,“怎么,我来看你不欢迎么,这么久你都不理我,还以为你有找到新欢了呢。” 安雅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妹妹的事嘛!” 这时候安贞从房间里走出来,心情异常的好,她梳着一头长发走进客厅,“姐,饭做好了吗?咦,姐夫你来啦?” 林瞧着安贞穿着睡衣高兴的样子,惊讶的问:“额,安贞,你这长发?” 安贞笑着道:“这你要问我姐咯。” 林瞧了一眼安雅,安雅悄悄在林耳边道:“我找了那个灯婆。” 安贞走进厨房,林紧张的抓住安雅胳膊,“安雅,你真的去找了那个灯婆?” 安雅点点头,没在讲话。 林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哎呀,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那个鬼婆可是要命的……要不是见你那么伤心……你怎么能真的这样做呢?” 这时候安贞又回到客厅,安雅轻轻推开林的手,“林,不要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木已成舟了。” “来,咱们吃饭吧,今天特地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作为庆祝。” 安雅左手牵着妹妹,右手拉着林,三人坐在餐桌上吃饭,三个人聊的渐渐热闹起来,渐渐忘记了灯婆的事情。 “我去洗碗!” 吃完饭后,安贞主动提出洗碗,然后按住正要起身的安雅,一个人端着盘子走进厨房。 “安雅,你身子这么憔悴就不要起来了,我去帮她。” 说着,林端着碗筷起身走进厨房,安贞正在水池前仔细洗着餐盘,林放下碗筷,突然轻轻从背后环抱住她。 安贞洗碗的手突然停住,柔声道:“你急什么,姐姐还在外面呢。” 林深深一吻,吻在安贞脸上,“等你姐姐一死,咱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结婚了,而你还是最美的长发美人。” 安贞推开他,“你想的美,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你得先跟我求婚。” “你自己把碗洗了。”安贞说完走出厨房,林邪笑着瞧着安贞背影。 “姐——” 林听到安贞的惊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意外,赶忙跑了出去,却见到安雅静静的坐在厨房门口的地上动也不动。 安贞拼命摇着姐姐的肩膀,不停喊着“姐!” 林伸出手放在安雅鼻子上,已经没有了鼻息,他讶然道:“人死了!” …… 安雅的死很意外,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她的各个脏腑器官全部衰老,像是活了八十多岁的老人,但外边却还是个年轻女人。 但不管怎样,安雅确实死了,林和安贞如愿结了婚,婚礼当天有许多人庆祝。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安贞疑惑的问:“林,姐那天就死在厨房外面,会不会当时听到咱们的讲话了?” 林满不在乎的说:“那又怎样,说白了现在还不是死了,还能作为来找我们报仇吗?” “天不早了,咱们睡吧!” 灯关了,房间里恢复一片黑暗,安贞那晚做了一场梦,梦到自己头发长了好长好长,最后长满了整间屋子…… 第二天邻居通过阳台上的头发,发现安贞和林死在新房里,死因竟然是被安贞的长发大勒死在床上。(完) ...
张作霖幼年时家里很穷,父母去世又早,只给他留下了一间破茅草屋。无依无靠的张作霖只好四处流浪讨要度日,穿着破衣烂衫沿村乞讨,冷一口热一口,饿的时候多饱的时候少。可是,张作霖渐渐地过惯了吃“现成饭”的日子,虽然吃的是残羹剩饭穿的是破衣烂衫,但既不用费苦力干活又不受管辖,无拘无束自在逍遥。这样,不思进取的张作霖就成了个不争气的懒汉。时间久了,一个大小伙子常年挨门讨要,人们都瞧不起他,说他没岀息。 有一天,张作霖去外边讨饭回来时天已经黒了,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小土岭,土岭下有一座小小的孤坟,据说是一个唱青衣的女戏子因被班主污辱自缢而死,师兄师姐们凑钱买了个薄板棺材埋在了这里,人们都把这座坟叫作“戏子坟”。 女戏子死得冤枉,阴魂经常在夜间岀来哭哭啼啼。 因为戏子坟夜间闹鬼,所以人们都不敢在这里走夜路。张作霖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胆子又很大,也不相信什么鬼不鬼的。 张作霖来到离戏子坟不远的地方时,突然听到凄凄惨惨的女人哭声:“苦——哬——”听那声音分明是戏台上“青衣”上场的叫板声!张作霖抬眼一看,果然戏子坟前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不用说真是那个戏子鬼了! 张作霖知道女鬼是不会轻易放他过去的,心里就暗暗地想主意怎样脱身,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 张作霖就攥紧了拳头,反正遇上了怕也没用,干脆跟她拼了!于是,张作霖就来了一个先下手为强,他运足了力气猛地扑过去把那女鬼抱住摁倒在地上,大声吼道:“好个女鬼,竟敢在这里吓唬人,今儿个我非把你掐死不可!”张作霖说着,伸岀双手便紧紧地掐住了女鬼的脖子。 女鬼被掐得嗷嗷叫,连声喊:“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 张作霖说:“你喊谁?这里哪有什么大帅?” 女鬼说:“你就是大帅,你命大,将来要当大帅的……大帅,放过我吧,以后再也不敢吓唬人了……” 张作霖听女鬼说他将来要当“大帅”,又苦苦地哀求他,于是就把女鬼放了。 张作霖回到家里后,心中暗想,女鬼说他有当“大帅”的命,他就不想再当讨饭花子了,决定到外边闯荡一番。他先当土匪后当兵,经过多年的奋斗终于成为雄踞东北三省的大军阀,后来人们都称他“张大帅”。 ...
生而能言是人的福分,可这张嘴也是业障的第一关。脱口而出的话,无形无影,却能左右人的运道。我听过的最恶毒的话,大概就是吴老太太骂儿子的那句:摔死的女人有啥好哭的,她没那福气,娘给你再娶个好的! 吴老太太原来姓啥,村里人都不知道了。吴家和她自己都将“出嫁从夫”的规矩执行的彻底,就连吴老头过了世,吴老太太仍是吴老太太,将来死了墓碑上不过是刻上吴某氏罢了。 吴家儿子吴建军是个闷嘴葫芦,勤劳肯干,也听他娘吴老太太的话。到了吴建军该娶媳妇的年纪,吴老太一盘算家里的家底,颇为丰厚,完全可以挑挑拣拣找个中意的。 谁中意的?当然是吴老太太中意的呀!那种花枝招展的不行,不安生。那种牙尖嘴利的更不行,目无尊长。太瘦太胖都不行,将来不好生养。不挑仔细了怎么行,以后自己咽了气,就怕这娶进门的媳妇欺负儿子呀!她倒是没想过,自己才五十来岁,“儿媳妇”反而死在了她前边! 吴家选中的姑娘是小百里外的一户人家的女儿,叫高雪芬,上有一个哥哥,已经结婚生子,和爹娘住在一起,将来就是少了娘家那边的累赘。相隔百里,为的是让“儿媳妇”不方便经常走动,省得常常“偷”东西孝敬那边…… 结婚的时候,吴老太要面子,彩礼按照当地习俗没“讲价”,可也没吃亏,高家为了女儿有“倚仗”,又添了些钱连着彩礼都让高雪芬带回来,当了“压箱底”的嫁妆钱。 吴老太明里暗里的要了几次,雪芬不善言辞,只说这钱她娘交代了,将来是要给“孩子”花的,谁也不能给也不能动。 为了这件事,吴老太心里堵着气,觉得当初咋就看走了眼,这个雪芬还是个“倔头”,得好好调教才行,她整天拽着儿子的耳朵嘀咕,你这媳妇又馋又懒,你得管教,不然将来爬到你头上,你可要吃大亏哩! 儿子吴建军是个闷葫芦,听了他娘说啥也不往外倒,听得烦了就说农忙过去了,他趁着冬天去城里干活了。 吴建军这一走,雪芬的苦日子便真的开始了。吴老太上了年纪瞌睡少,夜里支棱着耳朵听着儿媳妇那边的房门,早上天不亮就爬起来“咳嗽”,那是咳给儿媳妇听的,婆婆都起来了,你还好意思睡吗?雪芬赶紧起来做饭,给婆婆端上热腾腾的洗脸水。地里没啥农活,吴老太偏要将雪芬支使得团团转,三顿饭都得雪芬做。吴老太太说了,娶了儿媳妇就是来孝敬她的,不然吴家为啥要多养一张嘴! 雪芬觉得累,开始还暗自责怪自己是不是太贪吃贪睡了,可过了两个月,才知道是自己已经怀了孕,呕吐得很厉害。吴建军听说了就要赶回来,被她娘骂了一顿,说来回折腾啥?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不是啥大事儿,我们娘俩在家你放心吧! 等吴建军回来,雪芬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还在忙忙碌碌的里外干活,吴建军有心搭把手,吴老太又说了,胎象稳着呢,就得多活动,将来才好生呢! 农忙开始后,吴建军说不用媳妇下地里干活,怕村里人笑话。吴老太又想出一招来折腾她。她说儿子干活累,每天都得吃新鲜的肉菜,冰箱费电还不新鲜,早就拔下来不用了,让雪芬每日走上十来里地去集市上买。邻居看不下去,多少说了几句情,吴老太还不高兴了,一撇嘴说,才七八个月份就装贵太太吗?那时候我生建军时还在地里刨土豆呢,到家没一会儿就生了,他那胞衣上还沾着土呢,不也长得这么结实! 邻居们都说这吴老太心太狠了,生怕儿媳妇吃不着她当年的苦呀。遇到在路上挪动的雪芬,大家能搭载的时候,都招呼她上车。雪芬还怕来回的时间太短,回家挨骂,总要在村外磨蹭一下才敢回去。 到了七八月份,家家户户都忙起来,顾不上雪芬了。结果雪芬真就出了事,她在离村子三里外的地方摔倒了,再也没爬起来,衣裤上全都是血,脱手不远的地方,还躺着那块要了她命的半斤猪肉! 被发现时,一尸两命,早都凉透了。吴建军嚎啕大哭,吴老太铁青着脸,一巴掌拍在儿子脖子后边,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哭个啥?她带着咱家孩子还能摔死了,这是胎神不保佑她,这个丧门星没这个福气呦!你别号丧了,保不住的就不是咱家人,等娘再给你娶的好的来! 吴老太骂这话时是在吴家院子里,雪芬的尸体就停在门板上,她刚骂完,院子里就刮起一阵旋风,吹得每个人颈后都发凉!村里的太婆们赶紧来捂吴老太的嘴,说积点德吧,儿媳妇的魂儿还在呢! 吴老太拧着脖子,冲着雪芬的尸身“呸”了一声,那旋风就停了。吴老太很得意,说啥神啊魂的,我不信那个,她还有理了?哼! 雪芬下葬没多久,吴家和雪芬娘家闹了起来,为的就是那些“嫁妆钱”,按俗按理,吴家都留下了这个钱,那边亲家气得发抖,将吴老太的刻薄传得十里八村都知道了。 吴老太才不在乎,一年多的新媳妇死了,吴家反倒还赚了钱。有钱再娶好的去! 可没想到再娶那么难,吴家的故事传得人人尽知,好人家的姑娘谁敢嫁她家啊?倒有两户看在彩礼的份上“卖姑娘”的人家,先后和吴家订了亲,可定完亲的姑娘就开始上吐下泻,折腾得像是枯草,找人看了都说是“虚病”,也就是被鬼缠上了。退了亲,病就好。 如此连退了两次亲事,吴老太开始觉得手里的钱扎得慌!她跑到镇上去算卦,先生跟她说前儿媳妇一尸两命,怨气重着呐,得找个八字够硬的才能压住吴家的霉运! 一直到了第三年,吴老太终于给儿子从外省找了个“命硬”的媳妇儿,从定亲到过门,这个媳妇健壮着呢,啥病也不生。吴老太冲着坟地那边吐口水,说你还能咋折腾?三年了,骨头都烂成渣子了,我老太婆又有新儿媳啦! 可这新媳妇不比雪芬,不怕说也不怕骂,当着吴老太是身强力壮,动了几次手,吴老太都吃了亏。可当着吴建军的面,新媳妇能说会道,把丈夫拢得严实,不愿再听他娘的话了。 吴老太气得要死,新媳妇就当看不见,她说她听不懂当地话呀,婆婆不会讲普通话,她也不知道婆婆为啥不高兴哩! 吴老太还想让新媳妇照样伺候她那是做梦。新媳妇说做不惯这边的饭菜,不会。吴老太要是不做饭,她就晃荡到村头豆腐店买豆腐脑喝,谁饿谁做呗! 等到新媳妇也怀了孕,吴建军失去过一次妻子孩子,这次害了怕,整天守着她,还催着他娘买肉杀鸡地给媳妇补身子,吴老太插上冰箱用冻肉做菜,新媳妇吃了就吐,说不行,这味吃不了,孩子直闹腾! 吴老太循着当年雪芬走的路,天天去买新鲜的肉。她边走边骂,不留神踩了石头摔在地上,一下就摔坏了盆骨! 吴老太算是半瘫痪吧,养好了也只能扶着墙自己上厕所,再不能跳着脚骂人了!新媳妇大着肚子嚷嚷着婆婆净添乱,马上生孩子了哪有钱给她买轮椅,自己走吧,活动活动说不定骨头还长得快呢! 到如今,吴家的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吴老太的病还是那样,拖着慢慢走,吃喝都要看儿媳妇的脸色,儿子还是个闷葫芦,只是这次是对准了他娘,看着媳妇怠慢老娘,他也不说啥,至多是亲自端碗饭给她! 吴老太屋里常常传出来哭嚎的动静,村里人也没有去劝的,都说当时她摔伤的地方,就是前儿媳妇雪芬摔死的地方,这是雪芬的复仇,这是吴家老太的报应哎! ...
周大山,是明朝人,家中十分富有,这周大山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长生不老,于是他四处寻访能人异士,希望学习到长生不老之术,但是寻觅了数年也没有如愿。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周大山终于找到了一个自称有长生不老之术的术士。 这术士面容姣好,皮肤白皙,虽然是男子,皮肤却比女子还要好,而且长相年轻,让周大山不由得啧啧称奇,自然也对这术士有长生不老之术深信不疑。 这术士开口就是要三万两黄金,周大山虽然富有,但是这么多黄金,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拿出来的,但是为了尽快能学到长生不老的法术,周大山便回家变卖了家中许多古董玉器,凑足了三万两黄金给了术士。 收到钱后,这术士就把周大山带到了一个山上,术士已经摆好神坛,只见术士举起宝剑,口中默念咒语,然后将剑对准旁边空气就是一通砍,惹得周大山笑了起来。 不过周大山却发现,这空气之中,仿佛被切开了一个口子。 术士紧接着点了一束香,插在了香炉里,然后对周大山说:“我刚念咒打开了一个通往天庭的入口,走不了多远你便能看到瑶池,你若能取一瓢瑶池里的天水喝下,自然长生不老,寿与天齐!不过你的速度要快,一炷香之后,你就回不到人间了,到时候被天兵抓住,那罪可重了!” 周大山连连点头,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周大山先是走过了一条长长的黑色通道,然后就有一阵强光出现,刺的周大山睁不开眼。 等他睁开眼睛,他就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富丽堂皇的宫殿赫然在眼前,四周植被茂盛,真的跟仙境一样,周大山内心狂喜,居然能到天庭上面,实在是三生有幸。 周大山走向宫殿,可是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周大山偷偷的溜进了宫殿,这宫殿外面看起来华丽,但是内部与人居住的地方无异,面积比较大,这屋中间,有一个池子。 想来这就是瑶池了吧!周大山暗暗想,于是便将头伸进池子里,喝了个痛快。 周大山喝完,抹了抹嘴,这宫殿还是没有人,周大山很是奇怪,但是也内心也很高兴,于是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宫殿,准备回去。 可是,周大山刚走出门,就看到一队人马走来,正好打了个照面。 其中一个士兵见到周大山,大声斥责到:“不在人间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周大山吓得想要跑,但是哪里跑得过马呢!周大山很快就被这队人马抓住了,押回了宫殿,绑在了椅子上。 没过多久,从宫殿外走进了一个人,这人身着官服,但是这官服并不与人间的一样。 这时,士兵走上前禀报到:“报告大人,抓到一个从人间来的小偷。” 这人听完,走到了周大山前面,询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此偷窃?” 周大山心想这点小心思是瞒不住这至高无上的玉皇大帝的,于是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哭道:“小人该死,小人本是凡人,寻找长生不死的秘籍,经由一个术士指导,他做法开了一个口,说是直通天庭,让我喝了瑶池的水,便能长生不老,今天被玉帝手下的天兵抓到,也是报应,只求玉帝放我一条生路,我家上有老下有小!” 这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赶忙扶起了周大山,令士兵松绑。 “我哪是什么玉帝啊,我只是这地方的城隍。” 周大山一脸惊讶的说:“那术士说这里直通天庭啊,莫不是他在骗我?” 城隍接着说:“天庭是何等地方,哪是一个术士做法就能让凡人进的?我看他只是把你骗到这里,喝我这池塘里普通的水,然后骗取钱财吧!” 周大山听完,很是生气,城隍笑着对他说:“这术士骗人确实可恶,不过你也应该知晓,人就是人,怎么能超越自然规律达到长生不老呢?如果每个人都这样,那天下不就大乱了?古往今来,纵使人修成仙,那也是受了一般人不能吃的苦才得到的福报!哪有喝上几口水就长生不老的道理?我虽为城隍,但是六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上天看我做的好事多,便让我当上了城隍,继续为百姓服务。人始终要死去,为什么不能坦然面对呢?” 周大山听完很是受教。他谢过了城隍,便回去了。 回到人间,术士问周大山是否已经喝过瑶池水,周大山破口大骂术士骗了他,要术士把钱立刻还来,不然就给术士颜色。 这术士见事情败露,现出了原形。原来这术士乃是一修行的狐妖,现出原形后,长相异常苍老和丑陋。 这狐妖笑道:“我既然已经修成人形,本只想骗你点钱好在人间生活,没想到却被你发现了,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想要长生不老,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我又被你拆穿了,那只好杀人灭口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狐妖冲过来的时候,突然从周大山背后窜出了一道红光,只听一声响,这狐妖被打翻在地。 周大山定眼一看,这不是城隍爷旁边最魁梧的那个守卫吗?只见那个守卫拿着大刀,大喊道:“妖孽!你欺骗他人已经是罪孽,居然现在还要杀人灭口!是要我斩了你吗?” 这狐妖赶忙跪地求饶,守卫喝道:“念你修为百年,且并没做什么坏事,你跟我一起回去,面见城隍,城隍爷对你另有任用!” 这狐妖连连磕头道谢,又是红光一现,这狐狸精跟着守卫一下子就不见了。 周大山吓坏了,赶忙下山跑回了家,三天之后精神才恢复。 这天,周大山的仆人欢喜的来告诉他,他找到了一个老道士,这老道士深谙长生不老之法,让周大山可以去见见他。 这周大山一听,顿时来了脾气,狠狠地踹了仆人一脚说:“你这混蛋,我现在根本不需要长生不老,以后再让我听到这些,我踹死你。” 这仆人很是委屈,不过个中故事,相信各位看官明白。 ...
1.不老药 每次照镜子的时候,苏越都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镜中人年轻、妩媚、艳光四射,美丽得不可方物,可是在娇嫩的皮囊里面包裹着的却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妖精。 苏越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的四月十七正好是她八十周岁的生日。 青春永驻是所有女人的终极梦想,可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依然显得那么虚幻,即便是已经过了六十年。 彼时的陈阿生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愣小伙,就为了她的一句玩笑话,冒着被父亲打死的危险将家传之宝──驻颜丹偷出来给她。当时阿生说这是长生不老药,苏越还笑他痴傻,将信将疑地把那颗石子一样的东西吞了下去,却不料从此之后面貌再也没有改变过。 容颜不老就意味着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搬家。 六十年间,苏越和阿生换了无数个地方。直到最近的十几年才在这个城市定居下来。年迈的阿生已经不堪忍受这样的迁移。 长生不老药只有一份,阿生把它给了苏越。当时,苏越以为他们的爱可以天荒地老。不过当阿生的鬓角开始冒出一缕缕的白发、脸颊上出现老年斑的时候,苏越发现越来越难以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他的身上。她的注意力不断地被那些青涩得能滴出水来的男孩子所牵扯。与他们滑嫩的肌肤、有力的臂膀、疯狂的激情相比,阿生简直就像一具散发着霉烂气息的尸体。 随着时间的累积,苏越对阿生的感情开始变味,由爱至恨,由依赖到厌弃,由感恩到麻木…… 其实,苏越厌恨阿生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他的年老体衰,更多的是她心中的愧疚。那感觉就像你欠了无数钱的债主总是跟在你的身边,虽然不向你索要,但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你:喂,你欠了我那么多钱,什么时候还啊! 既然无法偿还,十有八九的欠债者会选择铤而走险地杀掉债主。 杀死阿生的想法已经在苏越的脑海中盘旋了十几年,种种方式和应对措施也早已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实施,是因为阿生的手中还掌握着苏越长生不老的最后筹码。 “听我爹说,这驻颜丹神奇至极,所蕴含的药力相当大,在服用后的三十天内必须要辅以特定的草药来化开药力,否则不仅不会起到作用还会导致服用者血脉崩裂而死。另外,药力融合的期限也是难以想象的漫长,易融合的体质也要三十年以上,不易融合的恐怕要六十年左右才能完全将药力吸收。而且其中不能有一天间断,否则效果便会大大减弱。”当陈阿生这样和苏越说的时候,苏越曾疑心对方是不是在找一个将自己永远和他绑在一起的借口。不过当苏越亲身尝试之后才知道,阿生并未骗她。只是晚喝了草药几个时辰,她就明显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变得沉重起来。 阿生说今天是最后一次服,之后就再也用不着了。苏越长长地吐了口气,看着阿生老眼昏花的样子,心想总算可以摆脱这老东西了。 她已经准备好了迷药、绳子、刀锯以及质量极佳的黑色塑料袋,以方便杀掉阿生之后,将尸体肢解、收集、分袋装好。工作间里还有一台阿生花了高价从国外进口的药材粉碎机,据说性能极好,粉碎花岗岩都不是问题,想必人骨头更不在话下。 2.种玉者 通常情况下,苏越在喝完药之后会应邀参加一些上流社会的宴会。不过为了今天的计划,她佯装身体不适,推掉了所有的邀请。 “身体不舒服吗?”阿生关切地问。 “是有点。”苏越蹙着眉头斜靠在床上,眼睛落在床头的一杯水上。她在里面放了大剂量的迷药,十分钟起效,服用者会失去一切感觉,如同死掉一般。如何才能让阿生喝掉呢?苏越脑际灵光一闪。 “阿生,给我讲个故事吧,就像几十年前那样。”苏越央求道。 阿生对古代的志怪小说兴趣浓厚,年轻的时候每晚睡觉之前都会给她讲。 “好啊!”阿生混浊的眼睛亮了起来。苏越暗暗欣喜,讲故事会口干,口干自然要喝水。 “讲一个《种玉》的故事吧!”阿生很兴奋,满脸的皱纹都泛出快乐的光泽,顿了一顿又有些怅然地补充道,“很早之前曾经给你讲过的,恐怕你早已忘记了。” “从前有一个叫杨伯雍的商人,是个大孝子。有一年他的父母过世了,为了给父母守丧,他放弃了外面的生意,回到家乡。杨伯雍在父母的坟前搭了一个草庐,每日打扫祭奠。由于坟墓所在的山中无水,所以每日他都要从山下往上挑水,不仅仅自己喝,也供过往的路人解渴。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有一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由此路过,在喝过杨伯雍提供的水后对他的品德十分欣赏,为了报答杨伯雍的赠水之恩,便给了他一袋石子,告诉他这些都是玉种,只要把它们种在平坦干燥的沙石地中,便会结出价值连城的美玉来……” 苏越只是听了个开头就记起来了。这个故事出自晋代干宝的志怪小说集《搜神记》,说的是商人杨伯雍因为心地良善而得到一个神秘老人馈赠的玉种,并最终种出许多价值连城的美玉,从而娶了北平府豪族徐氏女为妻。这种类型的故事在古代的笔记小说中有很多。但不知为何阿生对其钟爱有加,甚至曾在讲完之后一本正经地问她相不相信种玉这回事。 苏越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能少分给律师一些钱。她已经收买了律师伪造了财产赠予文书,并修改了遗嘱,只要凭借那两份文件就可以获得阿生的全部财产。 故事讲到一半,阿生便自己去取床头柜上的水喝。看到阿生喝了大半杯水,苏越笑得越发开心了。 “杨伯雍去北平府求亲,徐家故意刁难杨伯雍,说:“你要是有白璧一双,就将女儿嫁给你。”杨伯雍听了,虽然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心里却乐开了花。须知白璧是玉中上品,平常一小块便已非常难得,更何况白璧一双。不过这对别人是难事,对杨伯雍而言,别说一双,就是十双也容易至极……” 阿生还在专注地讲着,眼神却越来越迷离。苏越在心里面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当她数到五百时,阿生头一歪,直挺挺地从床边的椅子上跌了下去。 苏越从容地跳下床,将早已准备好的工具从床底下拖出来,从中找出一根尼龙绳,紧紧地捆住阿生的手脚。 苏越试图把阿生拖往工作间,但阿生是个高个子,苏越即便很小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把阿生的额头撞在了墙角上。阿生痛得轻哼了一声,把苏越吓了个半死。 胆战心惊地将阿生绑在椅子上后,苏越取来了工具,却发现阿生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笑,额头的伤口处正往下淌血,将他的半边脸染得鲜红。 3.长生玉 “我果然没看错你。”阿生一脸的赞赏。 苏越虽然有些惊恐,但依然镇定自若地从箱子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言不发地走到阿生面前。 “你真的要杀死我吗?” “你死了,我才能活得更快乐。”苏越一边凶狠地说一边将匕首狠狠地插进阿生的胸膛。 鲜血立刻喷涌出来,苏越却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猛烈地转动着匕首。这样可以加大创口的面积,让阿生死得快一些。 “越越,你知道吗?我看中的就是你为了欲望可以舍弃一切的偏执。为了得到本应属于你姐姐的裙子,你竟然狠心把她推下深井。还记得晓玲吧,你儿时最好的朋友。她自杀的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阿生嘴角挂着一丝笑,胸前已经是一片殷红,脸上却没有半点痛楚的神色。 苏越此时的表情却如同见了鬼,她惊恐地看着阿生,问道:“你,你怎么知道?”她这次真的害怕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七十年,自己当初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阿生怎么会知道? “晓玲的那个小男友最后也是你弄死的吧!哦,尸体应该还在那个地窖里。啧啧,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丢了性命也算活该了。”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苏越惊叫起来,发现插在阿生胸口的那把匕首正被飞速愈合的肌肤裹挟着,一点点地被推出来。她一松手,那匕首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吃了长生不老药?”阿生双手一挣,身上的绳索突然寸寸断裂。他站起来,脊背笔直,脸上的皱纹俱都消失,老年斑也飞速褪去。 苏越抬头,正对上阿生的眼睛,他整个瞳孔都是翠绿的颜色,幽幽的如同烧着两团碧火。 “这六十多年来我一直叫陈阿生,不过,我的本名叫做杨伯雍。别那么惊讶,时间是可以掩盖很多东西的。不知道干宝那个家伙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事情。 “故事的前一半还算准确,不过结局略有不同而已。你知道吗?徐氏一家最后都被我变成了石头,也正是在徐氏女的身上我才知道原来玉种并不一定是要种在沙石地里,也可以种在人身上,而且只有种在活人体内才能得到最好的神玉。石中之玉只是玉中凡品,人中之玉才是最神奇的。一千多年来,我一直都在研究,如何才能种出最神奇的长生玉,试了无数次都失败了。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有些玉种无法生长,其实‘玉’就是‘欲’啊!只有无尽的欲望才是玉种的最好养分,而玉中最为神奇的长生玉更是需要各种欲望来供养,无论是肉体的情欲,还是对名利的欲望,只有凭借这些欲望的滋养才能种出长生玉来。不过我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依靠那些不成功的长生玉,我活到了现在。若是能得到完美的长生玉,那我就真的能长生不老了。不过极品的玉胎太过难寻,老天有眼,让我找到你,不然恐怕我也只能慢慢地老去,然后死亡。” “你是说,你──你种了一块玉在我的身体里?”苏越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不然你怎么可能六十年来容颜不老,当然是长生玉的功效,当它在你的身体中扎根之后,自然会对母体有所馈赠。”阿生意气风发地说,“种长生玉需要一甲子的时间,每天要对玉胎精心照顾,不仅要保持玉胎身心愉悦,还要调配各种养分以供玉种所需。这六十年来我煞费苦心为你调配草药,为的就是让你体内的玉种茁壮成长。今天正好是长生玉成熟的时候,我本还对你有所愧疚,却没想到你早已怀着一颗害我的祸心。” 苏越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向下沉去,四肢也变得异常沉重。她低下头去,发现胸前的白嫩肌肤开始出现一些青绿色的斑点。 ...
2005年是我生命中最低沉的一年,那个时候的我刚刚毕业,找不到工作,找不到生活的目标和希望,渺茫的未来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我,让我时时感到窒息和绝望。 (一) 我躺在床上,盯着有些发霉的墙壁和窗户外的星星,静静地发愣。搬到这个新的城市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我始终没有办法让自己的生活得到任何的改善,每吃完一顿饭,就开始为自己的下一顿饭发愁。 我眯起眼睛,饥饿是一种很容易让我产生幻觉的方式。月光打在我对面的墙壁上,发霉的地方似乎在一点点的扩大,它的发霉问题从半个月前就开始了,我向房东大妈提过几次,可是她总是敷衍了事。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怎么觉得越看那些发霉的地方就越像一张放大了的人脸呢!? 而且,这张脸我似乎还很熟悉。 我猛然惊觉,是她! 一个月前的一天,我带着一脸的疲惫从通宵奋战的网吧里走出来。穿过一片寂静的小区,天蒙蒙亮,大多数居民楼里的人家还关着灯,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处亮光,看起来就像某些怪兽的眼睛,我的脚步拍打在柏油路面上,有些莫明的瘆人。 一个东西突然“扑”地一声落在我正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我被吓得一哆嗦,彻底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而等我看清我面前是什么的时候,我的声音完全不受我大脑的支配而惊叫起来,我相信我当时高分贝并且走了调的声音足以穿透任何的障碍物,四周居民楼的灯光迅速亮了起来,有几个人把头探出来,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掉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人,确切地说,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我当时特别想昏倒,可是我没有,我只能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喊大叫,以前看电影里那些受到惊吓的女主角喊得那么歇斯底里,一直都觉得她们挺傻的,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人受到惊吓是真的可以喊得那么投入的。具体怎么离开那里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后来警察来了,我作为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被带到了警局。其实,我觉得我当时的状态应该去医院,可惜我的嘴已经不听我的使唤了,它们和我的手脚一样,不停地颤抖到了几乎抽筋的地步,一个很温和的警察为我做笔录,我抬起头,就可以看清他颌下没有刮干净的胡茬。等到我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才开始慢慢地问我,最后,还给我留了一个电话,说我以后有什么想起来的,可以再联系他,我接过来一看,刘留,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我记住了。 做完笔录,我的朋友也来了,我很感动,在一个人漂泊的日子里,朋友是最让我感觉到人间温暖的动力。刘留说我可以走了,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个女孩是自杀,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她是自己跳下来的,还有,她口袋里的遗书也可以说明一切。我想了想,提了一个有点过分的要求,我想看看遗书,我想知道是什么让她有了这种勇气。面对我乞求的目光,刘留虽然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翻开了手中的本,里面夹着一张十六开的白纸,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人言可畏!我又何辜?苍天有眼,叫冤枉我的人都不得好死!!!最后一个死字,力透纸背,仿佛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写下来的。我突然蹲在地上不停地哭,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冤枉让她走了这条绝路,但是我可以想象得出,是何等的绝望让她选择这样惨烈的死法。 回到家的一个星期里,我开始严重失眠,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个女孩死时的惨象,她微微有些变形的脑袋下流出的红红白白的东西让我不敢再吃任何包括白粥在内的流质食物。她的年纪应该也不大啊,是什么原因让她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呢?一个本来鲜活的人啊,花蕊一般的年纪,就这样消失了吗?从此这个世界就没有了她的存在,对她的亲人来说,她成了回忆,然而对更多的人来说,她连个回忆都不是。 每到夜晚,我就开始重复地做着同一个噩梦,我梦见我成了那个女孩,我写好了遗书揣在怀里,然后从容地从阳台上跳了下去,我摔得脑浆迸裂,骨断肉碎,可是我变了形的眼球还可以看见我周围的人,我看见我的亲人朋友在号哭,可是我也看见了更多冷漠和莫名其妙的兴奋目光,我在医院的停尸间里被放了两天就拉到了火葬场,我支离的躯体被推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洞里,我用我所剩不多的大脑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原来他们要把我火化了。我不想变成一堆粉末,我想叫,可是我被摔碎的下颌骨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眼看着大火呼地一下燃烧了起来,我的头发最先被燎着了,我的皮肉在火里发出“吱吱”的响声,我就这样被烧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粉尘。 太可怕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我开始像祥林嫂一样把我这个梦絮絮叨叨地告诉了我的好朋友,她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对我说:“我早就说你这个人与社会脱节太厉害,你都不知道现在火葬场都改成电子的了吗?清一色的透明玻璃框,哪像你说的什么黑洞……”我相信我当时手里要是有金属物品之类的东西,我会毫不犹豫地掷过去。 求人不如求己,我开始思考,尽管这并不是我所擅长的事情。 我是不是应该改变我的现状?我是不是应该做一些对生命有意义的事情?终于,在我思考的第三周,我下了一个决心,离开这个让我固步自封的地方,去那个让我向往了很久的海滨市寻找一个我心目中的生命目标,可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正在迈进我生命中最危险的时刻,在那个城市里,我将要经历能够让我终生难忘的恐怖…… (三)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我不停地感叹,“这样我们都可以碰到一起。” 房东大妈狐疑地看着我们,我急忙解释,“您侄子以前给我做过笔录。” 刘留也急忙补充,“她是我们的目击证人。”我暗笑,看来刘留对他的这个姑姑也很打怵。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总之,这个墙壁一定要给我个交代不可。”房东大妈气咻咻地说。 “好了大姑,您放心,我一定把‘凶手’给您查出来。”刘留有些不耐烦。 房东大妈看看我们,终于嘟囔着去厨房做饭了。 “对于这些字,你怎么看?”刘留笑着问我。 我也笑笑,“我没什么看法,找出‘凶手’不是你要做的事吗?”我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字只有我曾经见过,而这么巧又出现在我租住的房屋的客厅,更巧的是曾经与这些字接触过的另一个人也出现在这里,如果我是他,我都会立刻怀疑自己了。 楼上有响声,吴东他们起来了,看见在客厅的刘留和我,多少都有些惊讶,我立刻向他们介绍,“这是房东大妈的侄子,A市局的刘警官。” 吴东立刻表现了一个很惊讶的表情,李清则冷笑了一声,径直走进了洗手间的门。 这个早晨就在这个尴尬的气氛中度过。 李清和吴东一早就跑出去上课了,我则在房间里发呆,今天天气不太好,阴阴的,却又不似下雨的样子,我拿着一个硬币抛来抛去,反复决定到底去不去找工作。 门外有敲门的声音,我拉开门,是刘留,他依然温和地笑,“我找了一个漆工粉刷墙壁,顺便看看你屋里有没有需要粉刷的地方。” 我拉开门,“正好,我床边靠窗的位置有些发霉。”完了我又补充了一句,“我跟你姑姑提过,可是她总说过一阵再说。” 刘留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扛着梯子脏兮兮的漆工。他先把我的床移到一边,然后架好梯子,用涂料慢慢地涂抹泛黑的地方。 我出神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刘留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漆工突然“咦”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 “这不像发霉啊?” “那是什么?”想起晚上诡异的白影,我心里着实有些害怕。 “不知道。”漆工用手蹭下来一些,放在手中捻了捻。 墙壁很快的修整一新。 中午吃饭,刘留请客。 伙食要比昨天的强,我一边吃一边感叹,工作了就是和上学不一样,吃顿饭也这么够档次。 到这么高档次的地方吃饭,我当然也不好意思吃得太狼吞虎咽了。小口小口地吃,如果不说点什么又太沉闷了。 “房东大妈真是你大姑?”我有些怀疑。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他是我一个同学的妈妈,他没出国前,我们经常去他家里聚会,时间长了,我们都管他妈妈叫姑姑了。”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等了一下,刘留看见我手上的创可贴,问我:“你的手伤了?” 我笑笑,满不在乎地甩了甩,“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弄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问话,可是有人关心的感觉还不错。 我对他总算是有了一点好感,干脆开门见山:“墙壁上的字真不是我干的。”反正他迟早也要问这个问题。 刘留对于我的直率似乎并不意外,“我也并没有说就是你呀。” “你是说我此地无银三百两?” 刘留还是笑,说实话,我有点讨厌他的笑了,让人有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我犹豫了一下,“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他沉吟了一下,点了一支烟。 “叫我怎么说呢?从我的职业来说,我不应该相信,可是我已经做了六年的警察,办的案子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有一些经历至今我都没有办法解释。” “什么样的经历?”我来了兴致。 “想听?”他咬住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刚毕业那两年,我们追捕一个逃犯到黑龙江,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当时逃犯开的是一辆性能比我们要好的多的车,多亏我们的司机技术好,才一直没把人追丢,可是,当我们追到一处高速的岔路口时,因为天黑,路也不熟,失去了逃犯的踪迹,我们正在犯愁呢,突然听见有人敲我们的窗户,司机摇下窗户一看,一个穿背带裤的小孩问我们,是不是正在追一辆车,我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说是,结果小孩往左边的岔路口一指说,往那个方向去了。我们摇上车窗继续开,二十分钟后,我一个搭档突然说,不对,他怎么知道我们是追前面的车,再说,这么黑的夜,他一个小孩是从哪冒出来的?别是犯罪分子故意找人骗我们的吧。我们也懵了,想了半天,司机说,还是追追看吧,再走半个小时,要是还追不到,我们就掉头,反正我们已经把人给追丢了。我们都同意了,没想到,刚跑了二十分钟,碰到一汽车旅馆,在旅馆后面居然发现了犯罪分子的车。原来我们追的那小子终于熬不下去,以为甩掉了我们,跑里面去睡大觉了,被我们在被窝里堵了个正着。回去的路上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反复地讨论那个小孩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这时候,被我们拷在后面的那小子说话了,你们说的那小孩,我见过,他在我车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我从倒后镜里看见的,你们追我追的急,高速上,我撞了一个横穿马路的穿背带裤的小孩,当时着急,我也没管他的死活,可是从那天起,他就在我的后座不肯走了,全身血淋淋的,说实话,我一小半是为了躲你们,一大半是为了躲他。昨天晚上,我看见他没了,高兴的不得了,寻思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洗个澡,去去晦气,没想到就被你们给逮着了……,他这番话说的我们全体人都脊背发凉,司机想了想,忽然也冒了一句,想一想,当时那个小孩在路灯下,好像没有影子。” 刘留的口才很好,听得我也脊背发凉。我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就这么样了,这件事谁也没提过,这种事也不可能写在报告里。”刘留把烟轻轻地摁灭在烟缸里。 我揉揉头,考虑自己该不该把我经历的事情告诉他,他和吴东不同,对于吴东我可以肆无忌惮,大不了他可以当我是胡说八道,可刘留是个警察,如果真的告诉他,他会不会怀疑我是故弄玄虚? 到了结账的时候,我终于决定还是把这件事瞒在心里,他喜欢怀疑就让他怀疑去好了,破坏他人的墙壁这一条好像构不成什么严重的罪行吧。 刘留看着我,突然说:“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我眨了眨眼,“说真的,这家餐厅的菜我真没吃出来比街边小吃好多少,以后别花这个冤枉钱了。” 他看着我愣了一会儿,最后微笑点头。 (四) 晚上回去,也不知道刘留用了什么方法,房东大妈居然不再生气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当然我们三个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刘留本来是想买当天的火车票回去,可没想到中午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说先不走了,上面有一个案子需要他暂时留在这里几天。 他就睡在我们的客厅里,大家暂时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刚刚发生了这种事,有一个警察睡在客厅,起码可以壮壮胆。 可有的时候,当你不想找麻烦,麻烦却偏偏找上来。 早上又被一阵尖叫吵醒,我愤怒了,我真的愤怒了,自从住进这房子以来,我就没有几次是自然睡醒过! 这一次我是被人从被窝里拖出去的,拖我的人是吴东,他拉着我从楼上一路跑下楼,看在他请我吃了一碗面五个包子的份上,我忍! 可是当我看见那面刚刚才漆好没几天的墙面时,忍不住也大叫了一声。 墙面上竟然又出现了那行暗黑的大字:人言可畏!我又何辜?苍天有眼,叫冤枉我的人都不得好死!!!并且,看这些字的字体位置,与第一次出现的完全一致! 虽然是大白天,我也能感到打从心里冒出的凉气。房东大妈这次老实了许多,第一次可能是有人破坏,可第二次呢?我看见她脸色煞白,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吴东突然抓住我的衣领,“是不是你干的?”抓得如此用力,以至于我挣脱了两次也没有挣开。 我的愤怒在那一刹爆发,“放开,你凭什么怀疑是我?” 吴东的手在颤抖,“是你,除了你还有谁?你早就见过这些字,你是最后入住的人,自从你来了以后,这些字才出现……”。 我冷笑着打断他,“是啊,我昨天晚上从走廊最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经过你和李清的房间门口,走下楼梯,然后在这面雪白的墙上漆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颜料,还要瞒过住在楼下的房东大妈,而我所作的一切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吃饱了撑的?”最后一句,我突然提高了音量。吴东被吓了一跳,松开了手。 这个时候的李清也终于失掉了她的傲慢,小猫一样可怜地蜷缩在沙发上。她突然来了一句,“这些字,有些眼熟,好像是……刘晶的。” 这个屋子里的人除了我和刘留,每个人的脸都变的死人一般的难看。 刘晶是谁?我已经是第二次听见这个人的名字了。 刘留开口问:“这个刘晶是谁?” 我看见房东大妈的脸色变的尤其难看,“别提那个女孩子了,长的倒是够水灵儿,可是手脚不干净,偷了李清的东西,又来偷我的东西,幸亏发现的早,被我撵了出去……”。 “她现在在哪?”我急切地问。我预感到这件事与这个叫刘晶的女孩一定有着什么关系。 “不知道。”房东大妈答得倒是干脆。 刘留摸出一根烟,“算了,大家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晚上回来再说。” 这一次,房东大妈张了张嘴,终于没能说出什么来。 这一天过得好缓慢,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等着刘留这个警官能带给大家什么样的消息。晚饭后,除了房东大妈所有人都极有默契地等在了客厅。 刘留进门后,先是被我们的架势吓了一跳,继而笑了起来,“全等着呢,看来大家比我要心急啊。” 李清试探着问:“刘警官,有没有什么消息?” 刘留停止了笑,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递给她,“你们都看看,认不认识上面的女孩?” 白纸上是一张放大了的照片,上面一个清秀的女孩在一直温和的笑,纸传了一周后回到了刘留的手中,是我递给他的,递给他时我的手很明显地在哆嗦,刘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言语。 “这不是刘晶吗?你从哪弄的照片?”不出我所料,李清说出了这个答案。 刘留缓慢地说,“照片是我从警局刚刚传真过来的,至于照片上的那个女孩,一个月前刚刚坠楼身亡。” 刘留的声音不大,可是在这个空间里,威力却不亚于一枚定时炸弹。 我的呼吸开始控制不住地变粗,在这寂静的客厅里分外的清晰。 我听见吴东勉强地笑着,“你是说刘晶已经死了?”看他的表情似乎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话。 刘留点了点头。 吴东突然跳起来,盯着我和李清,“你们两个前两天,谁半夜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了?”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他。我和李清更是一副傻掉的样子,谁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在客厅里来回走了? 吴东喘着气,“前几天的半夜,我上洗手间,就看见一个穿白衣的年轻女孩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我还以为是你和李清中的一个……”。 我的手臂突然好疼,回头一看,是李清,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这个鬼地方我一天也不呆了,明天我就走,方沅,今天我和你睡。”虽然是求人,用的却是毋庸置疑的口吻。 我虽然有些不快,可是这个时候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我几乎是用拖的把李清拉上楼,“我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们这些男人负责了”,“男人”两个字我特别加重了语气。 我看见刘留和吴东对视苦笑了一眼。 一进房间,李清就惊惶失措地跳上床,钻进被窝向外张望。 看她这个样子,弄的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冲了两杯奶,递给她一杯,她接过来喝了几口,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 “其实,我们也不用太紧张吧,没听说过,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吗?那个刘晶是自杀的,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等我说完这番话,李清的样子似乎更害怕了。 我有了一点疑惑,试探着问:“这个刘晶到底偷了你们什么东西?要大动干戈地把她赶出去?” 李清手一晃,差点打翻了牛奶,我急忙接过来,开玩笑,我就这么一床被褥,打湿了,今晚就不用睡了。 “她偷了我的几件衣服还有房东大妈的几件首饰。”李清愤愤地说。 “现在的女孩还真是……”我感叹。 “不过,她死之前为什么又要写下这些字呢?”我自言自语。 “什么字?”李清似乎还不明白。 “你不知道?墙壁上的那些字,就是刘晶的遗言啊?”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李清还不知道这些。 “不要再说了,你越说我越害怕了。”李清一头钻进被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的作用,今天外面的风格外得大,卷起细细的沙石,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我蜷缩在被里,怎么都睡不着,旁边的李清一动不动,打着均匀的鼾声。失眠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我翻身起来,准备找本书,好好催眠一下自己。 我打开台灯,把亮度调到最小,却倏地感觉后背有点动静,回过头一看,差一点被吓死。 李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沿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咬住书的一角,大气都不敢喘。那一刻,我脑子里浮现了一个词——“梦游”。 这种情况我大学住寝的时候曾经见过,那时候有一个同学,经常半夜起来挨个寝室敲门,白天照样回去睡觉,我们着实被她折磨了好些日子。 不过也幸亏我那个时候曾经见识过,现在才没有大声地喊出来,梦游的人是最忌讳被打扰的,否则就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 我就这样一直咬着书,看着李清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我的衣柜旁边,她动作僵硬地从里面抽出了几件衣服,打开门慢慢地走出去,我小心地跟在后面,奇怪,她走起路来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她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推开门,径直走到自己的衣柜旁,拉开门,把我的衣服卷成一个卷,塞到了最里层,完事以后,居然还好像很满意的样子,拍了拍手。 我简直是服了,她梦游的时候竟然在做这些事情,我突然想起了李清所说的,刘晶偷了她的衣服,又偷了房东大妈的首饰,天哪!难道这才是真相?东西其实是李清在梦游的状态下自己拿的?但是又怎么会出现在刘晶的房间里? 我继续探头准备看,没想到突然和李清放大了的脸对到了一起!我终于没能忍住,尖叫了一声,我看见李清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向后倒去。可却又猛地向前弹起!直立在我面前,我迟钝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冰凉的手就扼住了我的喉咙,李清恶狠狠地对我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我?” 我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只能用力扳住她的手。 这一刹,我突然发现,李清的眼神变了,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暗红的血丝,瞳孔小的缩成一线,眼白占据了它该有的位置。 “我,我没有……”我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了这句话。 李清却不肯松手,她突然狂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们……”她散乱的头发披在眼前,让我想起了某个恐怖电影中的经典镜头。一张惨白的脸从她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来,一点一点的,宛如流沙一般,吞噬掉她美丽的五官,终于,这张脸完整地在我面前显现,“刘晶!”我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鲜红的血和雪白的脑浆从她的脸上慢慢流下,她把脸凑到我的面前,诡异地笑着,“谁都别想逃,该死的一个都活不了!” 我只觉得双腿发软,眼前一片金星乱晃,“我……没害过你……” “可是,我要借你的身体用一用。”她变了形的脸贴在了我的脸上,我能感觉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渗透进我的身体中,那种恐惧,已经不可以用言语来形容了。我拼尽全力地大叫,迷乱中,我耳边听见了沙哑的声音,“谁也别想逃……”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五)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雪白的病床上。刘留和吴东都在一旁看着我,我呻吟了一下,头还是疼得厉害。 看见我醒了,两个人都凑了过来。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李清呢?” 刘留的脸色黑得可怕,“她还在昏迷中,由于过度惊吓而引起的心肌梗塞,幸亏你的大叫把大家都吵了起来,她才可以及时获救,不过医生说她苏醒的机会很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吴东急切问。 我捶着脑袋,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 “小姐,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犹豫什么?”吴东那个样子好像恨不得敲开我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得保证,等我说出来后,不把我当神经病看。” 等到两个人都点了头,我才开始了我的述说。 不得不承认,我说的话很难让人接受,看见他们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前面的话都白说了,他们现在看我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我有些恼怒地挥着手甩动衣袖,“我就知道你们不相信我,我就不该和你们说。” “等等。”吴东忽然捏住了我的手腕。 好疼!“你干什么?”我不满地嚷嚷,吴东拉起我的衣袖,我的肘弯处很明显地呈现了一块鲜红的三角形胎记,“这是你本来就有的?” 我惊奇的睁大了眼睛,“我身上从来就没有过这些东西。” 我看见吴东的脸开始变得异常苍白,“现在,我相信你所说的了。”他说,“刘晶的肘上也有一块这样的胎记!” 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这个世上真的有鬼附身这码事吗?我已经快把自己的脑袋敲破了。 李清还在昏迷中,学校已经通知了她的家人,我们在她的房间里,帮她收拾东西。李清的妈妈在一旁,不停地啜泣,房东大妈干脆坐下来陪着她。 “你说我们家清清怎么会遇到这么个事啊?我早就说了,她这个病不去根儿是不行的。”李清妈鼻涕一把泪一把。鉴于我的说法太荒谬,我们三人一致同意,忽略掉这一段,只对李清的家人说,她是梦游的时候受到了惊吓所致。 “阿姨,李清以前就有这个毛病吗?”我对吴东和刘留使了个眼色。 “是啊,可是我们家清清只有在特别紧张的时候才会犯,犯的话也不过是在家里走几个来回,把这个房间的东西搬到那个房间而已经,我和她爸爸带她出去看过几次,医生说慢慢调养,只要保持稳定的心态就可以了。” 把东西从这个房间搬到那个房间?我突然觉得大脑中的某个神经被触动了。完事后,我拉着吴东走出来。 “你们发现刘晶偷东西是什么时候?”我劈头就问。 吴东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时候?我想想?应该是三月中旬吧,刚开学的时候。” 三月中旬?我掐指算算。 “你会算卦?”吴东疑惑地问。 什么跟什么嘛?我白了他一眼。 “你和李清是男女朋友吗?”我又问。 吴东一愣,“和你有关系吗?”他有些反感。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没关系,可是和刘晶有关系。” 他愣愣的看着我,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本来是的,不过现在就很难说了。” “为什么?” “她考上了研究生,而我没有考上,而且我也没打算再考。”他耸了耸肩。 我明白了。好可悲,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外在的条件可以决定一切吗? “晚上叫大家到客厅等我,我发现了新的线索。”我留下这句话,拉开门跑了出去。 等我跑了一下午,回去的时候,发现所有人真的都在客厅里等我。 “你一下午跑哪去了?”吴东不满地问,想必是因为等了很长的时间。 “抱歉,我去求证一件事情了。”我大口地灌着水,渴死我了。 “什么事?”刘留感兴趣地问。 我坐下来,“发现了一些事情,大家也许可以听一听。” “别卖关子了,快说。”吴东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李清有梦游症,这是我们最近几天才发现的事情,听李清妈妈说,她只有在特别紧张的时候才会犯,而犯病的时候,就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然后把一些东西从这间屋子搬到那间屋子。” “李清是刚刚才考上研究生的,而考研成绩查询是每年的三月份以后,这个视各个院校的具体情况而定,而刘晶被发现偷东西是在三月中旬,我今天下午就是跑去你们学校为了查一下你们学校的具体考研查询日期,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是在三月中旬左右。”我停了下来,看着他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傻子都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吴东想了想,“你是说,李清是因为那段时间等待考研的成绩而变的精神紧张,所以犯了梦游症,把自己房间的衣服和房东大妈的首饰拿出来放到了刘晶的房间,事后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我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如果其中再掺杂了点别的因素,那李清的梦游症犯的可能性就太大了。”我深深地望了吴东一眼。 他低下头,没有言语。 刘留接口说:“她自己就不说了,不过她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把我姑姑房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刘晶的屋子里,却没有被发现,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笑了笑,“刘警官,梦游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应该看过这方面的书吧,国外有的人梦游,一夜之间可以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李清的这点本事应该就不算什么,况且当天我也见识过,她走路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房东大妈终于也开口了,“小方你的意思是说……”。 我冷冷地说:“你们都冤枉了刘晶,她是无辜的!” 整个屋子在那一刻变的寂静无声,看着这些人的嘴脸,我突然抑制不住的愤怒,拍案而起。 “你们就这样冤枉了一个好女孩,难道连句道歉的话也不想说吗?”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抬起头愕然地看着我。 我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惊讶,我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我要说的话,可是我的喉咙已经不听使唤了。 我脸上的肌肉被一点点地扭曲,我突然阴沉沉地对每个人说:“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谁,也别想逃!”我恐惧地想伸出手抓住自己的喉咙不让它发声,可我又很快的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我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一切了。 房东大妈的样子看起来马上就要晕过去,吴东窜起来抓起门后的扫把,我面对着他,不停地扭曲着笑容,“你想打我吗?你下得了手吗?你不是说,你会永远爱我吗?” 我心里的惊讶已无法形容,原来吴东和刘晶还…… 吴东颤抖着,终于扔掉了手中的拖把,“小晶,真的是你吗?” 我狰狞着发出沙哑的笑声,慢慢地向他走近,后面却猛然被人拦腰抱住,是刘留。他双手从我的肋下穿过扣在我的后颈上,这是一种警察制服歹徒所惯用的招数,我挣脱不开,只好仰天大叫,叫声的惨烈,连我自己都想捂住耳朵。 终于,我瘫倒在刘留的怀里。刘留却仍然没有放开,等了一会儿,看我不见反应,才慢慢地松开手。 我喘着气,“你想勒死我吗?” 刘留慌忙把我扶到沙发上,“你怎么样?” 我扶着头,不想说话,我还没有从刚刚的经历中回过神来,你能想象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不听你指挥的恐惧吗? 吴东离我远远的,样子有些痴痴地看着我。 房东大妈更是避我如瘟神,她突然跑进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手里捏着一沓钱,扔在我面前,“房租我退给你,你马上走。” 我斜着眼睛看着她,这老太太…… 刘留挡在我面前,“你要干什么?” 我苦笑,“我还能做什么?现在是你姑姑,我的房东要赶我走。” 刘留叹了口气,“算了,大姑,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完回头问我,“你现在能走吗?” 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上楼梯。 我注意到,吴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 (六) 一个人做错了事是不是就一定要受到惩罚?一个人做错了事是不是就一定能受到惩罚? 我的房间狭小的让人有窒息的感觉,我躺在床上抬头盯着天花板,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我一激灵,本能地从床上窜起来,进来的是刘留。 我没好气地说:“你进来怎么不敲个门?吓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连道歉,并反手关上门。 “今天晚上的事我替我姑姑向你道歉,你知道,人老了就是这个样子。” 我笑笑,“我知道,我才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呢。” 刘留搔搔头,“那就好,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送走刘留,我也疲倦的不行,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不管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睡一个好觉。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上天才要这样的惩罚我。天还没亮,我就被一双手粗暴的从床上揪起来。 “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刘留疯了一般的在我的耳边狂叫。 “我?什么都没干啊?”我莫名其妙。 他拖着我,“你自己出来看看,看看!”最后两个字几乎要把我的耳朵震聋。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被刘留拽到楼梯口的我,看见房东大妈四仰八叉的躺在下面,她满面淤青,脖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很明显她是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摔断了脖子! 我全身发寒,大叫:“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其实我们都清楚叫不叫都无所谓了,以那个姿势躺在那里,根本不可能活着。 吴东也站在楼梯口,样子有些呆傻,“这房子有鬼!”他喃喃道。 我和刘留都转头看着他。 “先是李清,接着是房东大妈,然后就该轮到我了!”他恐惧地后退,直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这地方我一天都不呆了,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 “等等!”我快速地挡住他和房门之间。 我冷冷地说:“杀房东大妈的人,是你!” 吴东惊愕地看着我。 我的声音开始变的沙哑,“是你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的。” “你胡说!”吴东激动地比划着。 “我没胡说,我一向不撒谎的,你忘记了吗?”我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是你把房东大妈推下楼梯的,凌晨的时候,就在楼梯口,你们起了争执,我听见你说什么要不是她把小晶赶出去,小晶就不会自杀了之类的话,她很愤怒地要你也滚出去,你随手推了她一下,她就掉下去了……”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发起疯来会是这个样子。 我被吴东掐得快断气了。 他红着眼睛,“你这个贱货,为什么做鬼也不放过我?” 我拼命挣扎,我还不想死,尤其是莫名其妙地替别人死。 下一刻,我的脖子一松,我看见刘留把吴东狠狠地按在地上,双手用力,我听见了“喀咔”的声音,吴东忍不住干嚎起来,“报警!”他冲着我喊。 我飞快地冲向电话。鬼故事 依然是半个月前的那家餐厅,刘留没有听从我的建议,依旧请我吃那些又贵又不太好吃的东西。 “你的工作怎么样了?”他点着了一棵烟。 “还那样,不过我打算走了。”我头也不抬的吃菜。 “你的胃口似乎很好?”刘留盯着我。 我不说话,继续吃。 “你手上的伤好了吗?”他又开始盯着我的手。 我三口两口地扒完饭,“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依然是笑,那种让我讨厌的笑。 “我得承认,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你懂得利用人的恐惧心理,还懂得利用我。还有,你知道把荧光粉涂在墙壁上,可以慢慢地显形。好了,其他的还用我说吗?” 我慢慢地喝着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本来你的计划堪称完美,只是那天,我找了一个漆工帮你重新粉刷墙壁,那个漆工说你墙壁上的东西并不是发霉的斑点,我只是一时留心,发现你房间里墙壁上的斑点和客厅里那些显形的字体是同一种物质,拿去化验了以后才知道那是荧光灯里所用的荧光粉。并且将那么大量的荧光粉涂在墙壁上,不但可以慢慢显现字迹,还可以致幻,吴东所看见的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白衣女孩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我相信你在做这些之前做了很多的准备,而且还在自己房间里的墙壁上做过实验,这就是你墙壁上莫名其妙发霉的原因。至于你手上的伤口,敲碎了那么多的荧光灯,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伤吧?” 我微笑着点头,表示赞许。 “如果这一切都是有意为之,那么李清的意外也可以说是你故意造成的,你在她还不清醒的时候大喊,导致她因为惊吓而住院,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我没杀死你姑姑。”我插嘴说。 他冷冷地看着我,“你是没杀她,杀她的人也的确是吴东,可是你见死不救,你看着吴东和她起了争执,你看见吴东失手把她推下了楼梯,你在吴东准备逃走的时候揭发了他,很聪明的一石二鸟的计划。可是,你也是一个杀人凶手,杀人不见血,虽然你所作的一切都无法让你在法律上得到惩罚,可是你比吴东要卑劣百倍!”他突然一拍桌子。 我笑了,我卑劣吗? “只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和那个坠楼的女孩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静静地笑,然后愤怒慢慢地浸上我的双眼,“刘晶是我妹妹,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妹!”。 “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因为李清的梦游症,刘晶受到了冤枉,本来这些并不能完全把她逼上绝路。只是吴东,只是因为吴东在两个女孩子之间纠缠不清,并且在刘晶受到冤枉的时候,完全撇弃了她。” “别人不能了解刘晶,我却能完全的了解,她是个如同水晶一般透明的女孩,偏偏性格又刚烈无比,这一点她遗传自我们的妈妈。爸爸就是忍受不了这点而和妈妈分的手,妈妈一怒之下,连妹妹的姓都改了,而且绝对不允许她和我们有任何的联系,所以这么多年了,无论是刘晶还是我的朋友都不知道我们彼此竟然有一个姐妹。” “虽然我们很少联系,可是感情却一直很好,刘晶把她和吴东的这些事全部都告诉了我知道,从我知道她被冤枉了开始,我就用我所能用到的任何方式去联系她,不分昼夜的给她打电话和上网,但是我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我没有办法和你形容当我看见刘晶的尸体那一刻时的惊怒和内疚!她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可是就是因为我找不到她,所以才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我每天都陪着她在黑暗的世界里忍受折磨,我没有办法当这件事没有发生,你是警察,你也应该知道,逼死小晶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受到什么法律上的惩罚,所以我放下了一切,找到了这里。”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小晶是被冤枉的,并且,他们该为他们所做的事受到应有的惩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有些气息不稳。 刘留沉默着,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我不在乎他会怎么样对我。 刘留看看我,他的目光让我觉得有些寒冷。 “每一个做错事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吴东?李清?那么你呢?因为你的报复,害死了一个无辜的老人,那么你的惩罚又在哪里?”他站起来。 (七) 刘留走了,我也准备离开了。 唯一一点,我不明白,我本来的初衷并不是这样,为什么到最后所有的事都开始变的无法控制,就好像冥冥中真的有一双无形的手,牵引着我做出这一切。我问自己,我所做的一切,真的就是我想做的吗? 还有,从此以后,我会在每个夜晚,静静的等待,惩罚的降临。 ...
1 赵耿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到那女孩了。 花鸟市场B区9巷164号摊位,赵耿每星期都会来这里买几尾金鱼,有活蹦乱跳的紫龙晴鱼,也有色彩斑斓的蝶尾鱼。不知什么时候起,摊位对面新开了一家宠物店。 渺渺猫舍。 那女孩就坐在店里面。 头发很长,长得几乎要达到膝盖,漆黑柔亮得像缎子一样。她总是光脚在店里地毯上走来走去,身边围着一群喵喵叫的猫咪,有时她会蹲下来,抱起一只猫亲昵地碰碰它的小鼻子,眯起眼睛笑。 她长得很漂亮,笑起来会不经意露出小女人的媚态。 那画面实在太过美丽,让路过的人群无一不为之侧目,赵耿当然也不例外。 他与那卖鱼老板相熟,通常是一面与之闲谈,一面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猫舍上。 看那女孩漫不经心地逗猫,漫不经心地与客人搭话,再漫不经心地对着窗面发呆。 她总是一副很困倦的模样,打哈欠,揉眼睛,双眼雾蒙蒙的,好像没什么焦距的样子。 有好几次她这样的态度都惹得前来询问的客人发怒,但只要她那双眼睛淡淡地往对方身上一扫,那人就像是中了魔似的,满腔怒火都没了影子。 赵耿不自觉被她吸引了目光,整日失魂落魄的,满脑子都是她俏丽的身影。 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与她相识。 赵耿今年二十四岁,男,未婚,职业是摄影师。他向来自恃身份,不屑于像那些街头混混一样与女孩搭讪,因而十分苦恼。 但很快,这个机会来了,他偷偷拍下的女孩与猫嬉闹的照片获了奖,当收到通知书后,赵耿简直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以此为契机,赵耿终于结识了那名叫程渺的女孩。 “耶?获奖了?” 程渺当时的反应是这样的:有些发懵地接过照片,食指轻轻卷着发梢,表情不解。 “很普通的照片啊,这样也能获奖,评委的眼光还真一般。” 赵耿的脸色有些菜。 但他还是竭力维持着面部平静,微笑着对程渺说:“那当然是因为你很漂亮了,年纪轻轻就在外面开店,一定很辛苦吧。” “哪有年纪小,我今年都二十一岁了好不好?”程渺气鼓鼓地嘟起嘴,眼睛瞪得圆圆的,“长得小又不是我的错。” 赵耿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起来。 他想,还真是孩子气,大概才刚毕业不久吧,童言无忌。 更何况,他喜欢这个女孩儿,她身上那种慵懒气质,令赵耿为之着迷。 2 两人认识长达一个月后,由于赵耿没事就爱往猫舍跑,他与程渺终于相熟了些。女孩按捺不住好奇,就问他:“为什么每次你都只站在门口,不进店里来?” 赵耿有些尴尬地抓抓头发,“那个,呃,我……” “嗯?” “其实我对动物身上的毛发过敏……”赵耿吞了吞口水,紧张地注意程渺的反应,又赶紧补充,“所以,就算我很喜欢猫,也只能远观不可近碰。” “哦。”程渺似笑非笑,倒也没戳穿他。 过了一会儿,像是闲得无聊,她顺手拿起一份当天的报纸,右手还往嘴里送着松饼。 那姿态闲散随意,真是说不出的妩媚,勾得赵耿心里痒痒的。 可还没等他想完,却见程渺拧起眉,气愤地跳起来把报纸往地下一摔,“怎么会有这种事?天杀的畜牲,简直猪狗不如!” 这是赵耿第一次听见程渺骂脏话,不由愣了片刻,弯腰捡起刚才那份报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从右下角豆腐块般大小的报道上,终于有些明了始末。 原来是说在某小区有人虐猫。 那人的手段显然是极其残忍,将四只出生不足一月的小猫全部虐死,死相之厉,简直惨不忍睹。更加令人无法原谅的是,此人竟然将死去的猫尸特地放在那只母猫附近,任凭丧子的母猫整晚凄厉地尖叫。 连赵耿看完这篇报道双手都有些发抖,更别提极度爱猫的程渺了。 女孩焦躁地在店内走来走去,像是感应到她低沉的情绪,原本围在她四周的猫咪们也纷纷哀戚地悲叫起来。 半晌,程渺像是下定决心般握拳,“不行,我得去那地方看看才成。” 赵耿冷静地拦住她,“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去那儿又有什么用?” “我,我只想去看看那只母猫……”程渺咬着下唇。 赵耿看到她的样子不禁心一软,可仍旧点清现实,“报纸上登载的那处小区是法院军事住宅,一般人进出都要通行证的,你这样冒失地闯过去,保安又怎么会放行?” “……哼,反正总会有办法的。”程渺白他一眼,“我又没求你帮忙,你着什么急?” 赵耿苦笑,“好吧,如果你真要去,那店里怎么办?” “这好办。”程渺甜甜一笑,跑去沙发边打了个电话,按下免提键。 “嘟——嘟——”的等待音后,是电话被接通的声音。 “喂?你找哪位?”淡淡的女声传过来。 “我是渺渺,现在有点事,你下午能不能过来帮我看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很干脆地“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程渺耐心地按重拨。 一分钟过后,电话再度接通,对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还在上课!你到底想干嘛?” “我真的有点事要办啦,拜托拜托~”程渺在这头撒娇,“回头给你报告成果行不行?” 对方思量了一会,“两点我再过去。”又挂了。 程渺转头向满头冷汗的赵耿眨眨眼,摆了个V字手势。 3 通行证的问题倒是很容易解决。 原来赵耿有个叔叔就住在这个小区,他撒谎说带女朋友过来逛逛,叔叔就打电话给警卫放了行。 虽然这蹩脚说辞免不了被程渺怒瞪一通,赵耿心里倒是爽得很。 两人沿途按着报纸上登载的地址寻去,却是连只猫影也没瞧见。程渺有些着急,赵耿安慰她:“说不定已经被好心人给带走了。” “带走?”程渺冷笑,“带去给旁人开膛破肚吗?”言语间似是对人极度不信任。 赵耿有些不满,好歹是忍了,不想和她在这时起争执。 此时他们已走至最末栋房屋,四周静悄悄的,行人凋零,唯有树影在脚底摇曳,冰凉的冷风自周身刮过,骇得赵耿打了个喷嚏。 他觉得这情形有点儿诡异,忍不住加快脚步,身侧的程渺却忽地一滞,神情也跟着变得古怪。 “喂,咱们快走吧。”赵耿伸手去拉她,声音在发颤,“我咋觉得有点冷呢……” 程渺用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她偏过头,对着赵耿身后学了一声猫叫。 那猫叫声装得惟妙惟肖,衬着女孩眯眼的姿态,赵耿刹那间如遭雷击,他终于知道程渺像什么了!她十足就像只猫! 墙角后慢慢拐出一只花斑的褐黄母猫,毛色脏脏的,眼神很浑浊,右脚一瘸一拐,嘴里赫然还叼着一具猫尸! 赵耿看得毛骨悚然,却见身旁的程渺眼泪刷地就流下来,蹲下来用手背捂住眼睛。 “呜呜呜……好可怜……”她哭得很伤心,“为什么连个善待它的人都没有……” 赵耿的心也酸酸的,他拍拍程渺的背以示安慰,“别难过了,我们给它做个窝,再把它的孩子给安葬了吧。” 程渺黯淡道:“没有用,现在的母猫不会让任何人近身,就算给它做窝也不会住,因为会沾上人类的气味。”她抬起头,一双眼似寒星般冷凛,“——它再也不会相信人类了。” 回程路上,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快要离开住宅小区时,赵耿意外被人叫住,他回头,有些尴尬地喊那人“叔叔”。 赵坤是个极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男人,虽然年近五十,但由于保养得当,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此刻,他欣赏的目光就落在程渺身上,微笑着招呼侄儿:“小耿,好久没见你了,上去陪叔叔坐坐怎样?” 赵耿有些无措,他偷偷打量程渺的神色,见对方没有生气的样子,只好应承。 赵坤所居住的房屋格局为三室两厅,装修典雅洁净,客厅中央摆放着一个淡蓝鱼缸,各色金鱼在水草间游来游去,显得格外别致。 但不管怎么说,他独自一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总觉得空旷了些。 “嗯,在奇怪我这个老头子怎么还独身对吧?”赵坤一语道破程渺的疑惑,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与前妻刚离婚而已。” “哦。”程渺说,她好奇地环顾四周,瞳仁轻轻一缩,笑了,“你也养猫?” 顺着程渺的视线看去,巴掌大的幼猫从窗帘后探出头来,傻乎乎地露出圆白肚皮,还屁颠屁颠地朝赵坤跑过来,倒是吓得赵耿惨白着脸后退两步,直到退到安全距离才松口气。 “是啊,”赵坤伸出手指去逗弄猫咪的下巴,眼镜片后的双眼却在发亮,“猫是种很有趣的生物呢,我一直都很喜欢。” 赵耿站在鱼缸前看了会儿,见程渺与赵坤相谈甚欢,一时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扬声唤道:“渺渺,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又转身朝赵坤一点头,“这次麻烦叔叔了,就不劳你送了。” 程渺瞪他一眼,倒是依言站起身来向赵坤告辞,赵耿看着两人平常的态度,不禁暗中嘲笑自己的多心。 然而,眼角无意中的一瞥,他瞧见赵坤望向程渺背影时若有所思的表情,心底忍不住一阵阵的发寒。 6 赵耿沉着脸前往赵坤的住处,他的袖子里藏着一把刀。 愤怒中的摄影师大脑一团乱麻,他不断安慰自己:我带刀并不意味着我想做什么,叔叔是我的亲人,难道我就忍心伤他吗?这次是他不对,我只要吓吓他,让他放弃程渺就好。 就这样,赵耿忐忑不安气愤又忍耐地敲响了楼下的防盗门。 结果却吃了闭门羹。 不管他按多少次的门铃,大门也不会“哒”的一声打开,愤恨之下,赵耿重重地朝大门踢了一脚,声响之大,惹得二楼阳台有人探出头来责骂。 赵耿沉默地蹲在墙角抽烟,吸了两口把烟蒂扔在脚下踩熄,然后他掏出手机,开始重复不断地拨打赵坤家的电话。 他命令自己不能再想下去,脑中那些翻滚的画面像是毒汁一样缚紧了他的心脏。 不,不,不! 此时是夜晚九点四十二分,第十四通电话居然被接通,赵耿耳边蓦然传来程渺的尖叫:“救救我!赵耿救救我,你叔叔他……” 电话被仓促挂断。 赵耿的大脑一片空白,恰好这时有人下楼推门,赵耿乘隙从防盗门里钻进去,一路狂奔上楼。 大门居然没有锁。 他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水,黏稠得让人很不舒服,他把右手放在门把上,用力一推! 程渺站在高高的阳台上,黑发散开,赤足如玉,一张精致的脸孔上却布满仓皇。赵坤站在距她不远处,眼神锐利,步步紧逼。望见推门而入的赵耿,她的双眼折射出亮光。 “赵耿救救我!”她柔弱的模样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咪,泪水轻轻滑落脸庞,“呜呜……救救我,赵坤他想强暴我!啊啊啊——” 不愿让她控诉过多,赵坤突然一个跃起,在赵耿未能反应过来之前,猛地将程渺一把推落阳台! 赵耿瞪大双眼,眼睁睁地望着那名他心爱的女子被赵坤亲手谋杀。 “这个贱人!”赵坤恨恨地咒骂一句,回头见侄子极度憎恨地盯着自己,他轻轻皱眉,来不及解释,就见赵耿已满脸狰狞地扑了上来。 “你杀了她!你杀了程渺!!”赵耿肝胆俱裂,大脑里不断回放着程渺被推下阳台的瞬间,脸上那种绝望而悲切的表情,“你这个杀人犯怎么不去死?” 赵坤紧紧护着怀里的黑色手提箱,一把打掉赵耿的双手,怒斥道:“你这个蠢材!你被那女人利用了知不知道!她利用你来接近我,接着再通过掌握我的把柄来向我敲诈!”他迅速打开手提箱,让赵耿看一眼里面满满的钞票,语气有些急促,“她威胁我要五十万,不然就把录像带放出去,可我怎么甘心白白便宜了她?!” 赵坤握住侄儿的手,满脸诚恳:“大哥大嫂去得早,小耿你又是我的亲侄子,从小被我带大,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近些年你与我十分疏远,但叔叔决计不会害你的!与其把这些钱给那个蛇蝎女人,还不如全部给你!” 赵耿全身颤抖不止,“你,你是什么意思?” “孩子,委屈你了,你先带着这些钱去国外躲几年,等风头过了,叔叔再把你接回来,叔叔一定会帮你,到时候你就是首屈一指的摄影大师了!”赵坤道。 “你想让我替你顶罪?”赵耿震惊地后退两步,“难道,你一早就盘算好要杀死程渺?” 赵坤冷笑道:“自两个月之前起,每周一我家门口都会出现几只死状甚惨的猫尸,被媒体报道后居然不减反增,那时我就猜到肯定有人在针对我!从那时起,我就十分注意身边出没的陌生人……当得知幕后黑手就是程渺的时候,小耿,你知道的,”他温柔的语气与话语一点也不符,“这种祸患不能留!” 赵耿用手捂住脸,慢慢地,泪水自他指缝间渗出来。 “就因为这种原因,这种原因……你就能杀死程渺吗?!” “小耿,我知道你怪我,但你就帮叔叔这次好不好?”赵坤把装钱的箱子往侄儿怀里一推,眼中竟隐隐流露出威胁,“你也是程渺死亡的目击人,届时如果我一口咬定你也有参与杀人,我们两个都别想跑!” “如果……如果我今天没来呢……”赵耿的声音因被手捂着,显得有些奇怪。 赵坤扶了扶眼镜,“我已事先办理好护照。” “是吗?”赵耿忽然笑了,松开手,露出底下那张扭曲的狰狞脸孔,“这样的话,我还犹豫什么呢……” 8 漂亮的花园里,碧草蓝天,穿白衣服的青年孩子般笑着,怀里抱着猫咪。 “这样好吗?”苏络离指指毫无察觉的赵耿,“一直待在疗养院里,消失的记忆会不会在哪天想起来?” 程渺用食指轻轻卷着发梢,微笑道:“我可吞了他将近一半的灵魂呢,别说恢复记忆了,大概一辈子都只能保持三岁孩童的智力吧。” 苏络离“嗤”一声笑,“我倒没见过像你这样心软的猫。” “是呢,不然我们怎么能做朋友?”程渺嬉笑着环住少女,把头埋进对方的颈项,老半天,才深深叹了口气,“那孩子,小时候其实很好的。” “……嗯?” “又天真又善良,将当时重伤的我抱回家包扎,还为此挨了一顿很重的抽打,他把我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放。”程渺的声音充满怅惘,“我不能饶恕他的过错,但总能帮他先把仇恨了结。” “他现在这样不也挺好。”苏络离笑着补充,“纯白的生命,再也不用背负那些沉重的罪孽。” “……是啊,”程渺再度扬起笑脸,“你说我这算不算是猫的报恩?” 当然,当然。 自古在传说当中,猫都是伴随着死亡与厄运而生。它们是死神的宠物,站在镰刀柄端眼神冷冽;亦是魔女的宠臣,随着满月的光辉尽情诅咒。 它们拥有吞食与撕裂灵魂之力,在六道间不断轮回,生生不息。 然而,它们的灵魂坚强又柔弱,你若曾对它一分好,它便将永世惦念。 所以,请不要轻易伤害这些生灵,否则请小心——哪天猫又带着她的子民们,前来复仇。 ...
在杜云峰死去一周之后。我确切地得知了他的死讯。从那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 准确地说,我每天晚上梦到的,是他的尸体! 他的尸体躺在河边,身上的皮肤早已经被水泡成了死灰色,唯独一双眼睛,仍然像活着时那样,鼓鼓地瞪着,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无数次地想要远远地跑开,逃离那条河边,逃离他的尸体。可是,我的双脚却一阵阵地发软,怎么也不听使唤,我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我试着想要积蓄一些力量。但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勉强转动一下脖子而已。 我转动脖子。朝左右两边张望着。却一眼看见陈翰坤和欧阳子青就站在我的身旁。他们和我一样,无助地望着河边的那具尸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每次梦到这里,我就会大汗淋漓地醒过来。而当我在黑暗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的时候,耳边仿佛总会昕到另外两个人的呼吸声。在黑漆漆的寝室里回荡。 那是陈翰坤和欧阳子青!他们和我一样,虽然依旧留在人间苟延残喘,但心里,却是那么的孤单绝望。 我相信,终有一天,杜云峰会把我们全都带走,带到那个属于它的地方去。 那个地方,就是人间的尽头! Chapter1 我一走进寝室,就看见陈翰坤拿着一枝毛笔,面前摆着一张白纸。 那张白纸和挂历纸一样大小,纸的正中间画着一个圆圈,圆圈周围是一列一列的格子。格子里已经用毛笔字写满了一些姓氏,名字和数字。 陈翰坤提起毛笔,慢条斯理地在那张白纸上写下了一个“死”字。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模样,我心里突然有些烦躁,没好气儿地催促道:“天都快黑了,你写快点行不行!” 陈翰坤白了我一眼:“这事儿可不能快,要快的话。你自己来写。” “好了。好了。闹什么闹,反正云峰还没有回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再说了,咱们几个,也就翰坤的毛笔字写得好点。其他人的字都拿不出手,要是写差了,碟仙不认识,可就坏了大事了,哈哈……”欧阳子青笑嘻嘻地打着圆场。 话音刚落。杜云峰便像鬼魅一样窜了进来。看到他两手空空,我忍不住问道:“你拿的碟子呢?” 杜云峰笑了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黝黑的瓷碟子,得意地扬了扬:“这可是个古董呢。很有些年头了。” “给我开开眼,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什么古董。”欧阳子青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抢杜云峰手里的碟子。 “哎哟——”欧阳子青叫唤了一声,他的手指被碟子边沿的豁口划了一道小口子,他捏住手指,鲜血一下就冒了出来。 “你怎么搞了个破碟子来,游戏还没有开始就让我见了红,不吉利啊。”欧阳子青看着碟子上的豁口,不满地对杜云峰说道。 杜云峰看着欧阳予青的手指。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阴笑。他偏头看了看陈翰坤正在写着的白纸。开口说道:“还差几个方位没有写完,正好用你的血来写。” “凭什么用我的血写方位啊!”欧阳子青叫了起来。 杜云峰依旧阴阴地笑着。说道:“一般的通灵仪式,如果能用人血做引子的话,效果会明显得多。” “为什么不用你的血啊!”欧阳子青一边抗议,一边将自己受伤的手藏到了身后。 “谁说不用。四个方位,一人的血写一个!”杜云峰说完之后,也不管我们同意不同意。直接用碟子的豁口在右手无名指上划了一个口子,鲜血立马冒了出来。 “好吧。就这样办。”陈翰坤接过杜云峰手里的碟子,利落地在手指上划了个口子。见其他三人都见了红,我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依样画葫芦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我先写吧,你们动作快点,要不伤口上的血该凝住了。”杜云峰说完,就俯下身子,伸出指头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血红的“东”字。随后,我们也依次写下了“西”,“南”“北”三个血字。 “还有一个‘中’宇谁来写?”看着中间放碟子的圆圈里依旧空着。我随口问道。 杜云峰笑了笑说:“一人写一划吧,还是我来开头。说完之后,他便伸手在纸上写下了一竖,写完之后,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欧阳子青写了‘中’字的第二划。写完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写这一划比写前面一个字还疼啊。“ ”真的假的?“陈翰坤也伸手写了第三划。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欧阳子青并没有骗人。 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躲什么躲,快写!写完就可以开始玩碟仙了!“陈翰坤和欧阳子青一边一个。将我硬架到纸前,杜云峰拉着我的手。写下了那最后的一竖! 就在我要将手指拿开的时候。却突然感觉那纸上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那力量将我的手指吸在了纸上。并通过我手指上的伤口,吸吮着我体内的鲜血…… 一切就绪之后。我们四个人便将那张写满了毛笔宇和血字的白纸摆到寝室中间的凳子上。围坐起来。杜云峰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黝黑的瓷碟子倒扣在了纸的正中央,盖住了那个血淋淋的”中“字。 我们正要把手指放到碟子上去。杜云峰突然拦住了大家,他的目光在我们三人的脸上梭巡了一圈。这才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在玩之前,我再把几个规矩说一遍。你们可记住了,千万别犯规。如果谁犯了规,到时候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你们可别怪我。“ 原本玩碟仙的规矩我们都已经烂熟于心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人对杜云峰的话提出异议。 ”第一,心诚则灵。请碟仙时脑子里一定不要有杂念;第二,不可问碟仙冤情和死因;第三,不可对碟仙不敬。问完问题后一定要恭送碟仙;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在碟子没有回到中央位置之前。谁的手指都不可以拿开。“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杜云峰说话的声音有些怪怪的,和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我疑惑地看了看欧阳子青和陈翰坤,却发现他们两个人的面色十分平静,并没有什么异样。 大概是我第一次玩碟仙,有些神经过敏吧,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与此同时,他们三个人已经把手指放到了碟子上面,我犹豫了片刻,也将手指放了上去。 按照请碟仙的规矩,我们将手指放到碟子上之后,应该抛开一切杂念,在脑子里召唤碟仙出来。但是,我的思想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我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他们三人。发现他们就像入定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我觉得我们所处的这间寝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那凝结的空气将我们几个人团团包围在里面。让我们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正当我为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惶恐不安的时候,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于是,我不由自主地转头朝窗口望去。 这一望,我的头皮一下就炸开了! 窗户上,竟然贴着一张脸!那张脸整个地贴在玻璃窗上,五官完全被玻璃压平了,他似乎正使劲地想要从窗户外挤进寝室里,面目扭曲而狰狞。 ”糟糕!“我心里一惊,脱声叫了起来,手指也随即离开了碟子。 ”你干嘛?碟仙还没有请来就把手指拿开,你想死啊!“坐在我对面的陈翰坤见状,冲着我怒喝道。 我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碟仙已经来了,不过被我们关在了窗外。“ 那三人一听我的话,不约而同地扭头朝窗口看去!当他们看到那扇紧闭的窗户时,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而当我再一次望向窗口时。却发现那儿空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脸。 我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凉气儿,心有不甘地嘟哝道:”刚才,我看到窗外有一张脸……“ 我的话音未落,欧阳子青已经醒悟过来了:失声叫道:”对啊。我们竟然忘了给碟仙留进来的通道了。等等啊,我去把窗户打开。重新来过……“ 欧阳子青把窗户打开,重新回来坐下之后,又把手指伸到了碟子上。而我们三人,却谁都没有动作,他急了:”你们愣着干嘛。快来啊。“ 大家都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整个寝室里的气氛尴尬而诡异。过了好半天,欧阳子青终于泄气了,他拿回了手指。沮丧地问道:”你们全都看见了?“ 将请碟仙的道具收拾好。胡乱塞到床下之后,我们便各自钻进了被窝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因为。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张贴在窗户上的脸。 由于奠名其妙的失误。这次请碟仙的招鬼游戏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失败了。我们谁都不敢肯定,窗外的那张脸是不是我们请来的碟仙,更不知道它会不会因为没能进来而迁怒于我们。 夜已经深了,寝室里却仍旧时不时地响起翻身的响动。那响动让我知道,他们三人和我一样,都没能入睡。但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一句话,这种无声的折磨让我产生了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我再也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个周末,我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中午时分了。吵醒我的喧闹声是从寝室外面的走廊里传来的,我跳下床。冲到门口,拉开门探出头张望了一下,发现大家都朝楼梯口涌去。 我一把拉住隔壁寝室的一位同学,问道:”出了啥事儿?你们跑什么啊。“ ”河边发现一具尸体,我们去看热闹。“那同学说完,甩开我的手便跑开了。 我回过头去,中气十足地吼道:”都起床了,学校里死人了!“ 吼完之后,我却一下愣住了。因为我发现,陈翰坤、欧阳子青和杜云峰他们三人竟然都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各自的床边,齐刷刷地盯着我。 ”你们都穿好了啊,嘿嘿,等我一下。我马上就穿衣服。穿好就一起去看热闹。“我讪笑着冲回床边,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着。 杜云峰看着我,冷冷地问道:”你就那么爱看死人?“ 我觉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味儿,手上动作慢了下来,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杜云峰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而是抬头把目光投向窗外。 ”你就不怕那死人昨晚我们已经看过了。“陈翰坤的一句话点醒了我,昨晚的情形顿时在脑海里苏醒过来,我一下就僵住了。在我们学校,只有一条小河,而从我们寝室的窗口望出去的话,正好可以看见那条小河,难怪他们会把河边的尸体和昨晚的人脸联系到一块儿。 这时,原本一直盯着我看的欧阳子青把目光移开,他瞧了瞧另外两人,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亲眼证实一下。“ 陈翰坤脸上露出犹疑的表情,片刻之后,他便下了决心,说道:”走,看看去!“ 在围观的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我们四个拼命挤到了人堆的最前面,却被一条警戒线给拦住了,不过,那条警戒线并不影响摆在河边的那具尸体映入我们的眼帘。 几个穿着警服的在人群前维持着秩序,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正蹲在尸体旁边做着检查。那具尸体大概已经在河里泡了好几天了,全身都已经泡胀了,有些部位的皮肤甚至已经被泡烂了,像嘴一样张开着,露出了里面泛白的筋肉。旁边已经有人看不下去,跑到一旁的树边吐了起来。 这时,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家伙将尸体翻了过来。让我们终于可以看见尸体的正脸了。我仔细地辨认着那张肿胀发泡,完全看不清面目的脸,始终没能看出来,它和昨晚出现在我们寝室窗外的脸有什么相同之处。 我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看见那具尸体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直勾勾地和我对视着。而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那双眼睛根本就不像整具尸体那样残破腐败,它看上去竟然是活生生的。 这诡异的发现让我寒意顿生。心里一阵阵发毛。 我再也不敢继续看下去。转身想要离开。可就在这时,那双瞪着我的眼睛猛地崩出了眼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朝着我射了过来。顿时,我完全被吓傻了,甚至失去了逃离的勇气,只能呆呆地木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不是那张脸。就一淹死鬼。没什么好看的,走啦,还发什么愣。“身旁的欧阳子青推了我一把,我猛地回过神来。原来,刚才那一幕只是我的幻觉,那尸体的眼睛一片死灰。虽然它的确是朝着我们站立的方向瞪着。却并没有复活。 正当我们转身准备离开时,陈翰坤突然”啊“了一声。我们转眼看去,发现他像是被谁施了定身法一样,怔怔地望着河边。脸上写满了掩饰不住的恐惧。 我们顺着陈翰坤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全都傻了眼。那具尸体的手上。握着一个黝黑的碟子,那碟子的边沿。赫然有一个小小的豁口。 我们飞快地逃离河边。冲回了寝室。一进屋,杜云峰就俯下身去。从床底把昨晚玩碟仙的道具掏了出来。 当我们四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那张裹成一团的白纸展开后,全都呆住了!白纸里面空空如也,原本裹在里面的碟子,早已不知去向。 ”碟子不见了!我们都得死!“杜云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冰冰的。 ”一个破碟子,不见了就不见了,什么死不死的!“陈翰坤不满地冲着杜云峰吼道。不过,任谁都能听出来。他的吼声,有些微微地发抖。 ”也许,云峰说得没错,我们都得死……“一向沉稳的欧阳子青竟然也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们不由得一起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你们看我干什么,还是看看这张纸吧。“ 听欧阳子青一说,我们赶紧把目光移到了那张纸上。纸上。昨晚我们用鲜血写下的几个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那些写字的鲜血不但没有凝固。还像一只只丑陋的蚯蚓一般,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流去。 所有的鲜血,最后都流到了一个字上面。那是一个”死“字! 看着那个血淋淋的”死“字,一股凉意窜上了我的脑门儿。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河边那具尸体,它似乎正在悄悄地靠近我们,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得意洋洋的狞笑…… 我们四个人不知所措地坐在寝室里,哪儿也不敢去。即便如此,我依旧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恐惧情绪在我们之间悄然流淌。虽然没有人知道,属于我们的噩梦来自何时何地,来自何方,但所有人都明白一点,那就是未知的恐惧一定比已知的恐惧更能让人感到战栗。 傍晚时分,杜云峰终于坐不住了。他起身朝寝室门外走去。欧阳子青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去哪儿?“杜云峰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径直走出了寝室。 ”那小子肯定是去吃饭。咱们也去吧。“欧阳子青也站了起来,对我们招呼道。 我们三人走出了寝室。朝着学校食堂走去。一路走着,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时不时会有同学用奇怪的眼神儿看着我们,有的还悄悄地对我们三人指指点点,而当我们看向对方时,他们又会赶紧把目光移开。 我看了看陈翰坤和欧阳子青,他们两人看上去虽然略显疲倦,但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而且,他们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旁若无人地走着。既然他们俩都能心安理得。我也打算不去多管闲事了。 可是,这样的状况愈演愈烈。当我们路过操场时,迎面走来的一个学弟看到我们后,远远地就躲到了一边。看着学弟畏缩的样子,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火气,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你干嘛躲我们!“ ”谁躲你啊,我让路给你过都不行啊!“学弟昂首争辩道。 在陈翰坤和欧阳子青的规劝下,我放开了那个学弟。谁想那个学弟跑开时,居然丢下了一句话:”什么世道。寝室里死了人就可以横着走路啊……“ chapter2 寝室里死了人! 学弟的话让我心里一惊,难道先我们离开寝室的杜云峰出事了。我立刻转身追上了那个学弟,凶神恶煞地问道:”你说谁死了!“ 学弟似乎被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他战战兢兢地哆嗦着,却始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时惹得我火冒三丈。失控地扬起了拳头。 好在这时陈翰坤和欧阳子青追了过来,他们一边拉着我,一边向那个学弟点头致歉。我极力压抑住心头的火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向那个学弟问道:”我再问你一次,刚才你说谁的寝室里死了人?“ ”就你们寝室啊。好像叫杜什么峰来着。中午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他的尸体。这么大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学弟脸上的表情愈发地怪异了。 中午在河边的那具尸体是杜云峰!我和陈翰坤、欧阳子青面面相觑,对于我们三个人而言。就算是听到地球马上要爆炸的消息,也比不上这个消息来得震撼。 ”他在骗我们,他说的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过了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个已经跑远的学弟的背影。我又拨腿想要追过去问个明白。 陈翰坤一把拉住我。说道:”你追他有什么用,还不如再去河边看看。“ ”尸体是中午发现的,现在都傍晚了。警察勘察完现场后肯定已经把尸体拉走了,还看什么看。“欧阳子青一直都是我们中最清醒的一个,他说的话向来都很有道理。 我们三个人站在操场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正在这时。我突然看到系主任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他一看到我们。就远远地招手喊道:”喂,正好想去找你。跟我去一趟校办。“ 从系主任阴沉的脸色上,我们就能猜到不会有什么好事。而他接下来的话。更证实了这一点:”待会儿警察问什么。就说什么,不许隐瞒。“ 虽然他的话基本可以让我们肯定了杜云峰的死讯非虚,但我心里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便试探着问道:”警察找我们有什么事啊?“ ”你们寝室的同学死了,警察还不该来问问话啊。“系主任没好气地回答道。 我们垂头丧气地跟在系主任身后,朝校办走去。走着走着。身旁的陈翰坤突然碰了我一下,我偏头看去,欧阳子青正冲我一下一下地张着嘴巴,又仔细瞧了瞧,终于发现他是在说着无声的哑语:”说不说?“ 我明白欧阳子青的意思。他是在询问我们,是否要对警察说我们跟杜云峰一起玩碟仙的事。我考虑了片刻,坚决地摇了摇头,陈翰坤见状,也跟着摇了摇头。之后,三个人又十分默契地一起点了点头。 进了校办之后,欧阳子青和陈翰坤全都一言不发,让我一个人应付警察的问话。警察对杜云峰死前的情况询问得十分详细,我除了将我们与杜云峰一起玩碟仙的事情隐瞒了以外。其他的事情均是知无不言。 从校办出来时,天色已经黑尽了。而我们三个人的脚步,比夜色还要沉重。因为警察在讯问我们时,无意中透露出一个信息,从杜云峰尸体的腐败程度来看。他的死亡时间是一周以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现在回想起来。昨晚的碟仙游戏。处处透露着诡异。我们在玩完之后就身不由己地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惶恐之中。并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恐怖降临。但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其实早在游戏开始之前,恐怖就已经悄然而至了。 假如杜云峰在一周之前就已经死了。那么昨晚拿来那个黝黑的碟子,并和我们一起玩碟仙的,难道是他的鬼魂! 我们竟然和一个鬼魂在同一个寝室里住了好几天而不自知。甚至还和它一起玩了一次招鬼游戏。而这些。都还不算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我们竟然在大白天。和这个鬼魂一起去河边。欣赏它自己的尸体。 整件事情,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走到寝室楼下,我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我们的寝室,发现寝室里亮着灯光,便随口问道:”先前我们离开时。地望着我!一时间。我吓得肝胆俱裂,扔掉手里的水瓶,转身逃出了水房。 冲进寝室之后。我关上门。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结结巴巴地对欧阳子青和陈翰坤说:“我看到杜……杜云峰了!” 奇怪的是,对于我如此惊悚的告白。欧阳子青和陈翰坤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我诧异地看了看他们,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人都有气无力地坐在床边,脸色一片惨白。 “你们怎么了?”我脱口问道。 欧阳子青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窗户上,颤抖着冒出一句话:“我们……也看到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是在惶恐与惊悸中提心吊胆地度过的,杜云峰会以各种猝不及防的方式,时不时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虽然每次他都是一晃即逝,也没有给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使我们的神经备受折磨。 而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每天夜里,当我们睡着之后,他都会潜入我们的梦中,让我们三个人做同样的梦,然后再被活活吓醒。这样捱了不到一周时间,我们三个都换上了同样一副尊容;蓬头垢面、眼窝深陷,面色苍白。 这天夜里,我们三个都不愿意回到寝室去,于是在操场上没精打采地转着圈。不知道转了几圈,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发出了“哎”的一声轻叹。回头看去,原来是正在打扫操场的校工,于是便没有理他。继续朝前走着。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你们都得去陪他……”身后又传来了那个校工的声音。 这一次。我们三个人都听得格外清楚。只愣了短短片刻功夫。我们便回过神来,一起冲到了那个校工身旁。 “你刚才说的什么?”陈翰坤急吼吼地问道。 那校工微笑着答道:“我说的什么,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从校工脸上高深莫测的微笑中。我们仿佛看到了希望。欧阳子青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能解决我们遇到的事?” 校工摇了摇头,道:“自己的事。只能自己解决,别人顶多帮你们搭把手而已。” “大师,您一定得帮帮我们。”听他这样一说,我们再无疑虑。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生怕他转身离去。 “我可不是什么大师,我姓项,你们叫我项大哥就行了。”那校工笑着拂开我们的手臂,说道,“如果我不想帮你们,也不会多嘴开口了。” 项大哥住的小屋,位于学校最角落的墙角边。屋里一片漆黑。他让我们在屋外等了片刻,待屋里亮起来后。才叫我们进去。进屋之后,我们发现他屋里竟然没有电灯,而是点着两只微弱的蜡烛。 欧阳子青问道:“你为什么不用电灯?” 项大哥反问道:“电灯有什么好用的?” 陈翰坤说;“电灯比蜡烛亮。看东西看得更清楚。” 项大哥笑了笑。说道:“有些东西。看不清楚比看清楚了更好。” 落座之后,项大哥就叫我们把最近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我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我们说的时候,项大哥一直都没有插话,只是越听到后面。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凝重。 好容易讲完了。陈翰坤愤愤地发了句牢骚:“杜云峰这小子,以前性子挺温和的,谁想死了之后这么难缠。” 他的话音刚落,项大哥就摇了摇头,问道:“你们都觉得是杜云峰在缠着你们?” “不是他还会是谁?”我们都点了点头。 “你们错怪他了,真正缠着你们的并不是他。他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工具罢了。”项大哥低头想了想。说道,“只有知道他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才能查出是谁藏在他的灵魂后面搞鬼。” “他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警察都没有查出来,我们怎么能知道呢?”欧阳子青沮丧地嘟哝道。 “梦鬼!”一项大哥嘴里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了。 梦鬼,其实就是一种通灵术,其作用是让生者在梦中与死者的鬼魂对话。梦鬼的操作方法很简单,只需要穿上一件死者生前穿过的内衣,并在入睡前念上一句咒语就行了。当生者入睡之后,就会梦到死者,并与死者对话。 梦鬼时的惟一禁忌。就是施术者不能被中途惊醒,否则他的灵魂就会羁留在梦中。整个人变得痴呆或者疯癫。 项大哥在分别询问了我们三个人的生辰八字之后。便指定了由陈翰坤为梦鬼术的施术者,单独向他教授了梦鬼术的咒语和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之后,项大哥叮嘱我和欧阳子青,在陈翰坤梦鬼时,必须一刻也不离人地守护着他,避免他遭遇意外情况,被中途惊醒。 告别项大哥回到寝室之后,欧阳子青撬开了杜云峰的柜子。找出一件白色的T恤,递给陈翰坤。陈翰坤接过T恤,却犹犹豫豫地拿在手里,半天也不往身上穿。 “你在想啥?赶快换上开始吧。”欧阳子青催促道。 “我……我有点害怕!”陈翰坤的脸色十分难看。 “有什么好怕的,这几天晚上,我们每夜都会梦到他,还不是没事。”欧阳子青好言好语地安慰着陈翰坤。 “可是,我觉得这次不一样……”陈翰坤低声嗫嚅道。 “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只要你在梦中问清楚杜云峰死前发生了什么事,项大哥就可以找到解救我们的办法。你也不愿意以后天天都梦到他吧。你就牺牲一回。争取一劳永逸。”我拍了拍陈翰坤的肩头。鼓励道。 陈翰坤终于点了点头。磨磨蹭蹭地脱掉自己的衣服,将杜云峰的T恤穿到了身上。等他换好衣服以后。我们就硬将他摁到床上,让他赶快入睡。 陈翰坤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完了咒语之后。就闭上双眼。我和欧阳子青也安静下来。守着他,等待他进入睡梦之中。 让人郁闷的是,陈翰坤竟然久久不能入睡。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的眼睛虽然一直紧紧地闭着,人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着饼子。 看人睡觉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没过多久,我和欧阳子青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哈欠。这样可不行。该睡的那个人睡不着,我们这两个不该睡的人反倒先睡着了。真要出现什么状况,那可就惨了。 我伸手推了推欧阳子青,对他说道:“要不,我们俩轮流守着他。你先去睡会儿,待会儿我叫你起来换我。” “嗯。”欧阳子青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倒头便睡。片刻之后。我便听到了他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不对,应该是两个人的呼噜声,陈翰坤这会儿,终于也睡着了。 我百无聊赖地盯着熟睡的陈翰坤,眼皮却越来越重。为了让自己不会睡着。我狠狠地在自已的手臂上揪了一下。疼痛让我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我看了看陈翰坤。他依旧睡得十分香甜,连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梦中见到杜云峰没有。 又坐了一会儿。我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走到窗前的桌子边上。想要找点水喝。我刚倒了一杯水。突然发现窗户竟然是开着的。于是就探出身去,想要关上窗户。 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瞟到寝室楼下站在一个人影,那人影让我感觉十分熟悉。我急忙凝神细看。这一细看,我身上的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 那个人竟然是陈翰坤! 陈翰坤不是一直在床上睡觉吗,他怎么会跑到楼下去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缓缓地、缓缓地回过头。朝陈翰坤的床上望去…… chapter3 陈翰坤疯了!而我。正是导致他变疯的罪魁祸首。 我把一个装满水的杯子,扔到了熟睡中的陈翰坤头上,将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而醒过来之后的陈翰坤,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只会不停地重复念叨着一句莫名其嫂的话:“我不想去……我不想去……” 欧阳子青揪着我,愤怒地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因为我不知道,我如果告诉他,当时我用杯子砸的是杜云峰的尸体,他会不会相信。 天一亮。我和欧阳子青把陈翰坤锁在了寝室里,径直去了项大哥的小屋,但项大哥却不在屋里。我们俩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学校里四处乱窜,希望能够找到项大哥,可惜的是。我们找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能看见项大哥的身影。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回到顶大哥的屋里,等着他回来。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正当我们等得快要绝望了的时候。项大哥终于回来了。一见到项大哥。欧阳子青就冲上去。将昨晚的意外告诉了项大哥,讲完之后,他又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现在又该怎么办?” 这时,项大哥突然用凌厉的目光扫了我一眼。那目光让我有些心寒。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欧阳子青见状,也回过头来看着我。在他的目光里,我分明读出了些许的不信任。 虽然出现这样的状况,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但是他们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我讪讪地说道:“我有些闷,想出去走一会儿。” 项大哥定定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 我在项大哥的屋子外面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欧阳子青才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急忙迎了上去。问道:“项大哥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回去吧。”欧阳子青一边低头走着路,一边搪塞道。“他现在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让我们回寝室等着。他想到办法会告诉我们的。” 我有些不相信欧阳子青的话。但他既然不愿意说,一定是项大哥的意思,对此我也无可奈何,只好跟在他的背后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之后,欧阳子青先看了看陈翰坤,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便也脱了衣服。躺到了床上。很快,他便发出了很响的呼噜声。 见陈翰坤和欧阳子青都睡着了,我也只好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可是,当我的头挨到枕头的那一刹那。脑子里却突然一个激灵。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仔细想了想,顿时就明白了。 不对劲儿的是欧阳子青,他平时睡觉,虽然也会打鼾。但他的鼾声一直都很小,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响亮。此时的他,压根儿就没有睡着,他只是在装睡。想通了这一节。我自然也不敢再睡了,只能半眯着眼。打起精神悄然等待,等着看欧阳子青到底想要干嘛。 不知道躺了多久,我听到欧阳子青床上传来了十分细微的响动,赶紧闭紧了眼睛。调匀自己的呼吸,装成睡得很熟的样子。 不一会儿,我便听到欧阳子青下床的声音。他下床之后,我从他的脚步声里听出他走到了我的床前,我虽然闭着眼睛,却也感觉到他俯下身查看我睡熟了没有。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却是渐渐地远离了我的床边。随后。我便听到了开门声。 他要去哪儿?我仔细凝听着,等到门外的声音完全消失了之后。才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地披上衣服,追了出去。 夜色下的校园。静谧得让人心悸。我远远地追在欧阳子青的身后,动作十分小心,生怕一不小心。会让他给发现。 跟了一阵,我便明白了他要去哪儿,当看到他的身影走进了项大哥的小屋之后。我就在路旁的一片灌木丛里躲了起来。 等了大概一刻钟时间,欧阳子青便从项大哥的小屋里出来了。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见他的双手捧着什么东西。我一动不动地藏在灌木丛中,等待着欧阳子青走了过来,当他走近之后,我终于清楚地看到,他手里捧着的。是一个黝黑的瓷碗,碗里盛着一些深色的液体。 吃粮!我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这个诡异的招鬼游戏。 吃粮的玩法是用古旧的碗蒸一碗白米饭,杀雄鸡一只,把鸡血淋于饭中至和饭齐。然后在夜深人静之时,找一个十字路口,将血饭摆于路口中央,绕饭行走。一边走一边在口中默念:过往鬼神,请来吃粮;若吃我粮,请解我难。 假如真的请来了鬼神,饭碗中的鸡血就会渐渐地漫出来。当看到鸡血从饭碗里漫出来时。立即把事先准备好的白纸铺到碗边,然后背过身去。提出问题。当问完之后,如果听到身后传来碗破裂的声音,就证明鬼神已经回答了问题,答案已经用鸡血写在了白纸上面。 不过。传说中的吃粮,是一种很冒险的招鬼办法,而且有许多蔡忌。比如问完问题后千万不要在碗没有破裂之前回头;看完纸上内容要立即到十字路口焚烧。碗和粮必须找一个背阴处深挖埋掉;还有就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纸上内容,也不可透露纸上内容。 而这些都还不算最恐怖的。最恐怖的一点是,用吃粮的方法请来的鬼神,一般不会白白地回答问题。它们在白纸上留下问题答案的同时,往往还会留下交换条件,其中最严重的条件,便是要你在几天之内死去。 我悄悄地跟在欧阳子青的身后,心里却隐隐约约地升起了一丝忐忑不安的感觉。我们之所以走到现在这样的境况,似乎正是从玩了碟仙那场招鬼游戏以后开始的,自那以后,我们便像是陷入了恐惧的沼泽之中,虽然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自拔。后来,我们遇到了项大哥。便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的解决办法,竟然是比碟仙更为诡异恐怖的招鬼游戏。 这些招鬼游戏。到底能不能将我们从恐惧的沼泽里救出来?假如不行的话,我们又会不会越陷越深,最终坠进更黑暗的深渊之中呢? 当我脑子里被这些疑惑困扰成一团乱麻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欧阳子青停了下来。我仔细一看他站立的地方,心里一下就毛了。他竟然来到了发现杜云峰尸体的那条河边。 难道,他不是要玩吃粮! 我躲在一棵树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子青。只见他把手里的血碗摆到了地上。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白纸铺到了地上。看到那张白纸,一阵深深的寒意从我的心底冒了出来。并沿着我的脊梁直冲脑门。 那白纸。正是我们那天晚上玩碟仙时用过的那张! 欧阳子青微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围着那个摆在白纸上的血碗转起了圈。他的动作机械而僵硬,脸上的表情似癫似狂,看上去格外阴森。 突然,欧阳子青脚下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快到了让我看不清他的身体,只看到一个影子,像风一样围着血碗转圈。 一个活人的速度,真的可以快到如此地步吗?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欧阳子青的速度已经快到了非人的地步。这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知识所能接受的范畴,也颠覆了我对整个世界的感官。 刹那之间,我的脑子里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我觉得自己此时所处的地方,也许根本就不在人间,而是在…… 欧阳子青不知道转了多少圈。速度又渐渐地慢了下来,而且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完全停了下来,背对着血碗站住了。 这时候。我又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了。天啦!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那张脸上的皮肉,就像是被风吹得变了形。还没有恢复过来一般。胡乱地堆在脸上。 我不敢再继续盯着欧阳子青那张怪异的脸看,把目光移到了那个血碗上面。血碗安静地摆在白纸上。没有一点动静。碗里的血,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漫出来。而血碗本身,更没有丝毫破裂。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我迷惑不解的时候,耳中忽然昕到了一阵“哗哗”的水声。我急忙循声看去。发现那声音来自小河中央。而就在发出声音的地方。水面上冒着一簇浪花。那浪花。正朝着岸边移动。 当我发现那浪花移动的方向正是欧阳子青站立的地方时,心里蓦地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顾不上再隐藏行踪。猛地从树后冲了出来,冲着欧阳子青大声喊道:“子青!快跑,你后面有东西!”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地,水里的浪花已经移动到了岸边。只听见“哗——”的一声巨响,一个东西从水中冒了出来,迅疾地扑向了欧阳子青的背后。而欧阳子青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来自身后的危险,只是傻傻地望着我。眼神里流露出惊恐与绝望。 在我冲向欧阳子青的同时,也看清楚了那从水望冲出来的东西,正是杜云峰那具泡得肿胀腐烂的尸体! chapter4牛 ”现在你该明白,杜云峰死前发生了什么了吧。“项大哥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我一个激灵,神智猛地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切也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他想利用招鬼术达成自己的心愿,没想到却招来了恶鬼。那恶鬼迷惑了他的心智,把他引入河中淹死了。“项大哥叹了一口气,怒道,”招鬼通灵,十有八九招来的都是一些怨气冲天的恶鬼,如此危险的事,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家伙,却当成游戏来玩,真是不知死活。“ ”我……我……“看着项大哥生气的样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什么你!杜云峰头七那天晚上,他的鬼魂回到你们寝室,又和你们玩了一场碟仙游戏,那场游戏根本就是它设下的局,目的就是想要把你们带去陪它。你命硬,没有被它带走,可陈翰坤和欧阳子青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在那场游戏中,他们就已经被杜云峰的鬼魂生生地给吓死了。“项大哥的声音格外冷静,听上去没有一丝感情,”不过,他们虽然死了,自己却并不知道,灵魂也滞留在了人间,还整天和你厮混在一起。“ 项大哥说的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我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让我感到了极度的震惊。我在脑子里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几天与陈翰坤、欧阳子青相处的情形,确实有许多奇怪之处。过了好半天,我猛然醒悟过来,傻傻地看着项大哥。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自从那天晚上玩了碟仙之后,我就一直和几个鬼魂待在一起?“ ”对!其实所谓的招鬼通灵,就是打开人间和鬼域的屏障,让活人可以和鬼魂沟通。但人鬼沟通之后,双方的意识都很容易产生混乱。在那种情况之下,鬼魂有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是鬼魂,而活人也有可能被鬼魂所迷惑,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和鬼魂待在一起,自己却根本不知道的原因。“项大哥解释道。 说到这里,项大哥见我满脸茫然不解的样子。便打住话头,让我把他的话消化了一会儿之后,才又继续说道:”所以,当我看到你和两个鬼魂待在一起时,就把你和它们都骗到了我家里,然后设计引导它们各自单独去玩一次招鬼游戏。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它们亲自打开人间与鬼域的通道,回到它说完之后,项大哥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骂道:“没想到你这浑小子会如此执迷不悟,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差点也被它们带走了。” 我皱起了眉头,辩解道:“可它们生前一直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哪儿知道它们早已经变成了鬼啊。而且,就算它们已经变成了鬼,也没有害过我啊!” “让你每晚都做着相同的噩梦,日日夜夜地生活在恐惧之中,难道还不算害你!”项大哥怒道,“要知道人鬼殊途,生前再好的朋友,死了之后也不能够再待在一起。活人和鬼魂要是长期待在一起的话,活人的生气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慢慢消耗光,最后会死得很难看的!” 项大哥的一席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十分要命的问题,惊呼道:“糟糕,陈翰坤的鬼魂还躲在寝室里!” 项大哥闻言,哈哈大笑道:“等你想起来的话,做什么都晚了。在你跟着欧阳子青的鬼魂来河边的时候。我就去了一趟你们寝室,已经把它送回到它应该去的地方了。” “鬼魂应该去的地方,到底是哪儿?”我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寝室窗口,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条小河,疑惑地问道。 “人间的尽头!”在万籁寂静的夜里,项大哥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空洞。我的心里。蓦然产生了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
卷一:厄运的诅咒 第一章引子 “小月!…”一个焦急紧张的声音,急促的在清晨的老林里回荡:“小月…你到底在哪里?…”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却带着让人心痛揪心的哭腔。 这声音似乎充满着魔力,任何人都忍不住心痛,要是此时静寂的老林里还有一个活人的话,都会忍不站出来的,可是清晨的山林却死一般的静,静的让人发慌,没有回应,只有那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在丛林密布却显得空旷无比的老山里随着林稍的摇曳随风飘荡。 “呱…”也不知道哪里飞来一只乌鸦,不合适宜的发出了一声惨不忍睹的叫,惊的整个老林都吓了一大跳,哆嗦了起来。 “沙…沙…”被老林淹没的脚步声停下了,一个俊朗神秀的青年在听到老鸦的那声嘶哑诡异的惨叫时,奔走的身形明显一颤,他抬起头就看到那只黑惨惨的老鸦屁股都秃光了,只余下四根羽毛还依然顽强的插在哪里,显得可笑又有些可怜,老鸦晃晃悠悠的从他头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怪异姿势飘过。 一根黑的晃人心神的乌鸦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青年的肩上,上面还带着一丝血迹,青年在看到空中的那只乌鸦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呼吸也急促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下意识的将那根羽毛握在了手里,疯狂的向老林深处冲去 。 清晨的太阳还没有升起,天灰蒙蒙的,老林里的潮气极重,俊朗的青年被老林里一人高的杂草淹没了,脸上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全身都被露水打湿了,黑色的短褂长袍贴在了身上,裤脚扎的很紧,白色的布袜,敞口的布鞋满是泥土的痕迹,此时布鞋里已经是和了稀泥了,踩在地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鞋尖不时被脚趾挤压的往外冒着泥水,青年已经在老林奔走了整整一夜了,此时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能够插上翅膀飞行都嫌不够快,哪里还顾及得了自己。 “小月你千万不要那样做…”青年脚下狂奔,大声的嘶喊着,带着哭腔的声音沙哑的好像破锣一般,却是那样的撕心裂肺,让人忍不住心痛。 “希望握还来得及,小月你等着我,千万要等着我…”青年发疯一般的狂奔着,杂草差点刮破他的眼珠,喊到最后,嗓子哑了,只见喉咙滚动,牙齿都快咬碎了。 村里的老一辈人常说林子越老越邪,阴气越盛,鸡鸣时是邪地阴气最重的时候。 前面是一片密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老林子,阴沉沉的,青年此时那里还顾得上老辈人的警戒,一头扎了进去。 一入那片阴的可怕的林子,青年顿时全身一寒,头皮有些发麻,心中已经隐隐想到了某种可能,可是他还希望是自己乱想,但这似乎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眼下只有尽快找到小月,一想到小月青年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脚下硬生生又快了起来,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生怕看到那最可怖的一幕。 “呱…呱…”突然静的要死的林子里响起了几声让人心惊肉跳冷汉只直流却又有些熟悉乌鸦叫,紧接着狂奔的青年便觉得眼前一黑,如同一片黑云压了过来,一片黑鸦鸦的乌鸦排列成一个显得诡异古老的图案,像是一张脸。 眨眼之间那张巨大的黑脸就飘进了老林深处,青年撇了一眼,眼角狂跳,脑子嗡的一声,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领头的居然是那只秃了屁股老鸦,不过屁股上此时只剩下了三根羽毛,青年将手里的那根乌鸦羽攥的更紧了,他两眼通红,大吼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发疯似的向着那张乌鸦巨脸追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传来一声怪笑,但青年还是听出了那是小月的声音。 只见前面是一片血红的土地,寸草不生,好像是用鲜血浇灌出来的一般,青年的的眼瞳猛的一缩,差点惊叫出声来,在血色土地的中心有一个人头突兀的露出了地面,那是一个女人的头,青年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小月,他要冲去时,一个轻柔平静的声音却让他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小月你真的要那样做吗?”青年人的脸色苍白,万分心疼的看着被埋在土里的女子。 “哥哥!你来了,你不要伤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小月露出地面的头睁开了双眼,那张掩在乌黑的长下发原本清丽脱俗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却是那样的灿烂。 青年的心在滴血,跪倒在地上,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好像被一双手死死的扼住,快要喘不过起来了。 小月那掩隐在长发下的脸依然在那样灿烂的微笑着,好像是一朵鲜花一样慢慢绽放了开来。 “呱呱…”这时那张乌鸦排列成的黑脸飘到了小月的头顶,小月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柔,那样平静。 “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青年双手扼着自己的脖子,发出了一声心碎的惊呼。 “喔喔……喔……”远处的传来了一声鸡鸣,阳光落了下来。 第二章 梦境 夏日的天气就如同美女的脸色一般,难以琢磨,阴晴不定,但却收放自如,鬼神莫测,比翻书还快。 一场急雨洗劫过后,只是让空气凉爽了片刻,就又燥热难耐,此时最好回家痛痛快快的冲个凉应该是大多数人心中最迫切的渴望。 张陌像往日一样无聊的下班,好不容易挤完了那要人命的公交车,已经是汗流夹背,白色的衬衫紧紧的贴在了背上,黏呼呼的,难受极了,冲出了公交车,狠狠的猛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心里恨恨的骂了几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也不知道谁他妈这么缺德,居然在挤的喘不过气来的公交车里放了一个屁,真是要人命啊,一个老太太老脸憋成了猪肝色,差点被那个巨无霸屁熏的背过气去。 冲进了对面的超市,买了几袋方便面,张陌将身上的硬币都搜刮了出来,正好够。 尽管超市收银的大妈投来了能杀人的鄙视目光,但张陌已经习惯了,反正今天的晚饭已经解决了。 “穷鬼!”身后依然传来了大妈经常的问候。 “唉!”张陌叹了一口气,没有女朋友的日子真难过啊!大学还没有毕 业,因为在学校里一样是混吃等死,张陌就找了一份工作实习,钱挣的少的可怜,交完房租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每日三餐除了泡面还是泡面,泡面吃到恶心还是吃着泡面,现在的大学生毕业就等于失业,除非是富二代,有一个很牛逼的老爸,不然就只能靠自己 手里拎着方便面,张陌心下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香风扑来,有些熟悉,一双蓝的发亮发光的高跟鞋跳出眼前,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抬起头就看到那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脸,很熟悉也很陌生,波浪卷发,明艳照人,穿着越来越暴露, 胸前露出大片的雪白粉腻,还有一条深邃的雪白沟壑,到大腿根的牛仔短裤,突现出修长圆润雪白的**,白的晃人心神,让忍不住去赞叹,这是一个很懂得突出自己优点的女人。 “嗨!张陌!”一个有些发爹发腻的声音,居然是她…秦绵,张陌以前的女朋友,不过后来傍上了一个富二代 。 “是你!真巧啊!”张陌挤出了一个微笑,此时他才注意到秦绵挽着一个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的男子的胳膊,就如同以前挽着自己一样,这一定是那个富二代男友了。 尽管两人已经分手了,但是张陌还是心里酸酸的,恐怕最尴尬的事就是你在街上突然碰到你的前女友像挽着你一样挽着另一个男人和你打招呼,有时候张陌感叹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这是我男朋友李子明,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张” 秦绵身体腻在富二代身上一脸自然介绍道。 两个男人都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李子明笑的很标准,这大概是习惯吧,再配合上他英俊的脸对少女就更有杀伤力了,可惜张陌不是。 “你还没吃饭吧?不如我们一起吧?”秦绵不经 意间扫过张陌手里的方便面,腻声说,不过听在张陌的耳朵里却是格外的刺耳。 “一起吧!”李子明一双有神的目光看向张陌并没有传说中的倨傲,依然笑着。 “不了,我这人方便面吃惯了。”张陌觉得嘴里很苦。 “那…改天聊,拜拜…”秦绵淡然一笑,挽着李子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串响亮的高跟鞋。 张陌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撒腿就跑,一路狂冲回家,三下五除二的用仅存的一点连热气都不冒的开水泡了方便面,像是要忘记什么一样,一头扎进了洗澡间把水流开到最大,可是洗了一半水停了,眼睛上的肥皂沫还没有冲干净就没水了,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肥皂沫,一看手机八点五十九。 “靠!不会吧?死肥婆!”朝楼上骂了一句,张陌拿起毛巾擦了擦身上,走了出来。 张陌租的是老楼区里一间房,每天晚上九点之前洗澡水就会停了,不会晚一分钟,只会早一分钟,今天张陌刚好差一分钟。 穿上短裤,端起那碗还有一半没有泡开的方便面,就狼吞虎咽了起来,踏着满地的垃圾走到电脑前时,碗里只剩下些汤,随手丢进垃圾筒里。 曾经有人说一个男人的生活就是和垃圾为伴。 打开窗户,熟悉的电脑开机声响起了,页面的背景是一个裸体的美女,鼠标是一只手,正好落在了裸体美女那丰满傲人的**那粉红的一点上,张陌熟练的移动着鼠标,打开网页,玩起了游戏,只有游戏才能使自己忘记一天的疲劳,时间过的很快,张嘴打了一个哈哈,一看手机都两点了,关了电脑,爬上床蒙头就睡。 迷迷糊糊的,可是越睡越冷,大夏天张陌感觉自己好像睡在一冰上一样,伸手拉过了毛毯盖上,才感觉稍微好些了,这才沉沉的睡去了。 突然张陌觉的身下的床冷的要命,自己明明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就是无法挣开眼睛,伸手摸了摸身下,好冷,好滑,就好像少女的背一样滑,入手是一片冰滑,却冷的彻骨,冷的张陌快速把手缩了回去。 可是就好像有一股魔力吸引一样,张陌忍不住又把手探到了身下,还是冷的彻骨,这一次,入手处好像是一条伤疤,张陌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伤疤,生怕弄疼了伤疤的主人,突然觉得好心痛,随着手指的移动伤疤在这里停住了,是少女的臀部 饱满结实,却很冷。 手指又回到了背往上游去,是柔顺的秀发,虽然张陌无法挣开双眼,可是却清楚的知道那是一头柔顺亮丽的乌发,在头发里那条伤疤一直蔓延到头顶,张陌想要看看少女到底是谁,为什么背上会有这么一天伤疤,他的手刚触到少女的肩上,突然一双雪白的手臂以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姿势伸了后来,那条伤疤被两条雪白的手臂慢慢的撕裂了开来,张陌惊的头皮发麻,心差点跳出来,紧接着张陌就被鲜血淹没了,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啊!” 瞬间挣开了双眼,猛的坐了起 来,屋子里一切正常,自己还是睡在那张邋遢的破床上,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原来是一场梦,伸手伸过眼前,吓的张陌脸色一白,一哆嗦,满手居然都是鲜血,跳起来一看才发现居然是睡觉不老实把西红柿浆打翻了,心中松了 一口气。 眼角一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几时居然流泪了,一看表已经八点了,张陌怪叫一声,那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赶紧跳下床用三分钟来完成洗脸,刷牙,穿戴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然后狂奔出门。 第三章 还我心来 一路狂冲到公司,还好没迟到,进门之前先整理了一下衣服,进了公司几个同事就告诉张陌小心点,说今天主任心情不好。 张陌学的是设计,进了一家小设计公司,过着极其无聊的生活,和公司里的一群没有上进心的员工混着日子,却整天提心吊胆的怕被炒鱿鱼,好不容易,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公司大多是女员工,就几个男员工,据说这跟主任那个老色鬼的爱好有着很大的关系。 打开电脑,继续昨天没有完成的图纸。 “张陌你来一下!”声音有些刺耳,是主任姜旺。 因为主任任很肥,公司的人给主任起了个外号叫肥猪旺财,你不过大家都私下里喊得的。 张陌应了一声,往主任的办公室走去,一回头,同事们都爬在隔挡板上,一脸担忧的看着张陌,似乎是在说你保重。 敲了敲门,走了进去,主任正在打电话,唾沫星子横飞,胸脯拍的震天响,陪着笑脸:“黄总您尽管放心我们公司的信誉那是绝对有保障的,您就放心的交给我们吧!那是自然,恩,好的,一定一定,再见黄总!” 主任放下了电话,完全换了一副嘴脸,慢悠悠的掏出了一支烟点燃,狠命的吸了一口,往后一躺 ,一阵吞云吐雾,看的张陌恨不得立刻过去掐死他,这种废物加蠢货居然能当主任,当然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呼…”吐了一口烟雾,主任坐了起来,用一个很优雅却看起来很恶心的姿势掐灭了烟头,一脸痛心棘手的看着张陌,张陌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呃…张陌是吧?”主任扫了一眼张陌,问了一句很无聊的话。 “是,主任您找我?”知道了你还问,张陌看了一眼肥猪旺财。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张陌赶紧摇了摇头,又是这一招,张陌知道接下来就是主任数落自己的时候了,心下一横。 “唉!”主任的肚子上如同放了一个西瓜,一滚一滚的,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大学生手高眼低,没有多少本事,还不用心,你看看,你设计的这是什么呀?这简直就是垃圾嘛!这能叫设计嘛?”主任把一份设计报告摔的啪啪只响,嘴里唾沫星子乱飞,口水四溅,只见主任把那份设计说的惨不忍睹,一无是处,甚至都比不上手纸。 “呃…主任您手里的那份好像不是我的设计报告…”张陌此时才发现那不是自己的设计报告,可是他不说还好,一说肥猪旺财立刻破口大骂,全身的肥肉乱颤,唾沫星子差点把张陌淹死,好不容易等肥猪发泄完了。 啪…肥猪旺财让张陌从厚厚的一摞设计报告里找出自己的设计报告,接过来看都没看,随手扔进了垃圾筒里:“这是什么呀?张陌你回去在重新设计一份明天早上给我送来。” 说完肥猪旺财猛灌了几口咖啡,差点没噎着,这才发现张陌还没走,顿时眼睛一瞪:“你还等着我请你吃饭哪!”张陌看了一眼垃圾筒里自己熬了好几夜的设计报告,出了主任办公室,隐隐听到肥猪主任骂了一句什么。 回到自己的位置,张陌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那里还有心情工作,那个肥猪主任分明是整自己呢,好几次想换个工作,不受这份气了,可是现在大学生的工作最难找,没有人根本别想找到不受气的工作,再说没有工作就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唉,想想就头大,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过了一天。 晚上回到住的地方,匆忙的冲了一个澡,泡了一碗面,又要开始熬夜通宵设计图纸了,设计了一半才想起来泡面还没吃,刚端起碗,唰…头顶的灯闪了几闪就灭了,屋子里一下就陷入了黑暗里,张陌只觉得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摸着黑放下了泡面,可能是保险丝烧了,这个楼区是老楼,线路老化的厉害,以前经常停电,张陌也就习惯了,拿起手机照着,找到了保险箱,打开一看,果然是保险丝断了,取来保险丝接上,屋里还是没有亮,难道真是停电了? 一想到设计报告还没有完成,还有肥猪旺财那满天的口水,张陌一个头两个大,这要不是完成不了,还不得让肥猪旺财给吃了呀,找了半天备用的蜡烛也用完了,一看手机都快三点了,这时候还上哪买去呀?这时张陌突然想起了家里还有一盏铜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张陌接着手机那屏幕的光很快就找出了那盏铜灯,不知道还能不能点燃,打开点火机,居然点燃了,铜灯发出幽幽的绿色火苗,虽然有些诡异,但是对于陷入黑暗里的张陌来说却是最好的慰藉,有了它张陌才能不被肥猪旺财骂,那缕火苗好像随时都会熄一般,张陌用手遮住,好不容易走到了桌前将铜灯放下,铜灯的火苗虽然不是很亮,却让屋子里有了些微弱的可怜的亮光,张陌只是觉得那里怪怪的,但就是想不出来到底是那里怪怪的。 “呜呜…”张陌刚拿起笔就听见背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起初他还以为是隔壁,可是越听越不对,铜灯闪烁,张陌回过头来就发现床上好像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居然是裸体,肩头耸动,好像是在抽泣着,张陌觉得脊背有些发冷,他大着胆子凑了过去。 拿起手机一照,头皮立刻一炸,女人那光滑的背上是一条很长的伤疤,从头顶一直到臀部,可怕极了,张陌感觉自己从头顶凉到脚跟,好像坠到了冰窖里一般,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他伸出了一只手去拍那裸体女人,他的手还没有碰到裸体女人的身体,裸体女人就转过了头,张陌只觉得头皮一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见一张惨白惨白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双眼还往下滴着鲜血,自己鼻子都快碰到了那张脸的鼻子,那张脸居然不是在哭泣,而是在对自己微笑,笑的很灿烂,很柔和,很平静。 突然那裸体女子伸出了一双雪白的手扼住张陌的脖子,张陌想要反抗,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想要喊,喉咙却被堵住了,张陌感觉自己的胸膛快要被憋炸了,无法呼吸了,只听那裸体女子幽幽的说道:“你偷走了我的心…还我心来……还我心来……” 那个女人慢慢的向着张陌走来,她走的很怪异,很长的头发一根根的垂下,看不见脸,低着头,依然在慢慢的走着,她走的很轻,可是张陌却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脉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仿佛整个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张陌和那个慢慢走来的女人。 这时张陌才发现那个女人双脚离开地面是飘过来的,不对,她没有脚,裙子下面空荡荡的,张陌不敢再看了,可是又不敢叫,他用被子把头蒙起来,整个人蜷缩 成一团,努力的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在做梦,这不是真的。慢慢的,张陌感觉到了那个女人已经到了床边,她正弯下腰来看着自己,他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血液流淌的声音,她慢慢的贴近了,已经贴在了被子上, 张陌和她只隔着一层被子,她就这么看着张陌,张陌虽然害怕的要死,全身忍不住颤抖,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被子外面的女人到底是谁,他慢慢的掀开被子,屏住了呼吸,只露出一双眼睛,张陌就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睛里只 有另一双眼睛,贴的如此之近,差点让张陌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 眼前的那双眼睛睁的很大,大到了眼睛的极限,好像两个能够吞噬人灵魂的漩涡一样,往里面慢慢旋转着缩了进去,张陌已经不敢再看了,再看他会崩溃的。 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这时突然感觉有头发落在自己的脸上,很柔顺,很滑,感觉自己的眼皮上一凉,好像有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张陌不想睁开眼睛,因为害怕,可是眼皮上的那一凉好像有生命一样,在眼皮上 划来划去,张陌忍不住了,他睁开了眼睛,只见一滴血泪滚进了自己的眼睛里,他看到了面前的一个女人在用力的揪扯自己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慢慢的在空里打着转轻轻的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好像是珍藏了万年的情丝一样,慢慢 的被生生抽了出来。 那个女人的眼睛里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头发都快被扯光了,突然,那个女人的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脖子上的血喷溅,好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那个女人的头在空里落的很慢,洒下了一串血花。 砰… 那个女人的头就落在了张陌的脸边,看着自己,她的嘴已经贴在了张陌的脖子上,张陌想要跑,全身却如同瘫痪了一样没有一点儿力气,甚至连抬一抬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见那个女人的嘴慢慢的张开了,咬向了张陌的脖子, 张陌拼命的往后靠,将脖子往后退,可是却一点儿用也没有,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没有身体的女人头张开嘴咬上了自己的脖子,喀嚓…一声,他听见了自己脖子被咬断的声音,鲜血飞溅,那个女人依然咬着自己的脖子不放,张陌感觉自己被黑洞吞噬了,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大吼了一声。 加班一直到了晚上十二点,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张陌一个人,电脑看到眼睛发酸,脖子发硬,腰直不起来,回头一看整个公司里只剩下了自己,瘫坐在椅子上,摘了平时并不怎么带的眼镜,滴了几滴缓解眼睛疲劳的滴眼液,双 手按摩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张陌还记得肥猪旺财临走时的嘴脸:“张陌今晚你来值班,这也是公司对你的信任,明早见!” 肥猪旺财得意的走了,在他看来张陌实在是一个好欺负的对象,张陌知道这是旺财在整自己,公司里从 来都没有值过班,这是第一次。 眼皮还是很重,头昏沉沉的,张陌起身想要洗把脸,后半夜是最难熬的。 嗒…嗒…楼道里的破灯,美其名曰是声控的,张陌咳嗽了好几声,踱了踱脚也不见头顶的灯亮,一到晚上公司里的人都不敢 来上厕所,硬是憋着都不来,都说没灯,张陌又骂了一句肥猪旺财,恐怕维修公司硬件设备的钱又落进了旺财包养的小三儿的JV手提袋里了吧,不,不是恐怕,是一定,这已经是公司人人皆知的秘密了。 使劲拍了拍墙上的开关 ,灯还是没有亮,厕所的门口黑的像墨一样,门上只有半截用油漆刷的一个男人的标志,居然用的是鲜红的油漆,就好像血一样,平时看起来没什么的,可是此时看起来却有些阴森森的毛骨悚然,头皮有些发劲,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被公司的人传的心里起了作用,越看门上的半截人,越觉得全身有些发紧,本来不想上厕所,可是现在却突然憋的难受。 “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张陌觉得心里有些害怕,有没有别人,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只能唱歌了,虽然一向五音不全,一出口就是万人空巷的盛状,尽管歌唱的很难听,有时候,连张陌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不过此时张陌那难听的要命的歌声却听起来格外的安心。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听…看来唱歌难听也还是有用处的,恐怕鬼听了都不愿意在出来了…”张陌觉得心安了不少,至少能够让自己不害怕,他难听到极点的歌声,不对,应该是嚎声,张陌的嗓音实在不敢称之为歌。 大声的唱着歌,破锣嗓音在整个楼层里回荡,张陌进了厕所,嘘嘘完 了,厕所简直黑的吓人,只听见水滴的声音,张陌刚想转身离开,砰…肩膀被拍了一下,张陌难听的歌声变成了惨叫,这个时候是最吓人的,只感觉肩膀好像被人拍了一下,张陌差点魂都被吓丢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啊!鬼啊无!”张陌惨叫了一声跳开了,啪…一个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心里突突跳的厉害,回头一看只见原来是窗台上的拖把掉了下来,打在了张陌的肩膀上。 “呼…”张陌长出了一口气,腿都软了,手心里全是汗,差点没掉进便池里,踢了一脚拖把,张陌真有一种恨不得掐死打扫厕所卫生的,拖把你放哪儿不好,你偏要放在窗台上。狂奔出了厕所,打开水龙头,哗啦啦…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几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老是作一些奇怪的梦,难道是自己的工作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冰凉的自来水冲在脸上,张陌才感觉平静了不少,又或者是心理作用,用力的甩了甩头,难道自己真的撞鬼了,听网上说,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照镜子就会看到鬼。 张陌下意识的抬起头,面前就是一面镜子,虽然没有灯,不过依然能够看见,张陌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还有水龙头上溅的水滴,哪里有鬼啊,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以前不相信,现在也不相信,张陌暗骂自己 幼稚,那个网友无聊发着玩的抓鬼十法,自己还真用来验证了,真是废物的不能再废物了,张陌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他可是从来都不相信这些无聊的东西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真的是精神出了问题? 砰…砰…这时 厕所里居然传来了声音,好像是有人用脑袋撞墙的声音,已经撞的血肉模糊了,砰砰…那种声音继续从厕所里传来,哗喀喀…还有铁索摩擦在暖气片上的声音,很刺耳,也很难听,像是饿鬼在从地狱里爬出来了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那种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听的想要想要有一种自杀的感觉。用力的拍了拍脑袋,铁索摩擦在暖气片上的声音回荡在张陌的耳边,那种痛苦的折磨才减轻了一些,张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想要去看看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 进了厕所,抹到了拖把,此时的拖把反而成了张陌唯一的依靠,将拖把竖在身前,尽管他知道这没有一点儿用的,不过用能起一点儿心理作用的。 厕所里有一排隔门,暖气片偏偏就在窗台下面,正好被厕所的隔门挡住了,看不见,张陌小心翼翼的挪了过来,那种让人头皮发麻,冷汗直流的铁索声差点让他崩溃,手心里全是汗,身子紧紧的铁着厕所的隔门,张陌慢慢的探出了头,就看见让他终生都毛骨悚然的一幕,刚探出头的张陌的脸差点就贴上了一张 血肉模糊的脸,脸上的碎肉还在往下掉,头发上全是血,眼睛血红,张陌差点昏死过去,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就在眼前,张陌呼出来的冷气都喷在了那张脸上。 张陌整个人顿时手脚冰凉,头皮都炸开了,全身的汗毛都冷的竖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了…”喀嚓…响起了一声惊雷,惊的张陌将手里的拖把都掉在了地上,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瞬间照亮了厕所,只见一个全身鲜血淋淋,血肉模糊的人被铁索索在暖气片上,哗喀喀…他向前一扑,就贴上了张陌的脸,铁索直接从他的肩夹骨穿过来的,两条腿也被铁索穿着,哗喀喀…铁索摩擦在暖气片上的声音格外的刺耳,那张脸睁着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张陌,突然他开口说话了。 “啊…”张陌再也忍不住了,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恐怖了,不是人类的心理极限所能够承受的。 张陌大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跌坐在了地上,脚软的好像没有了骨头,厕所隔门后探出来的那张脸依然看着张陌,冷汗已经浸透了张陌的衣服,张陌惊的大气都不敢出,脸 都白了,突然他发现那张的眼睛很熟悉,熟悉的就像自己的眼睛一样,对,就是自己的,张陌感觉那双眼睛就是自己的。 “你…你…你是谁?”虽然心里害怕的要命,张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他听见自己声音有些发颤的开 口问道。 “我就是你,你有一天也会被帮在这里的受尽所有折磨的…”那张脸痛苦的已经扭曲了,脸上的血还在滴,他的声音很慢很慢,慢的让人发毛。 “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张陌惊恐的自语着,那张脸上的眼睛确实是自己的,他能够感受的到,真的是自己的,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哈哈…她会来找你的,一定回来的,她不会放过每一个人,你们所有人都要死…”那张脸变的狰狞了起来。 哗喀喀…铁索撞击着暖气片,砰…那个血肉模糊的人用头狠狠的撞着墙壁,痛苦万分的哀嚎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已经忍受了几千年了,我也已经找到他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哗喀喀…那张脸猛的扑向了张陌,穿过肩夹骨的铁索让他受尽了折磨,他变得如同饿鬼一样,吼道:“都是你,都是你让我忍受了几千年的痛苦,你该死…啊…”那张脸疯狂的哀嚎着。 “不可能的…我不会相信你的…啊…”张陌痛苦的大吼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开 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起拖把就向着那张脸砸去,噗…血花飞溅,砸的满身都是鲜血,张陌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抽打着那张脸,打的血肉横飞,惨叫哀嚎让人头皮发炸,不过这些张陌好像听不见一样,还在疯狂的砸着,噗…鲜血溅到了张陌的脸上,张陌只觉得全身一凉,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地上。 觉得脸上凉凉的,四周好像围了很多人一样,他们在笑,在嘲讽,在指点,张陌睁开眼睛,就看见肥猪旺财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正往自己的头上浇。 “你还知道醒啊…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要叫救护车了…看什么看,不用工作啊…让你值夜班你居然睡的这么死…赶紧起来工作…”肥猪旺财丢下矿泉水往办公室走去。 张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肥猪旺财说了什么,他一句话也没有听见,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第四章 变故 “啊什么呀啊…起来交房租了…”一个刺耳的声音救了张陌一命。挣开眼睛只见一张肥脸贴了上来,惊的张陌又差点叫了出来,原来是包租婆肥婶。 “我说你有病吧?大早上的想自杀,先交完房租在自杀吧,恩?你这是什么眼神?” 肥婶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张陌,那肥的如同熊掌的手伸向了张陌,眼睛瞪的老大。 “咳咳…肥婶你是怎么进来的?”张陌这才发现自己自己双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赶紧松开手,活动了几下脖子:“我自己练着玩的…”张陌幸幸的说了一句,心中疑惑万千,难道自己真的撞鬼了,为什么这两天老是做这个可怕的梦,张陌心下胡思乱想着,只听得一声发飚得大吼:“什么?你敢叫我肥婶?”张陌心里一激灵,暗道一声这下坏了,肥婶只是私下里偷偷叫的,没想到刚才失口。 一个女人即便是再胖,但是她也不希望一个男人当着她自己的面肆无忌惮的说自己胖,更何况是一个更年期的女人,那是会发飙的。 “呃,不是肥婶…你听我说…”张陌眼看着肥婶的脸越来越黑,马上就要赶上锅底了,脸上的肥肉乱颤,张陌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肥婶简直能杀人,张陌一看不行了,跳下床,拎起鞋,抱着设计图纸就冲出了门,只听得后面传来了一声大吼,震的老楼区都晃当了几下。 “靠!发飚的更年期女人真可怕!”张陌边走边穿上了鞋,在路边买了份早餐,边吃边跑去公司,公交车这时候真能挤死人。 来到公司,同事们也是刚来,张陌赶紧去了肥猪旺财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来!” 推开门进去,肥猪旺财躺在靠椅上,连眼睛都懒的睁开:“是张陌吧!” “是,主任,我的设计报告完成了…”张陌将设计报告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声音,肥猪旺财依然是一副死猪样子。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肥猪旺财闭眼应了一声,进来了一个女孩,蓝色的牛仔裤,白色T恤,扎着一个清爽的马尾,清丽脱俗,一张精致的脸,黑亮的眼眸,让张陌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女孩微微向张陌点了点头,手里端着一杯给肥猪旺财的咖啡。 这个女孩张陌见过是公司的设计人员,叫安妙,不过就是因为女孩不会说话,先天哑巴,所以就只能跑跑编外了。 安妙轻轻走了过去将咖啡放在了桌子上,可是肥猪旺财的腿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假装的,安妙被拌了一下,失去了平衡,顿时将咖啡碰洒了,张陌手急眼快,扶住了安妙。 咖啡全洒在了肥猪旺财一滚一滚的肚子上, 张陌刚想笑,肥猪旺财顿时怪叫一声,跳了起来:“你怎么搞的,要你还有什么用,我这可是好几千的名牌啊?”肥猪旺财痛惜的看着自己被浇湿的肚子,大喊大叫着。 安妙吓了一跳,清秀的脸上满是歉意,赶紧拿出纸巾给肥猪旺财擦衣服,张陌也不忍心安妙被肥猪旺财骂,赶紧解围:“主任她也是一不小心,来我给您擦。” “什么?不小心,我给她钱是让她不小心的吗?这可是我昨天刚买的新衣服,她一个哑巴能干什么?她一个不小心就完了吗?”肥猪旺财口水四溅,浑身的肥肉乱抖,安妙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却能够听见,肥猪旺财一说,安妙急的都快哭了,安妙比划着,说我可以给你去洗。 肥猪旺财作出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怪叫道:“洗?你这个哑巴没人要,是我让你有了工作,让你办这么一点事你都办不好,你还能干什么?废物…?” 肥猪旺财一下说到了安妙的心痛处,她不会说话,这是她的痛,很多次被人嘲笑,被人骂成是废物,此时的安妙再也忍不住了,她低着头,豆大的泪水像断了线珠子,看的张陌心里一痛,他知道活在最低层的人是多么的不易。 “主任您的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她也不是故意的…”张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说。 “你!你拿什么赔?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就你设计的那堆垃圾吗?”肥猪旺 财顺手将张陌送来的设计报告丢进了垃圾里,盛气凌然的看着张陌:“哼!妈的,还不快去重新设计一份?” 张陌隐忍了这么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实在忍不住了:“设计你妈…老子不干了…我——去——你——妈——的…”张陌指着肥猪旺财的鼻子一字一字的骂道,他过去拉起安妙的手,安妙也没有反抗,下意识的跟着张陌走了。 啪…肥猪旺财的门被关上了,张陌突然觉得心里畅快了很多,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只到张陌发飚完,甩门而出时,肥猪旺财才反应过来,他一时有些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狠狠的骂了一句:“啊,气死我了,你什么东西竟敢骂我…” 啪,肥猪旺财气的将桌子上的东西一股恼推到了地上,气的肥猪旺财满脸的横肉乱颤。 张陌拉着安妙出了肥猪旺财的办公室,只见公司的员工都用惊讶又佩服的目光看着自己。 安妙手动了一下,张陌这才发现自己拉着安妙的手,赶紧松开,安妙脸上闪过一抹羞红,清亮的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张陌。 “你打算怎么办?”张陌心里莫明的为安妙有些担心。 安妙拉起张陌的手在他手心里写道:“我也不干了”写完安妙微微一笑,用清澈的眼眸看着张陌。 张陌一笑,突然心里有些惊喜:“好吧,那我们各自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在楼下汇合。” 安妙点了点头,去收拾东西了。 张陌在同事们行注目礼的目光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各位同事:“再见!祝各位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抱着自己的东西,大步走出了公司,张陌知道肥猪旺财在办公室里看着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了公司,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天好蓝好蓝,真的好蓝,只见安妙抱着东西在等自己,张陌微笑着大步走了过去:“好了,我们自由了,再也不用受气了,走,我请你吃饭” 安妙摇了摇头,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 “你怕我没钱啊,我好像真没钱,不过我请你吃碗牛肉拉面还是可以请的起滴。”张陌还以为是安妙丢了工作,没有心情呢。 张陌的话惹的安妙鄢然一笑,沉重的气氛多时缓和了不少,张陌见安妙好像有话要说,赶紧把手伸了出去,安妙一愣,微笑着在张陌手里,写了几个字:谢谢你。 张陌一笑:“我也是为我自己,我实在受够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请你吃牛肉拉面,我知道有一家很正宗的,走吧。” 安妙这次没有拒绝,两人抱着东西去了张陌改善伙食的牛肉拉面馆,张陌进门便喊:“两大碗牛肉拉面,牛肉要双份的。” 两人找了个座位坐下,倒了两杯白开水,安妙自始至终一直看着这个男孩,她不会说话,没有朋友,很多人都暗地里议论她,她害怕别人的眼光,多么希望有一个朋友,可这一直都是一个奢望,但是今天突然她的心动了,不知道为什么。 张陌看着安妙发呆还以为她还在伤心呢:“安妙你怎么了,别在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没事的,谁再敢说你我就抽他。” 张陌也不知道自己那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有一种想要保护安妙的冲动。 安妙的眼睛一亮,脸上一红,手握了握水杯,他到底什么意思呢,难道我真的可以有一个不嫌弃我的朋友吗?安妙想要说话时张陌的手已经伸到面前,安妙有些复杂,有些感激的看着张陌,刚要在张陌的手里写字时,张陌的手机响了。 张陌缩回了手,歉意的笑了下:“安妙,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张陌一看居然是秦绵的号码,不想接还是接了。 “啊…你别过来,张陌救命啊,李子明要杀我…”手机那头传来了秦绵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张陌救命啊!李子明说要挖我的心…” 紧接着咣的一声,手机那头秦绵的声音嘎然而止了,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第四十七章前世(25) 张陌的心在滴血,他狂奔着跑了出来,就看见宝儿的一双手正要掐向安妙的脖子,安妙依然没有任何觉察,她已经看不见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宝儿,也不会去怀疑宝儿,谁都不会去怀疑宝儿的。 “住手!”张陌惊呼了一声。、、 宝儿的手停住了,她回过头来冷笑一声,看着张陌。 “张陌怎么了?”安妙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宝儿?你告诉我你不是魔?告诉我?”张陌多想听宝儿说自己不是魔,不是那个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的魔。 “哼!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也就不需要再隐瞒了?”宝儿嘴角冷笑着。 “什么?不可能的,不会的,宝儿怎么会是魔呢?”安妙也不敢相信,她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 “宝儿呢?”张陌的心里还抱着一丝的幻想。 “宝儿只是我幻化出来的分身而已!你们又何必这么认真呢,是不是我演的很想,你们都动了真感情,哈哈…你们谁也没有怀疑过我,谁也没有想到我是魔…哈哈…”魔大笑着。 “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 “因为只有杀人才能引出图腾守护者,我已经 经被哪几个图腾守护者追了整整一万年了,我要在这一世把他们全都除掉…”魔淡淡的看了一眼安妙,她的眼神冷的让空气都在颤抖,“秦小月只是一个可怜的复仇者,我利用她替我出手…” “你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张陌看着魔,手里的血嗒嗒的滴在了地上。 “因为只有杀了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能引出图腾守护者,每一世的图腾守护者都会出现在乱魔之命的身边,想要引出图腾守护者就只有杀了你身边的所有人,让你孤苦一生,图腾守护者 之所以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也是在等待我的出现…”魔轻蔑的看着张陌。 “你在东来客栈里那次就不怕我不会选你吗?”张陌想到了那次东来客栈里的情景。 “哼!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在所有人里我化身的宝儿只是一个 孩子,你们谁也不会怀疑我,我有十足的把握你会选我,那次要不是你的朋友突然出现,在那一次所有的人都要死…我之所以选在东来客栈也是要除掉面相神通!” “那潇洒哥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发现了我的身份, 所以我就亲自动手除掉了他…” “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潇洒哥还是留下了暗示…”张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潇洒会突然死去了。 "哈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你不觉得你发现的有些晚了吗?" “那你为什么要杀周墨和清清,还有依依?” “因为我要找到上次封印我的第五个图腾守护者,我已 经找了他几千年了…” “你先伤害我身边的所有人引图腾守护者出现,让无助的我和安妙来找你,然后你又设计让我和安妙掉落悬崖,引出清清和依依,让我救安妙,你知道安妙一定会伤心欲绝的,打开了镇魔石放进了我的心里,没有了镇魔石就没有人能够杀死你…”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一个完美的计划,真是太可怕了。 “不错,是的,现在已经没有了镇魔石,三苗两相都已经被我除去了,我已经等了无尽的岁月了,当年我重伤垂死,我就发誓要杀死 所有伤害过我的人…现在还有谁能够是我的对手?就凭一个拥有一点儿驱魔血脉传承,却什么也不会的她或者是你吗?结束吧!” 魔轻轻的抬起了一只手,隔空做了一个抓的动作,安妙的脖子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了起来,慢慢 的提上了高空。 “放开她!”张陌想要冲过去,却发现全身动不了了,自己的脖子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箍着提上了高空。 “安妙不要怕,有我在。”张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强忍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我不怕的!”因为两个人心中都相信爱真的存在。 “哈哈…还有谁能够是我的对手,所有的人都要死…哈哈…”魔得意的大笑着,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你高兴的太早了!” 只见从佛堂的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影,是少年一清。 “你以为就只有你在等待吗?就只有你有完美的计划吗?你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自大…”少年一清挽着裤角,一脸憨厚的表情。、 噗嗵…张陌和安妙都掉在了地上,两人捂着脖子大口的喘着粗气,那双无形的大手差点扼断两人脖 子。 张陌双手捂着脖子过去扶起了安妙,“安妙你没事吧!” “咳咳…”安妙痛苦的咳嗽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张陌的脸,她只想着看张陌有没有事,这才放心的笑了。 “为了引出你,图腾守护者也已经等待了几千年了…”一清看 着魔道。 “哼!你是图腾守护者,即便是四大图腾守护者聚齐又能奈我何?当年要不是第五个神秘的图腾守护者会突然出现,我又岂会被重伤,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已经可以长生不死,更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杀死我…”魔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一清。 “你不是当年的你,你以为我们图腾守护者还会是当年的我们吗?一切从那里开始,就从那里结束吧!” 一清往前踏了一步,这时从门外又走进了三个人影他们和一清并排站在了一起,居然东西, 芊芊,还有那个邋遢的乞盖。 “哈哈…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底有何长进…?” 魔慢慢的飘浮在了虚空里,俯视着四大图腾守护者。 四大图腾守护者手捏奇异的印诀,只见从四人的背后各飞出了一个远古的图腾,龙,金色的神龙,浴火的金翅凤凰,紫金的麒麟,威武的白虎,四大图腾聚在了一起对着魔。 “你们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凝结出了远古的图腾守护,但是你们还是杀不了我,神秘的第五大图腾守护者不出,你们能奈我何?谁能奈我何?哈哈…”魔飘浮在虚空里大笑着。 “我能!”这时突然一道声音从佛堂外面传了进来,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了魔的耳朵里,一个人影走进了佛堂里。 魔在看见从佛堂外面走进来的那个人时,自若的脸色变了,“是你,你居然没有死!” ...
从前,有个叫王有才的人,为人厚道、老实,他家里很贫穷,靠打柴为生。父亲早逝,他与上了年纪的老母亲相依为命。 王有才二十岁那一年,村里的媒婆给他说上了一桩婚事,女方是西村的一位叫林巧珍的姑娘。听说,她心灵手巧,温柔贤慧,是个人见人夸的好人儿。母子俩着实很满意,但同时又犯愁了:家里没几个零头的子儿,怎么办喜事呢?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多卖力气,砍柴挣钱。于是,王有才不管刮风下雨,总是早出晚归,到南山上去打柴。由于他的勤劳,不满两个月,场上的柴禾已经堆得像座小山似的了。王有才的母亲也顾不上自己年迈体弱,老眼昏花,又是纺线,又是织布。王有才好几回流着眼泪,捧着母亲粗糙而瘦骨嶙峋的双手,跪在她的面前,说:“妈,您老人家为我操劳了大半辈子,再不能因为我的婚事而损了身子,您就歇着吧。”做母亲的总是抚摸着他的头说:“孩子,能看着你讨上媳妇,俺死也瞑目了。” 俗话说:“好事多磨。”本地有一个臭名昭着的恶棍叫田富仁,仗着自己有财有势,欺凌百姓,抢占民女,无恶不作。那一天,田富仁带着几个家丁到西村打猎。归途中,偶然碰见正在溪边洗衣服的林巧珍,遂起了邪念。也该他倒霉,他的一举一动被附近耕作的农夫瞧见,农夫打得他鼻青眼肿,仓皇而逃。田富仁恼羞成怒,扬言说:“不把‘野鸡’抓到手决不罢休。” 田富仁回到家后,听说林巧珍已许配给王有才,便把一腔怒气迁怒到王有才身上,差人暗地里放火烧了王有才的那堆柴禾,还把他的母亲痛打一顿。可怜那王有才的母亲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病倒在床,眼睛也哭瞎了。 王有才回到家,见此情景,操起柴刀,要跟田富仁拼命。隔壁的赵大爷忙劝阻他说:“田家财大气粗,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眼下他正提防着你呢,你何必拿鸡蛋硬往石头上撞呢?万一有个意外,林姑娘可如何是好?眼下母亲病重,还是找钱抓药要紧。” 王有才听了,觉得有理,他把母亲托给隔壁黄妈照顾,自己则一大早又上山砍柴去了。 王有才砍啊,砍啊,直到手掌起泡,日落西山,月亮升起,头脑发晕,才猛想起该回家了。他捆起零散的柴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忽然,他脚底一滑,摔倒了,直滚到山脚才打住,但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忽然,空中飞来一朵五彩的祥云托起了他的身子。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一张精巧雅致的床上,床边坐着一位小女,有如出水芙蓉,美极了。他见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不禁脸上一热。 “感谢嫂子救命之恩。”他感激地说道,“可这是什么地方啊!” 那少妇见王有才发问,便欠了欠身子,说:“大哥,说出来你别怕。我并非凡人,我是鬼,在这深山里已经呆了近一百年了。先前,我家境贫寒,误入风尘,受尽蹂埔。后来,又不幸染上重病,被人遗弃在此。阎王爷说我阳数未尽,便让我呆在这里,等候发落。你时常到这里打柴,伴我度过了好些寂寞的时光,真该感谢你才对呢!” 王有才听着风流女鬼诉说着扑朔迷离的遭遇,联想起自己的身世,不觉叹了口气。说道:“嫂子真太可怜了,我又何尝不是受苦人呢?”他于是把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女鬼。 同是天涯沦落人,风流鬼也给感动了,说:“大哥,小女子愿助你一臂之力。半个月后你再到这里来取一包裹,里面有纹银二百两。那是田家的,权当他烧你柴禾的赔偿吧。愿你和林姑娘好生过日子。我走了,你多保重。” 一阵风过后,王有才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一担柴禾散在他的脚边。立起身一看,原来自己正躺在一座古墓前。他对古墓深深鞠了一躬,背起柴禾回了家。 话说风流鬼离去后,变成一个国色天香的落荒少女,住在离田家不远的客栈里。 一日,田富仁提着笼子到客栈找人斗鸡,忽然遇见这个貌若天仙的少女,魂都掉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赢得那少女的心,早把林巧珍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打探到她名叫叶秀珊,因家乡遇上洪水之灾,父母双亡,才与一亲人落难至此。田富仁向秀珊许诺十日后一定风风光光地托人来迎她,纳她为妾。秀珊也不推辞,一时两人亲亲热热,好不快活。 叶秀珊见田富仁已经上钩,便一阵轻烟转到田富仁老子田守道的书房,找机会迷惑住老头子。田守道饭后散步,见一新来的丫环手托香茶恭身迎他,身上散发出缕缕撩人的香气,便询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叶秀珊说自己出身在名门闺秀,因不满婚配才出逃到外,流落此地的。田守道见是这么一个聪明伶利的丫头来侍候他,甚为满意,况且叶秀珊知书达理,言谈举止很合他的心意,田守道不由动了纳她为妾的念头。叶秀珊见风使舵,答应了他。田守道高兴得立即定下了纳妾的日期,正巧与他的儿子同一天。 到了娶亲的那一天,收到田守道父子请柬的人都来了,包括县太爷在内。田家可谓“双喜临门”了。 县太爷正在品茶,突然,一个女仆跪倒在县太爷脚下,痛哭流涕,求县太爷作主。县太爷见这女仆好生面熟,遂问她因何啼哭。那丫环抬起头,连县太爷也惊呆了。天哪,这是他被拐走大半年的贴身丫环叶玉兰啊!田守道父子见叶秀珊拜倒在县太爷脚下,甚为惊诧,忙伸手去拉,不想被县太爷一声断喝,父子俩战战兢兢退立一旁。 客人们热闹起来了,围聚了一大圈。只见叶秀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自己如何被田守道父子拐骗、诱奸,为她易名,以及他们父子争风吃醋,居然在同一天,纳她为妾等等,一五一十地诉说了一遍。田守道父子一时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客人们见此情景,自然没趣,便纷纷告退。 没几天,田守道父子蹲进班房,闹得个倾家荡产,人财两空。而县太爷身边的那个女仆,也忽然不见了。县太爷派人去找了几次,没有找着,也只好由她去了。 王有才和林巧珍的婚礼如期举行,得到了女鬼相赠的二百两银子。母亲的病日见好转。婚后两人如胶似漆,互敬互爱,幸福美满。每到清明时节,夫妇俩便带着孩子到山中的野坟祭奠那个风流女鬼。 ...
(一) 清代嘉庆年间,京城西郊有一烧窑之人,姓郑名历,虽还年轻,因家中无其他人,故一年到头总在外烧窑做工,极少回家。 这年冬天,天气较冷,郑历给一家窑主烧窑,进腊月时,又装上一窑,这窑要烧上七八天才成。点上火后,郑历打算烧完这窑,就和窑主算算一年工钱,好回家过年。 烧了三四天,忽然下起大雪,那雪片被北风卷着,纷纷扬扬直往窑道里钻。郑历急忙找些玉秫秸,在窑道口扎了一堵草墙,留个小门,挂个门帘,窑道才暖和起来。 第二天雪停,郑历又添过一次煤,自觉孤独,便出去转转。出得门来,但见野外成了童话世界,白茫茫一片,且天气比下雪时更冷。郑历踩着厚厚积雪,呼吸着新鲜冰冷空气,在外转了一圈,身子寒颤,将要返回,俄见雪地不远处有一黑物,很是显眼。郑历便上前看,却是头冻死猪,旁边有行脚印尚未被雪填满,那脚印弯弯曲曲,向前面村子通去。想必这猪是从哪家闯出来寒冻而死。郑历酷爱吃肉,瞧这猪,虽小,但也有三四十斤,心道,何不拖回去剖了?洞里还存一罐美酒,就着美肉喝它一壶,解解馋,反正自己烧了窑也没事。郑历想着,便弯腰提起两条后腿,向回拽去,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痕迹。 拽回窑道,烧开一锅水,一边烧窑,一边解剖猪。之后,换锅水,架于火上,放上葱姜蒜等佐料,便煮起肉来。一阵忙乎,已过午时,郑历想着美肉,随便吃块干粮填填肚子,就等天黑肥肉下美酒。 太阳落山时,肉便煮好了。那猪虽不大,肉的香味却也扑鼻,弥漫着整个窑道,使郑历涎水欲滴,好不欢喜。便捧出那罐酒,又找了只碗,对着肉锅,开怀畅饮起来。 刚吃两碗,忽觉窑道口帘子一撩,一股冷风卷进,走进一人来。只听那人道:“好香啊,煮的什么肉?”郑历抬头,见是位老头,六七十岁,脸和鼻子冻得透红,鞋上沾满雪。便道:“老伯,哪里来?请坐。”在窑中找了个凳子让老头坐下。“怎么,只是让我坐下,也不让我吃块肉、喝口酒?我可是特为这香味而来。”老头一本正经说着。郑历笑道:“老伯说笑,你一过路人,怎知我窑中有酒肉?”“我怎不知,你那肉味告诉了我鼻子,是鼻子领我进来。”“好,既然老伯有这兴趣,俺郑历也不怠慢,这头猪虽不大,也够咱俩吃,这罐酒虽不多,也够咱俩喝,俺再拿个碗来。”说着,又找来只碗递与老头。并找来小桌,把肉锅端上,酒罐移至跟前,二人各坐小凳,靠近桌子,你一碗我一碗地吃喝起来。 那老头似乎比郑历还爱吃肉喝酒,也不客气,“咕咚”一碗下去,伸手从锅内拽出一条猪腿,淋淋漓漓地送到嘴边,大口大口吃将起来。边吃边嚷:“真香!真香!” 几碗酒下肚,郑历问道:“不知老伯哪里人氏,贵姓名甚,今日天色已晚,还要去往哪里?”听郑历一问,老头也没抬头:“我的名字不愿告诉别人,也不愿告诉别人我去哪,更不愿让别人知道我住何处。”听了老头话语,郑历不由一愣,真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厚脸皮之人,吃着人家的,喝着人家的,还一问三不知。可又不便发作,怕老头脸挂不住,只好低着头喝闷酒。一会儿功夫,郑历见老头喝得猛,便道:“老伯,少喝点吧,别醉了。”“醉了怕啥,”老头满不在乎:“外面这么冷,你这里有酒有肉有火,醉了我在此睡上一觉。”老头比郑历还沉得住,就象在自己家。“老伯,我是怕你不能赶路,误了事宜。”“我今晚哪也不去,特意到你这里来喝酒。”老头竟是个酒迷,见了酒,忘了自己事情,听不进郑历规劝,毫不在意,端起碗“咕冬”又是一口,就象喝凉水般。郑历这回没辙了,这猪本够自己吃两天,没想到偏偏遇上这么个厚皮酒迷,这叫好请难打发,谁让自己答应?如今即做了人情,干脆跟他囫囵,于是,索性左一碗右一碗地给老头倒酒,让他尽情喝够。 喝了一通,不知不觉天已全黑。窑内点上油灯,老头还在喝。终于,一罐酒见底。他虽然酒量大,可是现在也变得摇摇晃晃。郑历见此,便出去瞧瞧。见外面冰天雪地,满天星斗已挂,北风吹来刺骨,想老头醉成这般模样,看来是不能走了。唉,真没想到,今天遇上这么个老头,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要在人家窑道里睡觉,若是让他走,他这大把年纪,情理不通。郑历无奈回转,刚想在窑道另搭小铺,但桌前已不见那老头踪影。咦?哪去了?没见他出去啊?正纳闷,忽听自己铺上响起鼾声,上前一瞧,不是那老头是谁?这老头真够呛,酒足饭饱后,竟躺到自己铺上睡觉。遇上这么无礼老头,郑历只好搬个凳子坐到一边,烧着自己的窑。困了,坐着打盹。 烧到半夜,郑历实在困得不行,便狠添了几锨煤,走到铺前,想往里推推老头,自己稍为挤上一挤。可一推,见他裤腿下伸出一东西来,伸手一摸,毛绒绒的,端过灯来细瞧,吓了一跳,竟是狐狸尾巴!这下郑历吃惊不小,灯油差点洒出。“他,他是个狐仙,酒喝多了,显,显了形?”郑历睽睽地望着,嘴巴张得老大,抿都抿不上。他曾听人讲过狐仙故事,它们最爱到窑坑里、野外边,没想到今日让自己碰上,这,这可如何是好?郑历端着油灯,哆哆嗦嗦退回原处,饶是他胆子再大,现在深更半夜,一个人遇到这事,也不由发怵。打死它?不行,它又没害自己,只是吃了点酒肉。赶它走?恐也不行,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赶走又有何用。郑历左思右想,觉得这狐仙并非十分可恶,只是脸皮厚点,唉!干脆送情送整,让它舒舒服服睡上一晚,明日再走。想到此处,再也不能瞌睡,又往灶里添了几锨煤,一心一意烧起窑来。 (二) 天近四更光景,那狐仙醒了,一骨碌爬将起来,揉揉眼,见郑历坐着打盹,想想昨夜经过,也觉失礼,便抱歉说:“昨日多贪几杯,害你坐了一宿,失礼了。”“哪里哪里,”郑历心中有数,仍礼貌说道:“你是客,我是主,理应照顾,有不周之处,还望包涵。”狐仙听后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你待人这般热情,以后我一定常来。”“我的妈呀,”郑历吓了一跳,原以为它走了不再来,哪想到还要常来,真是好请难打发啊,可又说不出其他,只得违心表示:“欢迎,欢迎。”言毕,眼见狐仙两手一拱:“那就多谢了,今日还有事,就此告辞。”说完,一掀门帘,走出窑洞。走后,郑历刚想喘口气,突然门帘一挑,又是一股冷风,那狐仙扭个头又回来了,郑历诧异。那狐仙望着郑历脸道:“有件事本不想告诉你,可于心不忍,觉你人好,够朋友,不得不告,三天后,你回家路上,有人喊你,千万莫答应。”郑历问:“为何?”狐仙答:“勿多问,切记,切记。”便一转身,走出窑门,消失在即将黎明的雪夜中。狐仙走后,郑历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眉目,只觉这事玄乎,似乎隐藏着什么神秘。 三天后,郑历烧完窑,跟窑主算了工钱,打好包裹向家走。走到一小镇,果听有人喊自己:“那不是郑贤弟吗?”郑历想起狐仙话语,便紧低头未答应,匆匆向前。“哟,郑贤弟准是发了大财,今日个瞧不起咱弟兄们来了?”郑历听话有些尖刻,不由回头望去,竟是昔日好友,一个刘天,一个赵地。原来他们两人曾合伙卖肉,今日不知在此何干,只得回身寒暄。当然,好朋友相见,免不了要热闹,便上了一家饭庄,点了酒菜,喝了起来。三杯下肚,郑历得知,他俩卖肉赔本,现今无事,只是闲转,准备瞅机会再做别的买卖,三人边谈边喝。 就在此时,忽然外面摇摇晃晃闯进一人,看到郑历包裹,非说是他所失,便伸手来拿。郑历哪里肯依,一把抢过包裹抱于怀中。那人不罢休,结结巴巴和郑历吵,也不清楚说的是甚,吵后又扑过来夺包。郑历往旁一闪,包险遭夺去。那大汉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脑门正磕桌角,顿时鲜血直冒,倒地不动,眼见呜呼,这下祸事了,立刻有人把他们送到县衙。两个好友佐证,那大汉并非郑历所害,是他自己无理取闹,头触桌角而死。那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那大汉不是别人,乃是本镇财主周大赖之子周星。这周星,自幼得了种怪病——财迷疯,看到别人东西,总要抢到手说是自己的。平日镇上百姓均知底细,加上其父不好惹,所以宁肯受些屈,也要躲着走,可郑历哪知这些? 见儿子身亡,周大赖想借此机会敲诈郑历一笔。便给县官通融,让承全自己。县官得了钱,自然眉开眼笑,非要断定周星是被郑历一脚踹死,并要刘赵两兄弟作伪证,不然板子伺候。平日两兄弟虽然嘴上好听,可到了这关键上,一个个拉了稀,怕县官板子,翻了口供,违心作了假证,说大赖的公子确实被郑历踹死,因此,县官把郑历打入死牢,要两千两银子赎命,不然开刀问斩。郑历一个穷烧窑的,哪有这么多银子?心里很是懊悔,只因未听狐仙之言,和朋友相聚,惹下这场官司,无奈等着挨刀。 半个余月过去,也无人来看郑历。县官见他交不出银子,便假戏真唱,判了郑历行凶杀人之罪,翌日问斩。 获知此刑,郑历当晚哭得泪人一般,万没想到自己一身清白,却遭受这等冤枉,更没想到平日好友竟怕了板子,作了假证,真是人心隔肚皮,世态炎凉啊!郑历好不伤心。 深夜时分,郑历正在哀伤,忽然牢内窗口刮进一股冷风,风过,眼前伫立一老头,正是那狐仙。郑历哭哭啼啼上前,说:“老伯,我已知你是狐仙,悔当初没听你话,惹出这塌天之祸,如今非要两千银子赎命,不然明日见斩,万望狐仙救我。”听了郑历之言,狐仙蚕眉倒竖,钢牙碎咬,半晌才道:“事已至此,无须多言,我今夜就为此事而来,别说你我没这么多银子,就是有,也不能给他们!”“那怎么办?”郑历问。“我现就送你出去,”狐仙说。“怎么出去?牢门挂锁,公人看守。”“这点小事,何能难我。”狐仙说罢,用手往郑历脸上一抹,说:“这次出去,你一定要隐姓埋名,不然还会惹出麻烦。”郑历顿感脸上火辣,象是什么东西生了根,用手一触,竟长出一腮胡子,便知狐仙是给自己伪装。尔后,那狐仙把嘴一张,吹出一口气,但见牢锁自行脱落,两扇门无声无息自开半拉,两个看守公人立即倒地,呼呼睡去。接着,狐仙便把他送出牢外,对他说:“你走吧,这回再也没人认出你来。”“那老伯你呢?”郑历问。“这你就不用管了。”听了狐仙的话,郑历一想也是,他是狐仙,有的是办法,自己还是逃命要紧,便一扎身,跃进了黑色之中。 可是,夜晚城门关闭,他出不去,便寻个草棚睡一睡,待天明再走。谁知这一觉睡过了头,醒来时,外面早已日头高照,却是半晌午了。因肚中饥饿,身上又无铜钱,便爬起身,离开草棚,到一户人家要了点水喝。正准备出城,忽听身后锣鼓声震,一队人马押一囚车过来,正要去往刑场。而那囚车上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郑历不由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急忙用手摸了一下胡子,还在,猜想,囚车上的自己必是狐仙所化。可他为何不走?郑历百般蹊跷,又替狐仙担忧,便挤在人群中去刑场看。 刑场设在城外一土坡前,来看刑斩的人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挤都挤不动。但见那刽子手横着脸站着,大冷天还高挽着袖子,粗胳膊粗手,露出满满的黑寒毛。手提一把鬼头大砍刀,那砍刀,光灿灿,亮闪闪,足以照见人影,刀把系着红绸布,寒风中瑟瑟发抖,如冰天雪地一束火焰,又似毒蛇捲舌,样子十分凶惨。就等三声追魂炮响过,取那“郑历”之头。再看狐仙,五花大绑,背后插着牌子,神情不亢不卑,也不喊叫,在地上跪着,一动不动,仿佛不是要杀自己,而是杀别人。天哪,它会法术,为何还不走?若时辰一到,一切晚矣。郑历的心象起火一样着急,可狐仙仍丝毫未动。忽见人群中冲出一白孝女子,年龄和己相仿,一边哭嚎着一边往前抢:“阿达,阿达,不要啊,不要啊……”哭惨声震天,却被几个护卫拦住,那女子拼了命地挣扎,痛不欲生。郑历大惑不解,这女子是谁?怎么对“我”如此情深?为何叫“我”阿达?我可从来没见过啊?很快,女子被几名护卫架离。 终于,三声追魂炮响过,只见那刽子手上前,大刀往起一抡,红绸布在空中迎风一抖,闪电刹那,狐仙的脖腔便“咕冬冬”冒出鲜液,头颅滚落一旁,躯体倒在地上,喷了一片通红。刽子手把刀血往自己鞋上一噌,扭头走开。郑历呆呆看着,傻眼了。 不知何时,忽见那白孝女子发疯般地冲了上去,抱住尸身嚎啕大哭,哭得字字血泪,天悲地哀。郑历不识得女子,心中感动,便噙着泪珠上前慰藉。这时,就见自己那两个好友,抱着一领席子,从人群中挤出,趴在地上哭喊:“郑贤弟呀!我们对不起你呀,是我们害了你,冤枉了你,不是我们不管,是那县太爷的板子太厉害,我们不敢啊!我们现在来给你收尸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样子也十分凄惨。听到这哭,那女子突然止住,回转身来,怒目横眉:“你们是什么人!”“是……是他的好友”,两人答。“哼,好友?”那女子听后,冷笑道:“当初贪生怕死不顾好友,现在又来哭尸,算什么好友!”那两人满面羞愧,面面相觑,丢下席子欲走。“慢着,把你们席子带走,刑前你们生死不顾,死后这些也是多余!”两人人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抱起席子走了。 (三) 刑场上人群逐渐散尽,土坡一片狼藉,片刻,城外大道上驶来一辆马车,上面装着一具血红棺材。那女子用手一招,马车便向这边飞来。看来女子早有安排。马车到前,车上跳下四人,帮女子把尸首入了殓,女子便坐上马车,哭哭啼啼随马车而去。 郑历瞧在眼里,心中久久纳闷,决意弄个明白,便尾随马车,快步前行,不知走过多少村落,来到一座大山下,顺着一条山道上了山。到得半山腰,见有一坑,泥土新翻,显然刚挖不久,那女子让人把棺材放入坑,四人开始填土,埋后,女子让大车下了山,便独自跪倒坟前,哭啼着烧起纸来。新坟,白孝,女人,痛人的哭泣,使得一处窥望的郑历再也忍耐不住,从坡后缓缓走出,伫立不动,那女子似乎早已察觉,回头瞥了一眼,又转过去继续烧纸,郑历上前,对女子说:“恕我冒昧,敢问小妹是他何人,为何替他收尸,又为何这般伤心?”听了此话,女子也未回头,只是怨道:“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走吧。”“不,我想知道。”郑历说:“我和他有交情,他是我的……”郑历一时不知该说“他”是自己还是狐仙。“还不是一壶酒饭让人赔你一条命吗!”没等郑历说清,那女子打断他话。“你你……”这一句话把郑历顶住了嗓子,不知如何回答。尔后,那女子便不再吭声,尽管烧自己的纸。看来这女子是为狐仙烧纸,而不是为“郑历”,她一定知道原委。 青灰的烟雾,伴着一簇簇烧焦的纸灰被风吹起,在坟的四周环绕着飘落,就象一只只黑颜蝴蝶胡乱飞舞,也象一个个解不开的黑色谜团,萦绕在郑历脑海。那狐仙会法术,怎么会死?若没死,女子怎又如此伤心?难道真死了?她又是谁?为何对他情深如此?郑历想不出所以然。正迷惑间,女子已烧完纸,也不睬他,起身就走,眼见沿着山间小路蹒跚着、一步步向山上而去,渐渐没了身影。 郑历愈发惆怅,思前想后,自己受此冤枉,辛劳一年的工钱,也在大堂被县官吞去,狐仙为了救我,这么通人性,这么仗义,而我呢,竟然麻木不救,无动于衷,不仁不义不友,枉为做人,如今狐仙已死,我岂能独活?我只有以死来表心意……于是,下了决心,在坟前选了一树,搬来石块,踩了上去,并解下腰带,一头系于树叉,一头打个扣结,一头钻进,望了一眼世界,双眼一闭,两脚一蹬,象个布袋似地挂在树上。 可刚挂起,不知怎的,那碗口粗的树枝,竟嘎巴一声折了,他被重重地摔了下来,屁股摔得生疼。他用手揉揉,站起来一看,却看到那女子,咦?她怎么又站到了我面前?不是走了吗?正纳闷,只听女子厉声道:“难道为你一命付出的代价还小吗!还不走,在这麻烦!”原来,是被她救了。郑历也厉声道:“我郑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今你不把事情明告,我也不独生!”听了他的话,女子态度缓和了些,说:“这些你知道也是无用,还是走吧。”“不!”郑历固执道:“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那女子见郑历态度坚决,便诉起原委:“他是我阿达,阿达就是我父亲!” “啊?你是他女儿?”“嗯。”那女子点点头。“他不是狐仙吗?为何不逃要被杀死?”郑历不解。“我们虽是狐类,”那女子说:“但我们也和人一样,有感情,他既然能把你救出,别人又怎能奈何他?但他想到牢中没了你,这事决不会完,官家一定还会搜捕,岂能甘休,那样你终生也不得安宁。所以为了承全你,愿付出一千年道行,重新化作你的模样,被砍了头,这样别人再不会找你,你以后方可安心度日,而他只能重回狐类,一时不能投胎为人……”那女子说着说着,又伤心哭起来。听了女子的话,郑历不由感动泪溢。没想到一狐仙竟这般重情重谊,使人类望而莫及。便说:“你父亲现在在哪?我想去看看。”那女子说:“他已变回狐狸,看也无用。”郑历道:“他为我付出千年道行,如今不知怎样,我能忍心不去探望?死也要去得!”那女子见他执意,便说:“那你定要放开胆量,不要受了惊吓,我们狐类也不会随意害人。”说完,便领着郑历向山上走去。 来到山里一个洞口,那女子一弯腰钻了进去。郑历便学着她样也钻了进去。这洞口虽小,里面却甚大。见个角落,在洞口射进的微弱光线下,铺着一些干草,干草上蜷缩着一浑身血污的老狐,正疲倦地睡觉。郑历便上前施礼,轻轻叫了声老伯。老狐觉醒,见是郑历,便冲他尖声尖叫,象是在说什么,可郑历一句也未听懂。那女子便上前,对郑历说:“父亲是问你好,怎还没逃走?”接着,那狐女用同样的语言和父亲尖语起来,象是争论。许久,见那女子从洞中取出一瓦罐,脾气也好多了,对郑历说:“父亲说你是好人,当初你发现是狐仙,本可以置他于死地,可你却宁肯坐板凳,也不去打扰,现你大难初赦,父见你家中贫寒,特意送你一罐金银,让你今后隐姓埋名,回家度日。”听了狐女之言,郑历说什么也不要那金子:“你们留着用吧。”狐女说:“狐类很少外出,金银再多也是无用,你若不收,父亲要生气了。”狐女刚说完,果见那老狐又扬起头大声冲郑历尖语,就像很生气。狐女道:“父亲说,不久让我陪他进深山重新修炼,恐怕很长时间不能出来,不知何日才能见面,这金银多少是他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听了狐女的话,郑历只得含泪收下。接着那老狐又冲狐女尖语几句,蜷缩着睡了。狐女道:“父亲是让你走,这迟早是要分手,各自保重吧。”可郑历不肯,决意留下来照顾老狐,为他疗伤之后再走不迟,狐女见郑历不走,突然又生起气来,象初时那样,一把将他推出洞外,大声说:“不要再惹父亲生气!”等郑历再往里钻,一头竟撞在石壁上,那个洞口却已不见,眼前竟是百丈岩壁,任郑历怎么哭喊,怎么敲打,那岩壁也无变化,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嗡嗡嗡地从对面山涧传来。 郑历无奈,知道他们父女再也不愿见自己,这或许是为自己好,可自己心中,未免空空荡荡。心思,自己在世朋友,平日尽管说得好听,可一旦到了事上,就会露出马脚,然一面之交狐仙,却如此仗义,自己定要好好活下去,否则,也对不住那狐仙父女!郑历想罢,冲那岩壁施了一礼,说声老伯保重,便抱着那罐金子,寻着下山路迹,一步步走去…… ...